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雅芝仰卧在贵妃椅上,头痛的揉着太阳穴。因为担心儿子的伤与指挥打仗的丈夫的安全,这几天她一直失眠。
春棠看到她不舒服,立刻跑到熏香炉旁,将里面安神的熏香点着,然后走过来问秦雅芝:“夫人,瞧您头痛这么厉害,是不是又一晚上没睡着觉?”
“老毛病了,吃药也不管用。”秦雅芝黯然地说道。她这失眠是心病,哪里是药能医得了的?
“夫人,您若是头痛得厉害,我帮您按摩按摩。”春棠心疼地建议。跟在夫人身边十多年,她已经把夫人当成亦母亦姐的身份,所以看夫人不舒服,她感同身受。
“不用。其实头也没怎么痛,就只是一直失眠,所以感觉浑身不舒服。”秦雅芝淡雅地解释。
“夫人,我把窗帘拉上,您再闭眼休息一会儿。”春棠能体会到秦雅芝的心情。失眠最受折磨的其实不是身体,而是精神。夫人一定是日夜为督军跟宇少担心,才会如此。可难为了夫人。
“春棠,你不用担心我,失眠不是什么大毛病。”秦雅芝笑道,“说不定等霸天父子一回来,我这病就彻底好利索了。”
“一定能好利索,您就是太担心督军跟宇少了才会这样吃不香、睡不着。”春棠一边拉着窗帘,一边笑着回答。
“我自己也知道病根在哪里,只是怎么劝,也还是睡不着。”秦雅芝无奈地说道。她也不知道自己这一次为什么这么心神不宁。霸天不是没亲自带军打过仗,甚至可以说结婚这二十多年,领军打仗才是他的常态。可是她没有一次比这一次更担心他。也许是因为经历过一次差点失去霸天的痛,她的心变得脆弱了?
“夫人担心督军担心得人都病了,可是二姨太那边却跟没事儿人似的,一天到晚往外跑,不是打牌就是听戏去。真不知道二姨太到底对督军有多少真感情。”春棠不屑地说道。这些天督军出去打仗,冯圆圆跟冯熙熙这对臭不要脸的东西,天天打扮得花枝招展地出去。跟夫人的态度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别人的事你管那么多做什么?”秦雅芝略带责备地说道。冯圆圆每天做什么与她没关系,她不会跟霸天数落冯圆圆的不对。
“我只是替夫人不值。冯圆圆这样的女人,竟然霸着督军那么多年。不过现在好了,督军明白夫人才是对他最好的人。”春棠感慨地笑起来。她真替夫人高兴,守了十几年的清冷孤寂,现在终于幸福圆满了。只是还有个美中不足,那就是冯圆圆的存在。如果冯圆圆消失,那就更圆满了。
“只管自己,莫管他人。”秦雅芝淡泊地笑了笑。霸天现在是对她很好,可谁又能知道这个“好”能维持到什么时候?
“夫人就是涵养好,才会容得二姨太嚣张这许多年。”春棠夸道。如果换作她是夫人,肯定不会这么容易放过冯圆圆。一哭二闹三上吊不行,就来全武行。反正如果她是夫人,非要搞到把冯圆圆逼走才会罢休。
所以她很佩服夫人的气度。
春棠走到床边,开始动手整理床铺。
秦雅芝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入睡。再不睡一下,她恐怕真要垮了。
