自枫叶游戏公司揭穿《十四人之一》剧组的诡计后,各社交网站上声讨剧组和罗斯·李的声音一天比一天响亮,所用词汇愈发不堪入耳,无耻之徒、两面三刀、败类,网民们激愤地要求罗斯·李退出娱乐圈好好研究怎么做人。
凯伦认识罗斯·李时,正是她人生的低谷期。恰恰好,那时的罗斯·李也刚出道不久,处于最光芒万丈的时候。那种璀璨耀眼的星芒一下子就照进了她晦暗无光的生活。这样或许很蠢而且很危险,把自己生命全部的乐趣都架构在了他人的人生上,罗斯·李对于凯伦来说早已超脱出了普通偶像的范畴,成为了支撑她度过无聊沉闷当下的精神支柱。
真是奇怪,就像吸食了上瘾的东西,罗斯·李有一种神奇的能力,把她从厌恶的环境中解救出来。她沉迷于这个人,以恋慕他来获取维持生存所需要的氧气。
可如今,他却被毁掉了。
屏幕中刻毒的文字像一滴滴硫酸,渗进了凯伦的眼睛里,一路灼痛焚烧所有的神经和理智。摧枯拉朽的疯狂像燎原之火自心底深处蔓延,凯伦憎恨每一个对罗斯·李大放厥词的人,这些人根本什么都不懂,随便坐在电脑前敲出两三个字就成为了正义之士。
他们在网上唯一没有骂过的人就是自己。
还有该死的剧组,明明一切都是剧组挑起来的,控制不住局面了就把罗斯·李推出去挡枪。
更可恶的是枫叶游戏和谢景。他们根本不能体谅罗斯的难处,这些冷酷无情的人,轻轻松松毁掉他人心灵支柱的残忍之徒,统统该死。
视线停留在枫叶公司最新的脸书上,那里公布了新的记者会召开地点,并宣布谢景也会亲自到场和粉丝互动交流。
看到这条好消息,凯伦笑了。她进入罗斯的脸书,在满是声讨和辱骂的评论区留下自己的宣言。
‘当所有人都背弃你的时候,我依然爱着你。如果有人使你难过、痛苦,那么我将百倍千倍的奉还他。’
“没有人比我更在乎你了,罗斯。”屏幕荧蓝的光辉漏进凯伦的眼底,栖息于深处的疯狂和扭曲顿时无所遁形。
谢景的卧房里,各种打印稿和资料散落地一地,有洛兰女士关于《十六人之一》的访谈记录,也有书本前言中洛兰曾提到过的写作参考书籍,乱七八糟一层就像纸张铺成的地毯。《十六人之一》小说摊开在床上,纸页上空白位置被黑色笔记填满,还有不少便签夹帖在书页边缘。枕头边厚厚一叠手写稿,详细记录了十六种人格的心理特点、成因和衍生趋势、相互之间的关联等等。
骤然响起的闹铃声尖利地划破清静的早晨,惊醒了床上昏睡的人。
一声低叹自唇间泄露,谢景伸出手,慢腾腾地摁灭了闹钟。伸出手的过程太过于缓慢,仿佛塞满了无数关于醒还是睡的心理斗争。
为了赶上枫叶游戏公司的视频录制进度,谢景不得不熬了两天夜阅读原著、查阅资料、分析人物,思考排练演绎方式等等。一次性把《十六人之一》和《英雄之乡》录完,后期人员加班加点赶制,堪堪卡在最好的时机发送脸书。
工作的时候精神百倍,视频录完工作结束后压抑的疲倦感全部涌了上来。
可惜现在还不能随心所欲地睡个昏天暗地,因为周一了,他还得上课。
到教室时老师还没来,谢景趴在桌子上眯了会儿,结果上课铃声竟然没能叫醒他。还好旁边的同学仗义,赶在老师点到前把他摇醒了。
“谢,你的脸色好差啊。”乔关心道。身旁的学霸向来云淡风轻高深莫测,现在却面色潮红眼眸微湿看起来有点迷糊,简直百年难得一见。他多想拍一张传到脸书上,一定狂涨粉。
谢景的警戒心一向很高,睡觉也大多是浅眠,没道理上课铃声会吵不醒他。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似乎有点偏烫,谢景对乔道:“我摸不出来。你摸一下我的额头,是不是有点烫?”
