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旨意,永璋便立即亲自询问了那个据说是看见了可疑小宫女的宫婢,还特意请来了郎世宁,让郎世宁根据宫婢的描述来画可疑之人的画像。

  “禀三阿哥,这样就很像了,奴婢不知道记得对不对。”宫婢细声细气的小声向那坐在一旁以手托着下颌静静观看他们作画的少年禀报。

  “嗯,不早了,你退下歇息吧。”永璋挥挥手将人遣走,拿过画像仔细看了一遍之后便将画卷交给了随侍在一旁的小豆子,“交给高公公,让他去看看宫里人有没有认识这个人的。”

  永璋拿起茶抿了一口,说老实话,过去宫里死了人皇阿玛也从未这样大肆查探,如今这副像是要立刻将罪人揪出来的姿态一定令许多心里有鬼的人犯怵,生怕被牵连出自己以前做过的事儿,还不知在这夜黑风高的罪恶深夜要有多少可怜人被永远灭口。

  他不能再等第二日再插手,兴许这个小宫女早已在前面的一两天就被迫永远闭了嘴,运气好点的话,最迟也就是这两天……尤其是,后宫肯定很快便能得到已经有了线索的消息。这回的主犯再不处理掉身边的所有小棋子就该引火烧身了。

  谁让在这宫里,明里暗里都只将那一句箴言当做是真理呢。

  只有死人才不会说话。

  “三阿哥,今日臣来,除去为您画那副肖像画之外,还有两幅画要奉上。”郎世宁笑眯眯的将两幅画呈上,永璋疑惑之下展开看来,不禁赞叹。

  郎世宁果真是妙笔生花,所画之景栩栩如生,一幅乃那日他与永璂在凉亭休息时的情景,宁静而祥和,兄友弟恭,给人一种温馨的感觉;另一幅,则是永璋坐着看书时的画面,永璋有种自己好像进了画卷之中的莫名感受。仅仅是人物相像是不够的,郎世宁能抓住永璋眉宇以及身形的神韵,画出他看书时的专注凝视,当真才是最让人佩服的地方!

  “这两幅画臣费了许久才真正画好,怕是让皇上等急了,还请三阿哥替臣向皇上致歉。”郎世宁对自己的作品极满意,这真算的上是巅峰之作了,关键也是三阿哥人长得俊配合得又好啊!

  “郎大人过谦了,能画的好,再费时间都是值得的。”永璋挑起嘴角淡淡一笑,“这画呈上,皇阿玛必然龙心大悦,郎大人还是等着领赏吧。今日多谢朗大人帮忙,改日永璋请你喝酒。”

  郎世宁连道几声多谢夸赞,心满意足的走了。永璋面上的喜色倒也是真切,不过并不是因为画得好,而是因为皇阿玛如此在意他,还命人特意将他的画像呈上挂起,每每思及,都会有一种类似于饱胀感的满足,从未有谁有这个荣耀,能将画像挂在皇帝指定的地方好得以日日欣赏。

  他已经预感这件事被知晓之后有多少人要背地后恨得他牙痒痒,不过,虽说与自己以往低调的政策背道而驰,但这样的嫉恨他是乐得接受的。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么,这样的人多了去了。

  反正他是觉得,自从皇阿玛竟为他派兵剿贼之后,即使有消灭白莲教的大义幌子挡在他面前避免了旁人说闲话,京城里的皇亲国戚也已经对他在皇阿玛心里的地位完全心知肚明了。以后想再低调度日也不那么容易,还不若大大方方的走于人前,让他们看去吧。

  不过……皇阿玛能不能别老是做让他这么害羞的事儿啊……永璋一想起皇阿玛会盯着他的画像看,脸就臊的有些红。

  又胡思乱想了一会儿,永璋收起闲情逸致,闭上眼睛看似闭目养神,实则将神识放出,挨个宫的查看与这画像中的女子有相似之处的人。

  的确是个大工程,令实力还不算强大的永璋神色有些疲惫,但最终在冷宫附近,他看到了些有趣的东西。

  永璋微微一笑,吩咐下人说他睡不着一个人出去转转,就径直的走向了冷宫。距离有些长,但于他来说只是几个眨眼的功夫,永璋隐了身形,冷眼看着两个太监正在悄悄的处理一个神情慌张,嘴里被塞了东西的单薄女子。

  “婉嫔娘娘让咱们把她扔进井里。”其中一个低声说道。“她犯了什么事儿?”另一个好像有些疑虑,“这几日宫里严查,娘娘这个时候让咱们动手,该不会是这个宫女她害了十四……”

  “不知道就不要乱说话!你想害死婉嫔娘娘?!”第一个说话的大声呵斥道,“这个小宫婢不守规矩,竟然妄图飞上枝头变凤凰,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货色,竟然趁着皇上好不容易翻了娘娘绿头牌的时候给娘娘捣乱,以此引起皇上注意。幸好皇上心情不太好没理她,这才没让这浪蹄子得逞,你说说,这样的宫婢,娘娘岂能容她?”