春棠收拾好东西便悄悄地退了出去。
她才出屋,就看到冯圆圆在吩咐管家做事,俨然一副女主人的姿态。
春棠鄙夷地哼了一声。
夫人性子好,这冯圆圆就踩着梯子往上爬,真是不知羞耻的东西。
“站住!”冯圆圆突然开口,不悦地叫住春棠。
“二姨太有什么吩咐?”春棠有些骄傲地直视着冯圆圆,一点儿也不把她当成这个家的女主人看待,因为她的心里只认夫人这一个女主人,像冯圆圆这样的阿猫阿狗,根本不配让她高看一眼。
“晚上我打算开个舞会,管家这边人手不够,你跟着帮帮忙。”冯圆圆高傲地睨着春棠。
“开舞会?”春棠差点气吐血。这种时候冯圆圆竟然要办舞会。她真好意思说出来。
“熙熙生日,我这个当姑的帮她招待招待同学朋友,怎么,你有意见?”冯圆圆不悦地眯起美艳的眸子。
“春棠怎么敢有意见?只是夫人这几天不舒服,春棠忙着照顾夫人,没空帮忙。”春棠说完,一点儿也不在乎冯圆圆的反应,径自走下楼。
夫人又一夜没睡,她得想法帮夫人熬点能安神的靓汤。
看到春棠离开,冯圆圆气得直咬后牙跟。
春棠是秦雅芝的贴身丫头,所以她再生气,也动不了这个贱婢。
……
墨菡陪在顾宸宇身边,与他一起上香,磕头,祈祷。一群和尚站在他们面前,嘴里诵着一些他根本听不懂的经。
一身傲然正气的顾宸宇此刻表情格外严肃。墨菡明白,他是在为那些死去的冤魂祷告,想替公公减轻一些罪孽。
等法事做完,顾宸宇的额头布满一层薄汗。
墨菡看到立刻帮他擦汗。
顾宸宇感激地看了墨菡一眼。
“你的伤还没好,我不该提议做法事。你脸色看起来很差劲,疼得厉害吧?”墨菡关心地问道。
“还好。你无需自责。父亲造的孽理当儿子来还。”顾宸宇感慨地说道。
对父亲那种无情的做法,他至今也无法原谅。
那么百十来口子人,在父亲眼里竟然连只蚂蚁都不如,为了他的野心,他竟然那么残忍地连百姓一起炸。
“我理解你的心情。”墨菡温柔地看着顾宸宇,想给他一些支持。她知道他此刻的心情异常沉重,他带着一种赎罪的心情站在这里,想让那些冤死的亡魂得到安息。
顾宸宇将墨菡紧紧抱进怀里,沉痛地闭上眼睛。他心里的痛,只有墨菡知道。他的父亲虽然不算严格意义上的坏人,可是若他如枉顾百姓的生命,那与程志鹏又有什么差别?他讨伐程志鹏,不只是为了斯琪,更多原因是为了让被他的暴政害苦的百姓。他想给程志鹏统治下的百姓一个安居乐业的环境。
父亲,为的只是他的江山。
即使他在治理百姓安居乐业上有建树,他的为了江山不择手段,也不应该。
顾宸宇不知道要怎么评判父亲,如果把父亲的功与过放到一个天平上,到底哪一样沉一些。
“爸做事有时的确过分。不过,他也算是个英明的统治者。我在邢郡生活了一个多月,我发现百姓生活得很满足,我能感受到他们对爸的崇敬。这与程志鹏统治下的滁州完全不同。程志鹏的暴政让百姓怨声载道,百姓生活得很辛苦,大家对程志鹏的感情是恨。所以,相对意义上讲,爸也可以算是一个好督军。你别太自责了。”墨菡柔声安慰。她说的并非违心之论。公公的某些政策很成功,很得民心。“就好像秦始皇,你不能说他是好人还是坏人,功与过各半。对吧?宸宇?”
