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天气一向偏冷干燥,一旦到了冬天,不消多久便会下起雪来。

  北泽去年也是深有感触,前几天还是晴天碧日的,没两天那群熊孩子就开始欢快地打起雪仗了。从小生活在南方的她并没有经历过这样变化急骤的天气,开始那几天就差没裹条棉被去训练了。

  后来好不容易适应了,也总是在雪天里面瑟缩着身子,光是一阵寒风吹来,就够她抖上好一阵子了。

  今年冬天来得早,一上来大雪就连下了两天。北泽不想出去,抱着团棉被窝在床上称病。

  庆幸的是自从有新人加入后,不管是团长亦或是他手底下的那几个分队长的注意力大部分都集中到了这群新人身上,其中也包括她家亲爱的兵长大人,于是乎,没有空闲来管教她的兵长大人也就睁只眼闭只眼,放任她自生自灭去了。

  没了人管束,北泽恨不得睡觉睡到世界灭亡,要不是每天还要选择守护灵,估计她可以不吃不喝直到兵长大人想起她的那天,然后,等那矮子找到她时,会发现她横死(饿死)在房间里的尸体。

  这天也是,北泽睡得正香,浑然不知此刻是白天还是黑夜,冷不丁就有一只冰手从外面钻进来,如同被一桶冰水从头浇下来,瞬间令她惊醒过来。

  “啊,好冷。”她叫出声来,更是努力的蜷起身子,企图远离那只像是刚从坟墓地爬出来的手。

  “闭嘴,然后给我起来。”低哑的嗓音从头顶传过来,只是听到这声音,北泽就不自觉哆嗦了下,经过几天的放任行为,亲爱的兵长大人终于决定要开始整顿她了吗?

  即便如此,北泽也没如利威尔所愿的从被子里钻出来,而是小心地移动身子,往更里面挪去。

  “你,先把手拿出去,不然我就不起来。”北泽翻个身,从裹着的被子里露出眸子死死地盯着眼前的兵长大人,见他黑着张脸,满是不快的表情,她小心地吞了口口水,但也没就此妥协。

  “拿出去,大不了我待会给你冲个热水袋。”

  被她这么一说,利威尔反倒像是忘了来此的目的,跟她在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上纠结起来。

  “几天不见,幽默感倒是提升了不少嘛。”他转眼转换了表情,嘴角扯着嘲讽似的笑,也不脱鞋子就爬上了北泽的床,掀开那厚实的被子,顺道把两只冷冰冰的爪子贴上她热乎乎的脖子。

  最敏感的地方遭到寒冷侵袭,北泽猛地倒抽了好几口凉气,一边极力掰开他的双手,一边还不停叫着:“冻死了,快拿开、拿开……我让你拿开。”

  饶是她都叫成这样了,连脚都快踹上别人兵长的手臂了,可还是没能摆脱那两块“冰块”。到了最后,她也不挣扎了,整个身子像条咸鱼一样摊着,撇头看向门口,静等着那两只手被捂暖。

  少了力量上的压制,利威尔便觉得全部的注意力好像都到了两只手上。原本被他所忽略掉的感觉一起涌了上来,不管是手指上细腻柔软的触感,亦或是传递到掌心的温暖。

  他低头去看底下的人,或许是刚睡醒的关系,又经过方才那一阵闹腾,金色的眸子雾蒙蒙的,看上去特别水润。让他觉得,只要他手上再用力一点,那个地方便会流下晶莹剔透的液体。

  也是这时候,利威尔方才意识到自己贴着北泽脖子的样子,就好像正掐着她脖子,只要他有心,随时可以要了她的小命。

  只要他有心,只要他再用点力……

  这么想着,他那死鱼般的眼睛忽的暗沉下来,拇指稍稍挪动,沿着那脆弱的血管一点点往下……

  像是抚摸、又像是摩擦的举动彻底激起了北泽的鸡皮疙瘩,她浑身一凛,猛然转回了脑袋。

  “喂,再不拿开我告你性骚扰哦。”她说得理直气壮,可等她一对上眼前那双幽暗的眸子,语言系统就像是完全瘫痪了,连一句完整的话都组织不起来。

  “我、我、你……我真的要告你,你、就算你是兵长也一样……”

  “向谁?”

  “啊?”北泽被问地一愣。

  “我问你准备向谁去告我?”