“啊啊啊啊!?我可以摸吗!”乔兴奋地搓了搓手,怕引起老师注意,伏低身子小声道:“那我要摸了,你的粉丝一定羡慕死我了哈哈。”
谢景:“……”
然而乔还未来得及出手,左边听到他们谈话的女同学已经先下手为强。一只手轻轻抚在谢景的额头,内心狂喜却又一本正经道:“嗯,是有点烫,要不要陪你去校医院拿点药?”
卧槽,我刚才到底在犹豫什么,让你说废话!乔悲愤地打了下自己的手背。
估计是接连通宵使免疫能力下降了。不过一点小发热还算不上什么,上完上午的课去校医院拿了点感冒药,中午吃完饭去图书馆自习,下午只有选修课,不过得去拉斐尔教授办公室给他打打下手。
等到新游记者会召开那天,谢景的脸色还是有点难看。学业、事业、加上一些不好推辞的社交宴会、聚会等,他的日常安排堆叠得密密麻麻,挤不出时间好好休息一下,连带着感冒药的效果仿佛只有催眠。
善解人意的化妆师帮谢景遮盖了下脸色,好让他看起来精神一点。不过化妆技术没有粉丝们的欢呼雀跃管用,刚一入场就受到热情如火的欢迎,谢景被粉丝们激动的情绪感染,终于找回了点精神。
支持你的人会给予你前进的动力,这话果然没错。
记者会将免费发放100个影七模型,由谢景来抽奖报号码。十个为一组上台领取模型,可以合影也可以要签名。谢景难得出席一次活动,既然出席了怎么也得让粉丝们尽兴。
到场的粉丝远不止100人,没有中奖也没关系,枫叶代表答完记者问题后还有半个小时的互动时间。这半个小时互动完全属于粉丝和谢景,由主持人从号码箱抽号码,被抽中的粉丝可以向谢景提问,只要不是太过于的问题都可以。
于是什么千奇百怪的问题都有。
粉丝a:“谢,你喜欢男生多一点还是女生多一点?你知道的,你有男粉也有女粉,你对男粉怎么看?嘿嘿,我是替我旁边的男粉问的,他太害羞了!”
这是什么奇怪的问题,似乎国外粉丝的脑回路和国内粉丝不太一样。谢景回道:“你们都很棒,不管是男粉还是女粉,都是我的粉丝。是我的人,当然要一视同仁。”
嘤嘤嘤,他的人!爱豆一言不合就撩人!!
粉丝b:“爱豆爱豆,你喜欢什么类型啊?”