“你的比喻很恰当。”顾宸宇释然地叹了口气,“爸的功与过,只能留给世人评说。”
“对啊。你想开点。只要你不重蹈复辙,就够了。我们管不了别人,只能管好自己。”墨菡嫣然浅笑。
“你真是我的解语花。”顾宸宇用力搂紧墨菡,声音粗哑地说道。
他心中的负罪感因为墨菡的开导而减轻不少。他很感激墨菡。
“你是我丈夫,你不开心我也会不开心。”墨菡笑道。
解语花,这个形容词她很喜欢。
“那是因为你爱上我了。”顾宸宇骄傲地笑道。
只有爱上他,她才会因为他的笑而笑,因为他的哭而哭。不然,他的喜乐与她何干?路人甲乙丙而已。
“得瑟!”墨菡俏皮地嗔道。看着顾宸宇骄傲的笑容,她的心情突然变得很好,像是有无数萤火虫在她眼前飞,那是一种很光明、充满希望的感觉。他们的未来,该是一片阳光的吧?因为她被他深爱,而她也已经动情。
爱情,在她心中早就不知不觉发芽,在她意识到的时候,已经长成参天大树。
“因为是你,我才得瑟。别人的爱我才不屑。”顾宸宇深情地抵住墨菡的额头,笑道。
“比如……范斯琪、冯熙熙、张三、李四……”墨菡俏皮地逗弄着顾宸宇。昨天他对范斯琪的态度已经向她表示心迹,知道他爱自己,那她就没必要再吃那些不该吃的醋。
“还王五呢!一个范斯琪就够我头痛,哪来那么多女人?那冯熙熙在我眼中就像空气。墨菡,你根本不需要在意那个女人。”顾宸宇像是怕墨菡不安,所以赶紧表明心意。“冯熙熙不过是个自以为美艳不可方物的跳梁小丑,跟她姑姑一路货色,顾家有一个冯圆圆已经搅得鸡犬不宁,若再来个冯熙熙,怕要连房顶都掀了。”
“原来你比我还了解。”墨菡听到顾宸宇的话,心情大好,“有你这句话,我在冯熙熙那里受的气都可以抵了。”
“她竟敢招惹你?”顾宸宇不悦地皱了一下眉。
“谁要你这么英俊、这么潇洒、身体这么高贵、又这么有才华,霸气的时候像个王者,浪漫的时候还会弹琴哄女人?冯熙熙嫉妒我很正常。”墨菡娇嗔地说道。可是她的话里,夸顾宸宇的意味明显。她的丈夫,是与众不同的,是顶天立地的男人,可是身为军人,本不该懂得浪漫的他,却弹得一手好钢琴,该浪漫的时候一点儿也不含糊。这样的他,是一个大火球,不,该说是个大太阳,会让所有平凡的女子都恨不得变成扑火的流萤。
“你这是在夸我还是在损我?好像招惹女人是我的错。”顾宸宇挑挑眉,无奈地看着墨菡。
“本来就是你的错!你若能丑一点、平凡一点、平庸一点,就没那么多女人跟我争你了。”墨菡叹了口气,“都是英俊惹的祸。”
“英俊只不过是皮相,每个人都会有年华老去的一天。我不会看上那些庸俗的女人。”顾宸宇笑着说道。虽然没承认,可是听墨菡夸自己长得英俊潇洒,他的心里却是雀跃的。
“如果我爱的也是你这张脸跟你的身份呢?”墨菡抬起头,认真地看着顾宸宇,“说不定我也是你口中那些庸俗的女人之一。”
“你不是。”顾宸宇笃定地说道。
他自认对墨菡的了解已经到了无人能比的地步。如果墨菡是个拜金的女人,早在他一开始追求她的时候,她就会立刻跳进他怀里,可她没有。他并不是一个平庸得看不出一切的男人,打从一开始,他就知道墨菡的本性,她是一个善良的女孩,坚强、自立,偶尔有些小倔强,他爱上的,不就是这样的墨菡吗?
“那么笃定?”墨菡开心地笑问。
他没有把她归类到那些平庸的女子堆里,这让她很满意。
她就知道顾宸宇对她很特别。
“我对你的了解比你自己都深。”顾宸宇捏了一下妻子的脸,笑道。
“可我对你的了解却不够深。不行!从今天开始,我要研究你。”墨菡半像认真半像玩笑地说道。
“欢迎你深入了解我。越深入越好。”顾宸宇盅惑地笑道,“老婆,我们回家去,我让你好好地、深入地了解我。”
“去!”墨菡红着脸推开顾宸宇,用力瞪他一眼后,转身跑向停在远处的汽车。
顾宸宇心情大好。如果没有墨菡,他此刻的心情怕仍然无比沉重。
他回过头,看了一眼寺庙的大殿,看了一眼那充满威严的佛。虽然他不是佛教徒,却依然在心中祈祷,希望天下百姓都能幸福安康,希望邢军统治下,百姓能发自内心地笑。
看到顾宸宇跟墨菡感情越来越好,李副官由衷地笑了。陈和撞撞他的肩膀,懵懂地问道:“李副官,宇少是不是又惹少夫人生气了?”
李副官无奈地摇头:“真不知道你这颗脑袋装的到底是什么?浆糊?浆糊都比你聪明!”