  “……”

  好不容易从方才的魔障中恢复正常的兵长大人是笑着的,那种带着微讽的笑,瞬间让北泽意识到了一件事,她这是被她家亲爱的兵长调戏了。

  总是严肃的兵长大人竟然调戏她了,红果果地调戏了。

  北泽想要捂脸,但她绝不承认是因为她脸红了才想要遮脸。虽然她这辈子还没被调戏过,也绝不会因区区一个性格恶劣的矮子的调戏而感到羞涩,绝不会……

  “哦,没想到你也会脸红,这算不算是调查兵团的一大奇观。”利威尔挑起一边的眉角。

  喂喂,这么直白的说出来真的大丈夫吗?北泽努力深呼吸,极力冷却脸上那滚烫的温度。

  “咳咳。”她心虚地清咳了两声,掀开眼皮,用那双自认为清亮的没有一丝邪念的眸子看着利威尔,“那个利威尔兵长,既然手已经捂暖了,敢不敢拿开啊。”

  北泽的话成功让利威尔怔愣了下,老实说,他还真有些舍不得松手。那样温暖柔软的触感,甚至让他有种往下探索下去的冲动。

  “不想拿开……”

  “哈?”北泽转眼间露出一脸见鬼的表情。

  可不就是见鬼了,她刚听到什么了?不想拿开什么的,她家兵长大人竟然说出这么暧昧的话来。

  她突然眯起眼睛,直直地凝视着利威尔,就那架势简直快赶上别人用火眼金睛了。

  “兵长,你是不是刚在外面摔了跤,地上的雪吃太多了,把脑子吃坏了啊。”

  “……”利威尔狠狠抽了下嘴角。

  虽说刚才那话本就是不经大脑脱口而出的,可的确也是他心中所想,居然被眼前这女人说成这样……她平日里到底是怎么看他的啊。

  “兵长?利威尔兵长?”久久不见别人有反应,北泽小心翼翼地出声喊道。

  利威尔垂眸瞥着她,一时也没有动作。

  北泽被他看得头皮发麻,恨恨地一抬眼,说:“都说捂暖了就拿开,你难道不知道被别人贴着脖子很有压力吗?再不拿开我可不保证会不会打你脸哦。”

  一听要被打脸,利威尔真想笑着冲她说“你打打看啊”,不过这样的话也只能在心里想想而已。若说出这句话,现在还好端端躺在床上的人,一定会以最快的速度缩到墙角去的……

  被吓的,以为他脑子真出问题了。

  不过,这样的话若是真说出来,大概连他自己都会觉得自己坏掉了吧。

  他甩甩脑袋,努力把刚才那些奇怪的想法甩去,等清空了脑子,他才想起自己来此的目的——

  是要让她去把自己管辖范围内的人领回来才是。

  他松了手,还没等北泽反应过来,又抓起她的衣襟,一把将她拖了起来。

  “耶?”北泽一惊,眼睛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而瞪得老大。

  “起来,跟我出去。”说着,他拿起一旁的外套,拎着她往外走去。

  不得不说,恢复常态的兵长大人做事一贯雷厉风行,心里想着要把别人带出去,也不管她是不是还穿着睡衣,是不是还没刷牙洗脸,就这么把人拖出了宿舍。

  外面的世界还是白茫茫一片,地上、树上、屋顶上都是厚厚的雪。穿着厚实的棉鞋踩上去,松松软软的,但同时也有丝丝凉意透进来。觉得有些冷了,北泽一心想要站在原地不动,或是快速退回宿舍,可她家兵长大人的手紧紧拽着她,像是生怕她挣脱他的手逃了。

  她撇撇嘴,一双眼睛死盯着被别人握着的手腕,盯了一会儿,她又顺着别人的手臂往上看去,然后,默默诅咒前面的人,希望他这辈子都这么矮,再也长不高。

  北泽一边诅咒,一边三步并两步地追着利威尔的步子,等走到四面无墙的小路,哗啦啦的北风就如同海啸一样迎面扑来,不仅钻进她的领子,甚至吹得她手脚僵硬地完全不知如何驱使。

  “等等,我还没换衣服。”

  “用不着,等你把人领回来了,我自然会放你回去继续睡觉了。”

  “……”

  北泽默然了,低头扫了眼身上的睡衣,是一身厚棉袄式的长袖长裤的保守型睡衣。这大概也是她此刻唯一觉得安慰的事了,如果还有另一件事能让她觉得自己的前途不是太过黑暗什么的,应该是可以睡回笼觉吧。

  “对了,你说把人领回来?谁啊?”

  被这么一问,利威尔猛地刹住脚步,回头,微扬着下巴看向她:“你的脑子里除了睡觉还装下过别的东西吗?从你醒来到现在就完全没发现身边少了什么?”

  守护灵!是的,从她醒来到现在,本来应该待在她身边的守护灵竟然不见了。

  北泽再没什么怨言,乖乖跟着利威尔向人潮涌动的广场走去。

  等到了,远远就看到一群穿着同色制服的人又是争吵、又是打架的,而唯一没有参与其中的,大概只有站在外围的长得像极了匹诺曹的木偶了。

  那木偶蹦蹦跳跳的,一会儿对着人群中的某个人指手画脚的,一会儿又拍手大笑,似乎玩得不亦乐乎。

  “这不是挺有精神的吗?”只要守护灵玩得开心,北泽不介意他们拿谁来玩。

  “现在就把他领回去。”

  “啊?”

  “没把他领回去之前,你也别想离开这里。”

  “……”北泽一脸怨念地瞪着身旁的利威尔。

  她就知道,她家兵长大人除了会威胁她外,就不会其他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