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孝端太后派人来传话,说午后邀您去寿康宫一趟。”来喜笑道。
“你可知姑姑找哀家有什么事儿?”
“这个奴才就不知道了,传话的小太监只是这么说的,其余的奴才就不知了。”来喜如实禀报。
玉儿开心道:“姑姑都闷在宫里几个月了,现在终于肯见人了。”
苏麻也替玉儿高兴:“是啊,说不定孝端太后的病都好了呢。”
“快去把哀家收着的那个蓝田暖玉玉如意找出来,下午带了去给姑姑,好给姑姑安枕用。对了,还有哀家抄得那几本经书,也一并收好带给姑姑去,她老是闷在宫里,肯定无趣儿,平日里念念佛经也好有点事儿做。”玉儿开心的语无伦次,巴不得把整个慈宁宫都带过去。
苏麻笑道:“奴婢知道了,主子还是快拾捣拾捣自己吧,看您的脸都成什么样儿了!”
玉儿忙拿过铜镜来看,这才发现,刚才自己一时兴起非要跟着宫里的汉人宫女学包一种叫“饺子”的食物,不知道什么时候脸上被蹭上了白花花的面粉都不知道,可真叫一个狼狈。
“就数你心眼儿坏!早见到了也不替哀家擦干净,害得哀家颜面全无。”
玉儿故作生气,眼珠一转,计上心来,悄悄捏了一把面粉在手里,趁苏麻拉姑大笑着靠近自己时,一把撒了过去,苏麻来不及躲闪,头上,脸上都沾上了白白的面粉,一些面粉不小心吸进了鼻子,惹得苏麻打了一连串喷嚏才作罢。
来喜和殿内的宫女们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苏麻哪里想到玉儿会来这么一下,以前在科尔沁那贪玩的脾气又露了出来。心里冒出一计,抓起桌上面粉就朝来喜和一众宫女扔去。
玉儿见状,也玩心大起,趁乱在一旁胡乱撒着面粉。
一场持久的面粉大战正式开始了。
玩了许久,大家都气喘吁吁时,才停了手。
大家看着满屋狼藉和自己的狼狈,不禁又哈哈笑起来。
还是苏麻先站起来,拿过几块抹布,分别给了来喜等人:“还笑?快点儿收拾一下,被外人看到成何体统。”
几人脸上还挂着笑容。手上倒不闲着,连着苏麻手上的抹布一块夺了过去。
“姑姑,您还是好好给咱们太后梳洗一下吧。这幅样子下午可怎么去寿康宫看孝端太后啊?”说完,又是一阵窃笑。
苏麻连声应诺,搀着玉儿进了内殿,趁着在给玉儿烧水的空当儿,自己也飞快的换了身衣裳。洗了脸,这才提了热水,去伺候玉儿梳洗。
收拾好一切也快到了晌午,玉儿懒得再折腾,便吩咐来喜:“你给哀家准备轿撵吧,看时辰姑姑那儿的午膳应该是准备好了。咱就去吃个现成儿吧。”
来喜笑着应诺:“嗻。”
“圣母皇太后驾到!”
哲哲才拿起碗,听到宫人通报,急忙放下碗。迎了过去。
玉儿一看到哲哲,就拉住她的手,左右打量着。
“嗯!姑姑看起来气色好了不少,定是李太医调理的好。”
“你如此威胁李太医,他能不悉心替哀家医治么?”哲哲嗔怪的看着玉儿:“怎么这会子过来了。不是传话让你下午来么?现在日头正毒,小心别晒坏了。来。快进来。”
两人携手朝殿内走,玉儿笑道:“现在才四月出头,日头能毒到哪里去?左不过是玉儿想吃姑姑宫里头做的锦丝头羹了,所以便提早来了。”
“知道你爱吃,一早就备下了。本来是准备你下午来时给你做小食的,现在可好,还是没能等到下午就要被你这个馋猫给吃没了。络芝,把锦丝头羹端上来吧。”
“是。”络芝见自己主子开心,也跟着开心,飞快的跑去小厨房给玉儿热锦丝头羹去了。
“姑姑,这是先帝在时赐给我的蓝田暖玉制成的玉如意,安枕或者把玩都不错,而且触手生温,很是养人。”接着,玉儿又从苏麻手中接过一个食盒,“你猜猜,这是什么?”
苏麻从食盒里拿出一个瓷盅,揭开盖子,放到哲哲面前。
哲哲疑惑的看了一眼,拿起筷子,拈起一个,仔细闻了闻,疑惑道:“这个面疙瘩又是什么啊?”
玉儿笑道:“这个是汉人的食物,叫‘饺子’。你尝尝,很好吃的。”
“就这么吃?”哲哲还是不敢下口。
“是啊,这个里面儿有馅儿的,我还放了许多调料,很好吃的。”
听到是玉儿亲手做的,哲哲才把饺子放进嘴里,这一放进嘴里可好,鲜的差点儿咬掉舌头。
哲哲吃下一个,又拈起了一个,叹道:“这个饺子太好吃了,你是怎么做的?样子也看着也新鲜,下次也教教我呗!”