说完,李副官就走向汽车。
没得到答案的陈和被李副官这一顿揶揄,有点不满,他挠挠头,小声嘟囔着:“浆糊能有我这么聪明?”
李副官回过头,无语地看着陈和,半天才蹦出一句:“宇少跟少夫人那是情人间的打情骂俏。你连这都不懂!真真满脑子浆糊!”
“打情骂俏?”陈和恍然在悟。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少夫人推开宇少的时候,一脸娇羞。“我明白了。李副官,你这些恋爱经验都是从哪个女人身上学来的?”
“书本。”李副官淡淡地回道。他不想跟陈和说自己的情史,那些东西说起来没什么意义。他不如宇少幸运,能找到真爱。他找到的,是虚假的爱,就像隔了一层纸的谎言,一捅,便破了。
“原来你也没有过女人。”陈和同情地看着李副官。他本来以为比宇少还大两岁的李副官,应该经历过不少,比如爱情,没想到他也没有恋爱经验。他们两个光棍蛮可怜。
“想女人了?要不要我帮你介绍一个?”李副官笑问。
“得!你若有好的女人自己还留着,怎么会给我?”陈和立刻摆手。他们两条光棍同病相怜。
“我对爱情没憧憬。”李副官突然变得正色,语气中甚至带着抹悲凉。
陈和虽然直爽,却也听出他的不对劲,将好奇全写在脸上:“李副官,你是不是有过?”
“什么?”李副官皱了一下眉。
“女人啊!”陈和不以为然地说道。
李副官那么聪明的人,不会听不出他的意思,竟然会反问他。
“多嘴!”李副官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轻声斥责了一下陈和,便转身走向汽车。
陈和赶紧追过去。
看来李副官的感情世界并非一张白纸,而且被染上了很深的颜色。
他很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竟然伤到让李副官再也不碰女人。
……
当一枚炸弹落在顾霸天身旁不远处时,一个小士兵突然跑过来,将他扑倒,用自己小小的身体护住他。顾霸天没受伤,那名小士兵的额头却被炸弹的碎片划出一道长长的口子,呼呼地往外流血。
顾霸天立刻招呼来随军医生,命令对方将小士兵的伤治好。在小士兵被抬起前,他认真地问了句:“你叫什么名字?”
“雨嘉……哎哟……”小士兵因为伤口严重,疼得直哎哟。
“雨嘉?怎么这么像个女孩子的名儿?”顾霸天奇怪地看着小士兵。这小士兵的脸被污泥与鲜血染得看不清,只露出一双圆圆的大眼,看不清性别。
“是于嘉。”小士兵赶紧解释,他低垂着头,掩饰起眼中的慌乱,“督军,于嘉自小是孤儿,这名字是爹娘留给我的……所以再不好听,我也得叫。”
“那倒是。别说了,赶紧去疗伤。等你伤好了,我调你做我的警卫员。”顾霸天豪爽地笑道。
难得有个这么忠心的士兵,所以不管于嘉在谁手下,他都点名要了。
“谢谢督军!”“于嘉”兴奋地致谢。
她根本不是“于嘉”,而是滁州那个孤儿“雨嘉”。她打小就想学花木兰替父从军,上阵杀敌,可是她报名参军,人家说女兵不能上战场打仗,只能让她当文艺兵。不打仗她参军做什么?于是她就擅自改了性别,扮成男人,混进军营。她觉得自己非常幸运,因为她才参军,立刻就有了参加战斗的资格。
她要学花木兰,女扮男装,在战场上好好地搏它一回。
“做我的警卫员就让你高兴成这样?”顾霸天开心地笑问。
“因为督军很厉害,我跟着您……能学到……好多东西。”“于嘉”赶紧笑着解释。也许是扯到伤口,“于嘉”说完,就立刻又捂着头,疼得直哎哟。
医护人员赶紧把她抬到临时卫生院,将她受伤部位的头发剃掉,然后帮他缝合、上药、包扎。
“于嘉”看着自己满手的血,害怕地问着医生:“大夫,我……不会……死吧?”
