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关将至,人人都在忙着筹备过年的事,宫里一下子变的忙碌起来,不过日子相对来说倒是清静了不少。
苏茉儿站在殿门口,指挥着宫女太监们挂灯笼,贴窗花,忙的上串下跳。
玉儿坐在殿内品茗,好笑的看着这一切。
宫女端来一盘糕点,玉儿拈了一块,才放入口中,胃里便一阵痉挛,张口就呕了出来。
宫女一见这个情形,吓的不清,急忙跪下求饶,苏茉儿闻声小跑着过来,拭了拭玉儿的嘴角,厉声对那宫女道:“你怎么回事儿?这点儿小事都办不好!”
宫女连连叩首:“奴婢不知道娘娘怎么了!奴婢什么都不知道!”
“我说你”
“好了,苏茉儿。”玉儿摆摆手:“你下去吧,我没事。只是刚才腹中有些不适罢了。”
那宫女千恩万谢的下去了。
苏茉儿担心的摸了摸玉儿的额头,自言自语道:“没发烧啊?是不是吃坏东西了?还是让太医来看看吧!”
玉儿笑道:“哪里有这么娇弱了?许是这久睡的不好,你忙你的吧,有事我自会唤你。”
苏茉儿看了眼那贴歪了的窗花,只得福了福身:“那娘娘就坐这儿好好歇息,奴婢先去忙了。”
“去吧。”
“你们怎么贴的啊?都歪成什么样儿了!”苏茉儿才转过身去,就对着那贴窗花的太监叫嚷起来。
玉儿好笑的摇摇头,苏茉儿的脾气怕是这一辈子都改不了了。
御花园里,常青的松柏树上和花坛中还留有着不少残雪。虽然有好几日都没下过雪了,可天也一直没放晴,青石板的过道被宫女太监们打扫的一层不染。
拘月搀扶着海兰珠走到芙心亭,从怀中拿出一个锦垫放在白玉石凳上,才伺候着海兰珠坐下。
芙心亭是御花园里最美的一个亭子。亭子是由一千九百八十片大小均等的琉璃金瓦搭成,粗细一致的五根汉白玉亭柱上,共雕刻了一千九百八十朵或开放或含苞的芙蓉花。亭中白玉石桌石凳的底座上也各刻有九条飞龙盘旋。
周围种着九种不同的花草,花坛的形状是以花瓣的样式摆成,一圈圈向外扩散。而芙心亭就像那花的花心一般。故得此名。
芙心亭除了皇上皇后和妃位以上的嫔妃,闲杂人等都不得靠近。
坐了一会,淑妃也在蕙珍的搀扶下走了过来。
“妹妹拜见宸妃姐姐。”淑妃的品级在海兰珠之下,见到面自是要请安的。
“妹妹不必拘礼,过来坐吧。”海兰珠亲昵的拉过淑妃坐下。
“谢姐姐。”淑妃才坐定,蕙珍就急忙递过貂皮包着的暖手炉给她,接着又将鹤毛大氅披与她肩上,照看的好不仔细。
海兰珠虽然心里有一肚子火,可也不好发作,只语调怪异的说道:“妹妹可真是今时不同往日啊!皇上这几日都在妹妹的衍庆宫歇息,眼见着妹妹的低位也不一般了。”
淑妃掩唇一笑:“妹妹这都是托了姐姐的福。妹妹平日里和姐姐走的近了些,加上姐姐生产后身子一直不太好,不方便伺候皇上,所以皇上才常来妹妹这儿,姐姐切莫怪罪啊!”
“瞧妹妹这话说的!本宫高兴还来不及呢,又怎会怪罪?”海兰珠微微一笑:“都这么些年了,妹妹的肚子也不见得有动静,想想本宫后来的都已经诞下了皇八子,可真是替妹妹着急,妹妹可得努力了啊!”
淑妃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好不容易扯出一抹笑来:“不知姐姐今日约妹妹前来所为何事?”
海兰珠伸出双手欣赏着红色的蔻丹,指甲上还隐约可见几丝淡淡的淤血:“可还记得当日你让本宫自残双手,弄出这些淤血来,说是这样有办法让大玉儿失宠?”
“妹妹当然记得。只是事情出了点儿差错,没有成功。不过皇上也更加疼爱姐姐了不是吗?”
“是这样没错。”海兰珠慢慢从袖间拿出一个东西,“那这个东西妹妹不知还记不记得?”
