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阳光是冰冷的,那种毫无温度的阳光照在皮肤上没有丝毫的温度,倒是更让人觉得寒冷了。
玉儿瞥了一眼目瞪口呆的欣颜,转头看向索尼,索尼会意,问道:“可有传太医验看?”
小太监战战兢兢的回道:“太医院的朱太医已经带着人过去了。”
索尼挥了挥手让小太监退下,然后对玉儿和欣颜说:“这朱太医以前曾随军出征过,验看尸体自有一手,臣先去看看,有任何情况都会来及时回禀的。”
欣颜站起身,脸色有些发白,咬了咬牙,对玉儿说道:“皇额娘,都是臣妾的不是,在臣妾治宫的时候竟然出了这样的腌渍事情,臣妾不会推脱责任,现在就随索大人一同前去查看。”
玉儿开始有些怀疑欣颜,可是见欣颜脸色不好,而且死的只是一个小小答应,料想欣颜也没有笨到要用手段去对付一个小小答应。
“如此,哀家也去看看吧。”
“太后万万不可,这等地方岂是您可以去的。”索尼忙出声阻拦。
欣颜也阻止道:“是啊,皇额娘且在慈宁宫等臣妾,臣妾去看看再来回禀,您就不要去了。”
玉儿抬手打断了两人的劝阻,道:“人家好好的一个闺女入了宫,就这么没了,将心比心,哀家也算是个长辈,去看看也没什么,还不至于连这点小事哀家就受不住。来喜。”
来喜听命上前,玉儿说道:“你准备五百两银子,再购置一间宅子,人家失了女儿,心里定是不好受的,莫要给人说皇家无情。”
“嗻,奴才这就是办。”
“你办事哀家放心,去吧。”玉儿又带着苏麻先出了大殿:“咱们快去看看吧。”
索尼和欣颜见劝她不住,只得跟了上去,三人一起去了钟粹宫。
钟粹宫里一片愁云惨雾。宫女太监们都屏气凝神的站着,大气都不敢出,听见宫人禀报说太后和皇后来了,钟粹宫的妃嫔宫女和正在检查尸身的朱太医都候在了宫门口给太后和皇后请安。
玉儿扫了一眼跪在前方的两个低头垂目的丽人,问道:“你们是何人?”
不怪玉儿不知道两人,除了皇后之外,任何妃嫔不得私下去打扰太后,不得传唤也不得去给太后请安,所以只是在殿选那日远远的看过,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了。故而有此一问。
熙雯和玉珍两人没想到太后会突然和自己说话。愣了愣神。才急忙回话。
“臣妾佟佳熙雯参见太后娘娘,参见皇后娘娘。”
“臣妾董鄂玉珍参见太后娘娘,参见皇后娘娘。”
玉儿又从熙雯的脸上扫了一眼,才转头问玉珍:“你是鄂硕家的吧?你和董鄂宛如是姐妹么?”
只是开始的愣神。玉珍此时已经缓过劲来了,故而玉儿问话后玉珍就对答如流了:“回太后娘娘,董鄂宛如正是臣妾的家姐。”
“哦,难怪哀家看你与宛如有些相像。”玉儿似乎没有看见其余人的脸色,继续与董鄂玉珍聊天:“过段时间你们府里又有喜事了吧?”
玉珍抿唇笑道:“正是,多谢太后娘娘赐婚襄郡王与家姐,前几日阿玛托人来说襄郡王已经命人来府上纳彩了,等六礼全部走完,刚好就到明年了。臣妾斗胆求个恩典,到时候能劳烦太后选个吉日么?”
玉儿也笑道:“哀家与宛如也是有缘分,自当如此。”
玉珍喜出望外,忙磕头谢恩:“臣妾代家姐多谢太后娘娘恩泽!”
玉儿看了看跪在宫外的众人,眼神扫到了跪在一旁的太医。问道:“你是朱太医。”
朱太医也不慌张,恭敬的回道:“正是奴才。”
“好了,都起吧,该干嘛干嘛去,不要都跪在这里了。”
“是。”众人知道这是太后要单独去和太医说话了,便小心的站起身,回到了自己的位置,熙雯和玉珍两人也各自回到了各自的寝殿,闭上了殿门。
朱太医带着玉儿三人到了云答应的住处,远远的便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药味,其中还夹杂着一股怪味,只是药味太重,竟一时分辨不出来。
走到殿门口,朱太医才道:“太后娘娘,因为云答应尸首已经腐烂,所以殿内空气污浊,臣斗胆请太后去偏殿落座,免得污了眼睛。”
原来那股怪味竟是尸体腐烂的味道!欣颜听到太医这么说,脸色微微发白,情不自禁的拿罗帕捂住了口鼻,扶住玉儿说道:“皇额娘,咱们还是听太医的话去偏殿吧。”
“也好。”这次玉儿没有再坚持,率先进了离寝殿不远的偏殿。偏殿里早有宫女熏了香气,可是混合着淡淡飘散进来的药味和腐烂的气味更是难闻,一时连索尼都有些想干呕的,可是玉儿却面不改色的坐下了。
“说吧,都验出了些什么?”