“死哪有那么容易?放心,你死不了,只是会留道疤。”大夫笑着解释。
“有疤?我……我……毁容了?”“于嘉”惊慌地抓住大夫的手。她虽然想女扮男装参军,可不代表她不是女孩子,不在乎容貌。她知道自己没有墨菡姐姐漂亮,可是也算是个清纯小美女,如果脸上多道疤,她的容貌就会打折扣。她不要被毁容。所以她用力抓住大夫的手,慌乱得手脚冰冷。
“伤在你的耳朵上方的额头上,等头发长出来,就看不到伤疤了。”大夫努力安抚情绪激动的“于嘉”。
“那就好。那就好。”“于嘉”立刻点点头。
只要没被毁容,她就安心了。若真伤在脸上,她怕自己会丑得嫁不出去。
……
楚一飞坐在草堆上,小心翼翼地数着手中的钱:“一分、二分……五分……”
数了半天,他手中的钱也没够一块。买几个包子,就没钱了。
告捡煤球挣的钱,根本连肚子都填不饱,哪里还剩得下钱买车票去邢郡?
他愁眉苦脸地坐在那里,急得快要哭出来。
一个十岁大的孩子,经历了这许多磨难,又飘零在一个举目无亲的地方,他真的快要绝望了。
齐格儿看到他难过地眨巴着眼睛,便大咧咧地坐到他身边,粗声粗气地说道:“喂!臭小子!你是我捡的,比可怜,你没我可怜,所以要哭也轮不到你!你给我抹掉眼泪!少跟个爱哭鬼似的!”
“我没哭!”楚一飞抹了一把脸,倔强地瞪向齐格儿。
“没哭就没哭!你瞪什么瞪?”齐格儿不满地翻翻白眼。
楚一飞抱着膝盖,沉默地低下头。
“我说臭小子,你连句玩笑话都不能听?”齐格儿不屑地大声问。
“我想买车票去邢郡。”楚一飞有气无力地说道,“可是我攒了这好几天的钱,也不够买几个包子。”
“买车票?你傻啊?可以不花钱的事,你干嘛非要浪费银子?”齐格儿用小大人的语气教训起楚一飞。
“我不想再逃票。那样很丢人。”想起上次自己为了逃票躲到椅子底下的经历,他就脸红。老师说过,要做一个诚实善良的人。
“迂腐!”齐格儿无奈地翻翻白眼。“你要不逃票,你永远别想离开彭园。”
“我知道。”楚一飞为难地咬住手背,在内心交战着。姑娘说过,不能随便占人一点便宜,若占了,以后便要加倍偿还。
加倍偿还?
楚一飞的眼睛突然明亮起来。
“我说臭小子,你脑子看起来也不笨,怎么跟个榆木脑袋似的?你姑姑在邢郡,等你到了邢郡,找你姑姑帮你把车票补上不就行了?”齐格儿一边翻着火柴堆,一边说道。
“格儿姐姐,我也正这么想呢。”楚一飞露出灿烂得仿佛星辰的笑,一张小黑脸在柴堆的照耀下,显得格外生动。
“哎!好不容易有个伴,马上又要分手。”齐格儿无奈地叹了口气,在草堆里扒了个窝就钻进去,似乎正在为楚一飞要走的事而烦恼着。
“格儿姐姐……”楚一飞伸出食指,轻轻推了一下齐格儿。
“别烦我!”齐格儿不悦地大吼。自从爹娘死后,楚一飞是她唯一的朋友。而这个朋友,也马上要分开。她这心里空落落地,烦得很。
楚一飞坐在齐格儿身边,小心翼翼地说道:“格儿姐姐,要不,你跟我一起去邢郡?”
“我去那里干嘛?我姑姑又不在邢郡。”齐格儿撇撇嘴,“烦!赶紧睡觉!今儿晚上不许再闹鬼吓我!”
“哦。”楚一飞委屈地点头。
他也不想“闹鬼”吓齐格儿,实在是一闭上眼他就做噩梦,每次都会被加藤俊雄吓醒。
……
墨菡与顾宸宇的感情似乎越来越好,陈和经常看到宇少不顾及场合,失控地亲吻墨菡。他这个当保镖的不禁开始羡慕,如果他也有个女人疼爱该多好。
李副官拍拍他的肩膀,淡定地说道:“非礼勿视!”