淑妃看了一眼海兰珠手中的东西,立刻变了脸色:“这怎么会在姐姐手上?”
“大玉儿昨儿来关雎宫看望本宫,顺便带来给本宫的。这事情弄的本宫有些迷惑,妹妹要不要给本宫解释一下呢?”
“哦,是这样的。”淑妃心虚的笑笑:“姐姐想想,皇上最讨厌的就是巫蛊之术,您又是皇上最宠爱的妃子,而庄妃在皇上心中也还是有一定地位的,妹妹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个办法才定会叫她万劫不复,失去全部恩宠,所以才出此下策!”
“这人偶是你命人做的,生辰八字也是你模仿本宫笔迹所写,你分明是想陷本宫于不义,害本宫的孩子!竟还拿出这么冠冕堂皇的话当借口!”海兰珠越听越气,实在忍不下去了,便一股脑的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淑妃微微一笑:“姐姐这是说的什么话?妹妹是不是陷害您的孩子您还不清楚么?”
“算起来这巫蛊之术是你做的,所有计划也都是你想的,干本宫何事?”海兰珠冷了神色。
“姐姐这样过河拆桥可不好。”淑妃冷冷一笑:“妹妹只是出谋划策,但姐姐也配合的不亦乐乎,不是么?”
海兰珠激动的站起来,指着淑妃怒道:“当初本宫知道有了身孕,是你让本宫推迟两月再告诉皇上,到时候设计让大玉儿促使本宫‘早产’!到头来,你却背弃计划,瞒着本宫弄了什么巫蛊之术!现在倒好,人家已经知道了,还把这笔账算到了本宫头上!你倒真是会享渔翁之利啊!”
淑妃也缓缓站起身,微笑道:“欺君的是姐姐。妹妹说过什么,也早已忘了。万一姐姐只是想博取皇上同情才演的这出戏,那妹妹我就什么都不好说了,毕竟布偶里的纸条上,是姐姐的笔迹。”
“你!”海兰珠气的将布偶丢到了地上。
淑妃使了个眼色给蕙珍,蕙珍急忙上前将布偶捡了回去,退至一旁。
“姐姐身子还没好,不能这么生气。”淑妃轻声细语的说道:“说到底,我们姐妹两不过是一条绳上的蚂蚱,都是自家人,又何必动气呢?”
海兰珠白了淑妃一眼:“就算是让皇上知道了,本宫也不怕。皇上对本宫的宠爱你也是看在眼里的。到时候谁死谁生还不一定呢!”
淑妃脸色白了白。的确,如果到时候真出了篓子,皇上保不准是要护着这个人的,可自己的处境就不行,现在还不是同她决裂的时候,小不忍则乱大谋!
“我的好姐姐!”淑妃扬眉一笑,拉起海兰珠的手:“干什么说的这么严重?妹妹我自是心心念念的替姐姐考虑的。说来说去这事儿的确是妹妹不对,不该瞒着姐姐,还害姐姐白白受了那么多苦。”
“知道就好。”海兰珠得意一笑。
淑妃继续讨笑道:“妹妹也是因为这事儿没成功,一时有些着急上火,若是言语间冲撞了姐姐,还请姐姐原谅妹妹吧!”
海兰珠轻轻拍了拍淑妃的手:“本宫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既然这事儿都过去了,那就算了吧,只是以后有什么事,切不可瞒着本宫!毕竟,就像你说的,我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只要有一个难过,另外一个也别想好过!”
“那是那是。妹妹一定谨记。”
“恩。拘月,我们走吧。这春天还没来,芙心亭也没什么好看的。”
“姐姐慢走啊!”淑妃笑着福了福身。
待海兰珠走远,淑妃立刻拉下脸来。没脑子的女人!不就是仗着皇上的圣宠不可一世吗?本宫倒要看看,你能得意多久?
“蕙珍,我们也回吧。这宸妃身上的西域熏香刺得本宫喘不过气儿来。”
“是,娘娘。”
两人渐渐远去,一个明黄色的人影才慢慢从拐角处走了出来。
身旁的一个女官打扮的宫女低声道:“皇后娘娘,您看这件事儿要不要禀明了皇上?”
哲哲思忖片刻,摇了摇头:“算了,事情都已经过了。所幸玉儿也没事儿,就这样吧!”好不容易平静下来,过几天安生日子。若是将这事儿捅了去,说不定是吃力不讨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络芝点头称是,扶着哲哲慢慢朝清宁宫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