那朱太医到底是上过战场的人,也不忸怩,作了一揖,便道:“回禀太后娘娘,奴才查验后,推断女尸死亡天数应该是在两至三天,由于冬日天气寒冷,故而尸体还未出现太严重的溃烂现象,只是……”说道这里,朱太医顿了顿,见玉儿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问道:“只是样子还是有些可怖,不知太后娘娘……”
玉儿微微一笑,眉间带上些许冷色,道:“哀家见过的死人没有八百也有一千了,从哀家手上断送的人命也有那么多,哀家这大半辈子就是踩着死人堆活过来的,你但说无妨,这些个话还吓不到哀家。”
欣颜却没有那么好的心理素质,可是太后都这么说了,自己也不能临阵退缩不是,只好硬着头皮坐在位置上不吭声,只是手里的一方上好鲛丝双面绣罗帕几乎要被拧断。
朱太医似乎吃了一惊,又作了一揖,道:“那奴才就继续说了。经奴才验身后发现,此人是被人喂了毒,此毒名唤雷公腾,是番邦的一种草药提炼而成。中此毒者由肠子开始发黑溃烂,再到脾肺肾,最后只剩一张空皮囊,内脏却全腐烂不见了,所以中此毒者死后肚皮会圆滚如球,发出阵阵恶臭,很是恐怖。”
欣颜早已双腿发软,胃里翻腾的厉害,几乎就要干呕起来,玉儿的脸色也不是很好。但却不是恶心的。而是被气的。
“这种腌渍东西是怎么到了宫里来的?”玉儿气的狠了。苏麻急忙替玉儿抚胸顺气,玉儿这才缓了一口气出来,继续问道:“可是她中了毒应该会呼救,怎地这么多天都没有传出一点风声?”
欣颜这时也搭腔道:“是啊。这几日太医院的赵太医还来替云答应诊过脉,说是风寒起诊,难道说赵太医和凶手是一伙的?”
玉儿看向索尼:“人呢?”
早在传出云答应死讯的时候玉儿就命索尼控制住了所有接触过云答应的人,此时问到,自然就是指一指替云答应看诊的赵太医了。
赵太医原本请了假陪老母回乡省亲,正收拾东西的时候就被冲进来的侍卫给抓住了,叫了一路的冤枉,可是却没人理他,几个侍卫只是押着他朝前走。赵太医看这路越走越眼熟,吓的当即就要往回跑,连三步都没跨出,就又被逮了回来。
不一会人就被带到了钟粹宫偏殿,两个侍卫押着他跪在偏殿中央。赵太医颤颤巍巍的抬头看去,只见玉儿一脸冰霜的坐在自己上首,旁边还陪同着皇后和索尼,顿时吓的几乎晕厥过去。
还不等索尼开口询问,赵太医便急着哭冤:“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奴才什么都没做怎么突然抓了奴才来?奴才是清白的啊!奴才什么都没做啊!”
索尼浓眉一横,怒道:“太后面前岂容你放肆!你既什么都没做又哭什么冤?明明就是做贼心虚!”
赵太医闻言不敢再闹,讪讪的噤了声,嘀咕道:“奴才真是什么都不知道啊。”
玉儿看了一眼索尼,索尼会意,上前两步,走到赵太医面前,问道:“这几日可是你替云答应看的病?”
赵太医眼睛一转,回道:“正是奴才看的,难道这样就有罪么?”
索尼懒得同他废话,继续问道:“那你可知云答应是什么病?”
“自然是风寒。”赵太医对答如流,索尼却是冷笑一声,道:“胡扯!如今云答应死了,朱太医验明云答应乃是中了雷公藤的毒而死的,你却说是风寒,明明就是心里有鬼!还不从实招来?”
赵太医额角有冷汗滑落,却还是不死心,咬咬牙道:“中雷公藤毒的人,最先出现的是头晕头痛,心悸乏力,并伴随恶心呕吐,这些症状和风寒一模一样,这只能说明是奴才医术不精,但要说奴才蓄意杀害宫中小主奴才却是不敢认的,不信的话你们可以问朱太医。”
朱太医点头道:“赵太医所言有理,可是中了雷公藤毒的人一般十二个时辰就会死了,那这些天赵太医都在替一个死人煎药又是为何?难道赵太医的医术已经高明到了可以起死回生么?”说完,嘴角勾起一抹冷嘲:“学医者志在治病救人,你却利用职务之便戕害性命,实在是我们学医者中的败类!”
赵太医缩了缩脖子,不吭声了。
索尼冷冷道:“事到如今你以为你还可以撇清么?你若从实招来兴许还有一条活路,你若是一心要为他人将罪责揽下,那本官也不拦你,只是你要知道戕害嫔妃乃是大罪,凌迟处死的刑罚怕也不是每个人都能承受的。就算你能承受,那的家人呢?大清律例,戕害嫔妃者主谋凌迟处死,家人已同罪论,女子不管多大年纪皆发配为奴,男子不管多小都发配流放,你可想好了?”
赵太医此时已经吓的说不出话来,索尼的话如同刀子般一刀刀划在心坎上,当时答应做这件事就是因为对方答应自己给自己五百两银子安顿生病的老母和傻子弟弟,现在若是抵死不认家人也难逃一死。前后思量一番,赵太医试探着问道:“奴才若是说了,索大人真能给奴才家人一条活路?”
索尼点头:“本官说道做到。”
赵太医咬咬牙,正欲开口,突然觉得胸口一阵气闷,脸色突然变的青紫,朱太医眼疾手快上前查看,半晌,对还未反应过来的三人说道:“他中了乌头碱的毒,奴才无力回天。”
人就死在了自己面前,玉儿心里的怒火翻滚着涌上头顶,狠狠的抓住了太师椅的扶手才不至于失了分寸。竟然敢在自己面前玩这些手段,好,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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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确有雷公藤这种毒草,生长在长江流域及西南地区,可驱虫和治疗类风湿性关节炎,只是敷上后半个小时内必须洗干净,不然就会中毒。
还有乌头碱,是古代的标准军用毒药,涂抹兵器,配置火药,当年关公刮骨疗毒,治疗的就是乌头的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