“我没看宇少他们,我在看远山。嘿嘿,远山。”陈和呵呵地笑着掩饰。似乎看人家夫妻接吻的确不是君子该做的事,可是谁让宇少与少夫人的感情那么好,好到让他羡慕?
“远山?你这边的远山光秃秃,寸草不生,你看它做甚?要看远山你该看那边,你瞧,同样是山,那边的山山青水秀,树木繁茂,若到了春夏,那才叫好看。”李副官的表情依然淡定,可是说出来的话却让陈和分外尴尬。
“李副官,我向你承认,我的确在看宇少。行了吧?”陈和露出欣羡的目光,看向远处拥抱在一起的顾宸宇跟墨菡,长叹了一声,“什么时候,我也能跟宇少一样,有个心爱的女人让我抱。”
“找就会有,不找永远也没有。”李副官拍拍陈和的肩膀,诚恳地说道,“加油!”
“我这么笨的男人,哪有女人会看上?”陈和挠挠自己的头。他承认自己搏斗士高强,可是他的大脑总是少根筋,说话不经大脑,所以他估计不会有女人会喜欢他。
“其实你这个样子……”李副官沉吟了几秒,似乎在考虑怎么说,“挺可爱。”
“可爱?你这是侮辱!”陈和抗议。他一个孔武有力的大男人,竟然被人说成可爱。他一世的英明啊!他真想捶胸顿足,大吼几声,显示一下自己的男儿气概。
“真跟个孩子似的。”李副官无奈地摇摇头,“说你可爱还不承认。”
他收回视线,也看向宇少与少夫人。这一对,是从哪天开始变得这么如胶似漆了?莫怪陈和羡慕,连他那冰冷了多年的心,竟然也有些跃跃欲试,想要找个女人来爱。
可是,他可还有勇气迈开那一步?
墨菡被吻得快要窒息的时候,才红着脸推开顾宸宇,趴在他胸口喘息:“坏人。”
“怎么?”顾宸宇笑搂着妻子,粗哑地笑问。
墨菡总有一种魅力,能让他忘记身在何处,随时随地想要拥她入怀,尽情亲吻,所以尽管知道自己的两名属下就站在不远处,他依然控制不住,抱住她,给了她一个缠绵至极的吻。
“你诱惑我。”墨菡不依地捶着顾宸宇的胸口,可是怕他疼,所以捶得并不用力,只是轻轻地,仿佛在给他搔痒。
顾宸宇抓住在自己胸口肆虐的小手,笑得霸气:“谁让你是我老婆?”
她是他妻子,他吻她,抱她,爱她,谁也管不着。
听到顾宸宇的话,墨菡的心甜滋滋。她慵懒地贴在他的胸口,享受着他的温柔与深情。
最近,他总喜欢说“老婆”这两个字,这是在向她告白的一种方式吗?
墨菡悄悄翘起唇角,为这独特的“宇式浪漫”而心悸。
老婆,这普通至极的两个字从顾宸宇口中说出来却包含太多意义。墨菡都能懂。
她知道,他在给她一种承诺,一种一生一世只娶一人的承诺。
他们的将来,该是两相私守,没有第三者介入的吧?
她怕极了像婆婆那样,人老珠黄时,被丈夫的小老婆打压欺负的感觉。
她搂紧顾宸宇的腰,给自己信任他的力量。
顾宸宇跟公公不是一种人,她相信他。
如果连范斯琪都不能动摇他,别的女人就更不可能。
想起那个冷艳得如暗夜中怒放的红玫瑰的范斯琪,她便笑了。
其实,若拿范斯琪与自己比美,自己未必能胜得了范斯琪,可是宸宇就爱上她了。
爱情,真是莫名其妙的东西。
“宸宇,范小姐被爸伤得那么重,我们一会儿去看看她吧?”墨菡好心地提议。范小姐已经被丢到医院好几天,宸宇一天没去看过,听陈和说,有几个士兵在保护范小姐,大夫说她的伤已经没有大碍,再休养几天就能出院。如果宸宇一直不去看范小姐,于情理上说不过去,毕竟伤人的是宸宇的亲生父亲。
“嗯。等爸凯旋回来,我要问问他为什么要伤害斯琪。她只是一个被程志鹏伤害过的可怜女人。爸竟然能下得去手。”顾宸宇心情有些沉重。如果说以前对斯琪的感情是同情,那现在的感情就变成愧疚了。
因为父亲,他甚至觉得没脸见斯琪。
“是要问问。总会有原因。爸虽然有野心,可是不会是个随便下令杀人的人。我相信爸一定有非杀不可的理由。”墨菡拧起眉,认真地分析道。她不是在替公公说话,而是突然感到这件事很蹊跷。如果公公只是不喜欢范斯琪嫁给宸宇,给她一堆钱让她远离宸宇就是,何必动手杀人。杀人,那要有多么严重的理由,才能做出的决定?