一瞬间,大家都屏息等待着答案,包括站在不起眼角落的齐翰。
喜欢什么类型,谢景摸了摸下巴,他好像还从来没有考虑过情爱方面的问题。上辈子爱情对双方都会是拖累,这辈子赶上了好时候,却也习惯性地忽略了这个问题。谢景不确定道:“我还真没想过……”
他的保护欲比较强,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大概就想宠着他/她,护着他/她。爱撒娇的小动物向来能激起他的保护欲,谢景斟酌道:“大概是喜欢撒娇的吧。不过太娇气了也不好,我怕不小心宠坏了。”
齐翰的视线透过墨镜牢牢粘附在舞台中心的人身上,只觉得谢景的回答就像一把丘比特之箭,一下子戳在了他的心上。
这个人一出现就救了他的命。他在谢景身上感受到的安全感,是父母、兄弟都未能给予他的。英国最艰难的日子,他每一天都走在钢丝上,生怕踏错一步就万劫不复。压力大到难以入眠的时候,就靠在窗口抽烟,克制不住心里的厌烦和焦躁,有时候能抽大半夜。
经常做噩梦,梦到自己一无所有,梦到被大哥追杀,夜里惊醒后一遍一遍排演部署,一次又一次确定计划安排。可依然感觉到站在钢丝上,钢丝悬吊在高处,他不得不一鼓作气往前走,越犹豫越危险。
所有一切,是在接触到他的视频之后才渐渐好转。
他喜欢听到他的声音,能够让他回想起那种致命的安全感。谢景的声音比尼古丁更让他上瘾,却又温暖而舒适。他开始慢慢戒掉烟瘾,在烦躁苦闷的时候听着他的声音,顺着他的指导,给自己做顿饭冷静冷静。
夜晚很幼稚地循环播放他的视频,猜想着声音的主人到底是不是记忆中的那个人,哪怕没有确切的证据,内心深处却认定了他是。没有第二个人,能给予他如此令人迷恋的安全感了。
他能放心地入睡,不用怕被人追杀四处逃窜,他会梦到谢景,而谢景会救他。
谢景对他来说,就像安全可靠的港湾,他拼命地越过惊涛骇浪,渴望能停靠在他身边。
渴望,被他宠坏。
主持人念号码的声音打断了齐翰的思绪,他愣了一秒才反应过来主持人念的是他的号码。犹豫了下,齐翰举手示意工作人员,工作人员跑过来递给他话筒,粉丝们的视线都落在了他身上,还有舞台上那个人,也注视着他。
每次被谢景含笑凝视时,齐翰就克制不住地想任性。仗着没人能认得出他,齐翰忍不住放飞了自己。他微微歪头,故意压低压粗的声音被话筒放大,像一股隐蔽的电流,流窜过每一个人的神经,奔向舞台中心的谢景。
“我爱你,用华文怎么说?”
一口地道的英国腔,要不是在华国机场看到过这位男粉,谢景都要以为他真的不会说华文了。
粉丝们纷纷尖叫起来,这是哪里来的男粉啊,为什么如此狡猾!啊啊啊啊啊,她们为什么没有想到这一招!好过分好嫉妒!好讨厌这种鸡汁男人!
“这个问题,留着问你将来的另一半比较好。”谢景不接招,对在场的每一位粉丝道:“不过,我喜欢你们这句话,用华文是这么说的。”
低沉优雅的华文像醉人的小提琴音乐,粉丝们接到爱豆的表白,感觉自己的血槽已经抢救不了了。
被谢景狡猾地绕了过去,齐翰低笑,心说,我问的就是将来的另一半啊。
你可以喜欢他们,但终归会爱我一个人。
新游记者会结束时,每个粉丝都很尽兴。哪怕没有抽到模型手办,但和爱豆有说有笑互动了半个小时幸福得冒泡。谢景在工作人员的护送下退场时,还有一批粉丝默默跟随送别,想抓紧机会多看爱豆几眼。
幻想科技大厅毕竟是齐翰自己的地盘,他根本不用挤在人群里,直接抄近路就绕到了谢景身边。保镖老林依旧尽职尽责随行在身边,顺便替老板隔开一点粉丝。刚踏出世纪广场大门,前世锻炼出的警觉心立刻使谢景察觉一丝危险,他瞬间注意到了身上的激光红点。
然而紧密围绕在四周的工作人员和粉丝让他不能躲,千钧一发之际,只有避开要害硬接下这一枪。
齐翰的目光从未离开过谢景,当他看到攀向谢景胸口的小红点时,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小心!”
身体远在大脑之前做出了反应,跌入深渊的恐惧感已经许久没有袭上过心口。根本无法思考,齐翰疯了般推开工作人员扑向谢景。
“去死吧,谢!”
枪声响起,人群若林中惊鸟尖叫着四处逃窜。
子弹打在身上的痛楚反倒令他安心。心脏扑通扑通狂跳,齐翰紧紧抱住谢景,把这个人藏在自己怀里,谁都不能伤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