  “唔…唔唔!…”少女头发凌乱、眼泪直流,一直摇着头,但却被死死钳制住,架到了冷宫的井边。

  “呸,这样的的确是不该留。”另一个恍然,啐了她一口,打晕了这女子后拿去塞在嘴里的布。两人合力将她给推下了井,只听扑通一声水溅起的动静,他们这才摇摇头走人了,“下辈子好好做人吧!别再妄想不该得的,宫里这样的女人多了去了,有几个真的能被万岁爷相中的?”

  永璋没想到能看到这样一幕,叹息着摇摇头,他皇阿玛究竟得祸害多少女子才算事儿啊……心里有那么点点不舒服。

  走到井边,一招手,那个湿漉漉的女人就这么被他给捞了起来,永璋皮笑肉不笑的自言自语,“爷只是让你呛了两口水罢了,你可得谢谢爷。”

  随后将那个女子扶起,架着迅速回了景仁宫。小豆子对于他家爷只是出去晃了一两下就将一个像是落了水的昏迷女人救回来表示非常不解,这个速度也太快了些吧,三爷这速度只不过是从景仁宫门口把人给拖回来的吧!“不用管这么多,你家爷神通广大,专心做事就是。”永璋敲了敲小豆子的脑袋,白了他一眼,“去找个太医来,给这小丫头瞧瞧。”

  “是,是!奴才这就去。”小豆子笑嘻嘻的抱着脑袋跑了,永璋看了眼自己扶她时身上沾的水渍,随手拿起衣服又换了一身,弄醒了这女子,让她变得晕晕乎乎。

  “我问你答。”永璋声音平和的开口道,“你叫什么,是哪个宫的?”

  “我叫云翠,是婉嫔娘娘的侍女……”小宫女虚弱的答道。

  “是你给十四阿哥下的药吗?”永璋不知是不是真的这么巧,他看着这小宫女长得像画里的人,就正巧有人想灭她的口。

  “是我。”

  “是婉嫔指使你的?”永璋随口问道。

  “不是。”

  这个答案让永璋有些意外,不是的话,婉嫔急着弄死她?“那是谁?”

  宫女说出的那个人的确倍加出乎永璋的意料,永璋顿了一顿,“那婉嫔为何要杀你?”

  …………

  清醒之后的小宫女所说的话他不会百分之百相信,但这是他用了手段之后得出的答案,应该算是正确的吧?永璋默默地看着太医给宫女诊脉,随后将人交到了主事的陈大人手上,客气的说道,“审案不是我的专长,想撬开她的嘴,得出幕后主使的身份,还是得靠陈大人你的手段。”

  “三阿哥已是帮了微臣一个大忙了,请您放心。”陈大人连忙说道,他接到通知之后真是有些不敢相信,这才过去不到半天的时间,三阿哥到底是怎么找到这个看上去湿漉漉的宫女的?

  “注意保密,有人想要她的命。”永璋点点头,这一番折腾下来,已经快要天亮了,这对于特别喜欢睡觉的永璋来说真是有些痛苦,不过想起离开的永璐,还是觉得心中沉甸甸的。

  人……为何是这般善变?他是否有一日,也会因为身不由己的环境,而做一些恶毒的事情?

  永璋突然有些畏惧了起来,呆呆的坐在那儿,直到听到外面有人喊“皇上驾到”,这才恍然,已是天亮了。

  正值沐休日,乾隆听闻永璋不但找到了那个嫌疑犯,还为此忙活了一整夜,心里颇为不愉。这孩子,怎能这般不顾及自己身体?这样想着便直接过来监督,务必要让永璋先补眠再说。

  而永璋呢,见乾隆一进门就责备他不知照顾自己的身体,心里一暖,那些阴影也退散了些,“阿玛……”

  乾隆不等永璋说话,利索的将人给抱起来安放到床上,看他面红耳赤的藏进被里,嘴角勾起一丝不怀好意的笑,调侃道,“既然朕的三儿忘了休息,那朕就负责在这儿一直看到你睡着为止好了。怎么样?行不行啊?”见永璋用被子蒙住大半个脑袋,乾隆笑意更重,俯下身去轻声问道,“怎么不说话,三儿?宝宝?”

  “皇阿玛,不许喊那个愚蠢的称呼!儿臣睡着了!”永璋直接推开乾隆,用被子蒙住整个脑袋,努力睡过去。

  乾隆大笑了几声,不再逗他,而是坐在一旁,轻轻的拍着永璋的背。永璋……心情不好么?思及他刚才见永璋时这小傻瓜露出的失落迷茫神情,乾隆便有些怜惜,所以更想哄他睡上一觉。

  ——有些事,即便是不敞开说,却并不代表他不知道。

  永璋迷迷糊糊半睡半醒之间,想道,如果是这个人的话……会保护他吧?不让他受委屈,不让他做他不喜欢的事……

  有时候他真的很想告诉那个人啊,只不过是不知如何启口罢了:

  皇阿玛,有你在,真好。

  作者有话要说:  三三【一脸悻悻】:其实爷原本是想把永璐小团子圈养的……

  有童鞋认为是令妃干的,本着不剧透的原则我只能说,不是她做的,但素她却是永璐被害的真正元凶,所以,也可以理解为令妃有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