玉儿也放了一个到嘴里,道:“这是我宫里的汉人宫女教的。听说汉人在过年的时候就是吃的这个。”
“是么?”哲哲好像很感兴趣的样子,又拿了一个放进嘴里,连连夸赞。
这时,络芝也端了锦丝头羹上来了。
两人边谈边吃,就像是多年前的午后,岁月静好。
吃过饭,哲哲拉过玉儿,“要去外面走走么?看你今日吃了不少锦丝头羹,怕你撑着。”
“还不是姑姑宫里做的太好吃了。”苏麻扶玉儿起身,玉儿搀着哲哲,两人走出了内殿。
“哟!太后娘娘这么早就到孝端太后这儿了啊?”娜木钟看起来心情也很好,笑着走进来。
哲哲笑道:“还不是玉儿贪吃,一早就来了。对了,哀家新发现了一种很好吃的面食,给你留了些,待会儿尝尝?”
“好啊,我也想尝尝是什么美味竟然叫咱们孝端太后都能如此称赞。”娜木钟笑的开心。
三人屏退了宫人,携手慢慢逛着。享受这难得的静谧,细细想来,这样开心闲散的日子竟是有许久没过了呢!
“姑姑今日找我和太妃来有事儿么?”三人走到一处凉亭坐下。
“没什么事儿,就是好久没见到你们了,怪想的。哀家这身子不争气,一日不如一日,看今日气候不错,就想着找你们俩过来聚聚。怕以后没机会了。”
哲哲说的无意,倒是惹得玉儿和娜木钟红了眼。
娜木钟快人快语:“太后说什么呢,看您的气色一天比一天好。好日子还在后头呢。若是想咱们,那咱们就天天来陪您。”
哲哲拍了拍娜木钟的手:“现在皇帝还小,多尔衮又不安分。许多事儿都要靠玉儿替皇帝操劳。你又每日常伴青灯,静心礼佛,哀家又何苦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打扰你们呢。”
“姑姑这么说可就生分了!”玉儿佯怒道:“这久前朝的事儿的确有些多,所以没能来看姑姑,姑姑可是在怪我?”
哲哲对娜木钟说道:“你瞧瞧。我这儿还什么都没说呢,她就抱怨上了。”
娜木钟也笑道:“她就是这样,每次见到您都要撒娇,一点儿太后的样子都没有。”
三人说说笑笑,直到傍晚在哲哲宫里用过晚膳,玉儿和娜木钟才告别哲哲。各自回宫去了。
“玉儿,玉儿。”
谁在叫自己?玉儿疑惑的张开眼,却见到哲哲站在自己床前。
玉儿揉了揉眼睛。半晌才疑惑道:“姑姑?你怎么那么晚还过来?”
哲哲笑的温婉:“睡不着,来看看你。”
玉儿朝榻里挪了挪,道:“那姑姑来和我一起睡吧。”
哲哲摇头,坐到榻上,摸了摸玉儿的额头:“玉儿。姑姑知道,自从嫁给先帝。你就没有快乐过,难为你了!福临即位,原本是好事儿,但是眼下明军和周边的一些番邦蠢蠢欲动,朝中又有多尔衮多铎两兄弟虎视眈眈。真是苦了你费心周全了。都怪姑姑当日没能早些发现你的心思,那现在的这些就都不会发生了。”
不知道为什么,玉儿总觉得心中怪怪的,很不是滋味。
“那都是过去的事儿了,姑姑,你怎么想起来突然说这些?可是有事儿?”
哲哲摇摇头:“没事儿。不早了,你快睡吧,我先走了。记得照顾好自己,不要让姑姑担心啊!”
“姑姑!”玉儿见哲哲想走,伸手便想拉住她,可是不知为什么竟没拉住,手上一空,像是只抓到了一把空气一样。
“姑姑!姑姑!”玉儿对着哲哲的背影大喊,可是哲哲还是头也不回的走了。
玉儿刚想下床去追,就猛地惊醒过来,赶紧坐起身,看了看紧闭的门,擦了擦额头的汗,自语道:“还好只是个梦。”
觉着脸上湿湿的,玉儿抬手摸了摸脸,才发现不知何时泪水已经挂满了腮。
想起那个梦,越想越觉得不妥,总是觉得心一下子变得空落落的,好像有什么东西是自己无法抓住的,正在逝去。
玉儿急忙起身,随手拿过一件斗篷披上,鞋子都没有穿好,便向外冲去。
苏麻听到玉儿屋里的动静,急忙赶过来,拉住玉儿,问道:“主子这是怎么了?要去哪儿啊?”
玉儿握住苏麻温热的手,心里稍稍安定了一些,道:“刚才哀家梦到姑姑了,姑姑的样子怪怪的,哀家总觉得有些不妥,你陪哀家去寿康宫看看吧。”
苏麻笑着劝道:“主子,只是做梦罢了。且都这么晚了,孝端太后定睡下了,主子也早些睡吧,明日一早奴婢就陪您去寿康宫,可好?”
玉儿还是想现在就去寿康宫看看才放心。
说话间,一个婢女慌慌慌张的跑了进来,见到玉儿就猛的跪倒在地。
苏麻皱眉道:“平日里规矩都白学了么?大晚上的,也不怕惊着主子。”
那个宫女不住的伏在地上发抖,半晌才哽咽道:“回禀太后,孝端太后她,薨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