“你说的有道理。”顾宸宇皱起眉,心情有些郁闷。
在斯琪这件事情上,其实错的人一直是他,他不该因为寂寞就招惹斯琪,他害斯琪被程志鹏盯上、强掳、伤害,斯琪本是受害者,父亲何故要找人暗杀一个受害者?除非有原因,否则爸不会昏庸到这种地步,滥杀无辜。
可是,他想不明白,父亲到底有什么非杀不可的理由。
不想让斯琪嫁入顾家,这个理由有些牵强。因为他根本就没想娶妾的打算,父亲应该知道除了墨菡,他谁也不会娶。
所以,现在越想,他越慌乱。他有些怕,怕自己所以为的一切都是假像。他突然想起斯琪从日本武馆走出来的画面,难道,斯琪并非他所认识的斯琪,而父亲知道她的真面目?
……
“于嘉”在护士给她换药的时候,偷偷问对方:“护士姐姐,我这伤有多大口子?有没有毁到我的脸?”
因为没有镜子,所以她根本不知道伤得有多重,只知道耳朵上方一大片地方都在痛,痛得她连睡觉都睡不着。
她很怕医生骗她,其实伤口有伤到脸。
“大约两寸长,还好没伤到大血管。不然,就不是毁容的问题,而是小命没了。”护士宠溺地看着还未脱童稚的“于嘉”,笑着说道,“你一个大男孩,竟然把脸看得比命重要。”
“于嘉”怕护士猜出自己的女儿身,赶紧粗声粗气地解释:“脸当然重要。像我这么帅的男人,好多女生追。要是毁了容,她们就都不理我了。”
“瞧你说的,跟真的似的。”护士才不信“于嘉”的话。这孩子才多大,估计没过十五六,胡子还没长出来,就想着找女朋友,真要笑死她。
“是真的!不信,我拿我女朋友的照片给你看。”“于嘉”为了表明自己真有女朋友,就从怀里掏出一张照片,献宝似地递到护士面前,“你看,我女友。”
“哟!哪来一清纯小美女啊?”护士惊艳地看着照片。
听到护士的夸赞,“于嘉”得意地笑了。
她没告诉护士姐姐,她口中的那个“清纯小美女”就坐在她面前,被她用消毒药水荼毒着。
“真没瞧出来,你这么小年纪竟然有两下子。”护士一边熟练地帮“于嘉”上药,一边笑道。
“哎哟!轻点!护士姐姐,我这是人肉。”“于嘉”疼得直哎哟。
这受伤,果然不是人能受得了的事。快要疼死她了。
“我知道。我没拿你当猪肉。”护士学着“于嘉”的口气调侃道。
“于嘉”在他们战地医院住了这么短短两三天,已经把所有医护人员的心都攻克了。这孩子,可爱得就像领家弟弟,让人忍不住想疼他。听人说他是个孤儿,感觉怪可怜的,竟然能拥有如此开朗的性格,真是奇迹。
“好了,好了……当我没说……”“于嘉”疼得呲牙咧嘴。
护士好笑着帮“于嘉”缠着纱布:“于嘉小帅哥,放心,这伤没到让你毁容的地步。”
听到这话,“于嘉”终于开心地笑起来,只是笑容有些难堪,因为伤口还疼着。
“真没见过这么护脸的孩子。”护士在给“于嘉”处理好伤口后,就去隔壁床帮别的战士换药。
“于嘉”嘿嘿笑了两声,仰躺在病床上,不做解释。
她这么护脸,只有一个原因,她是女生。
就在她为自己没有被毁容而高兴时,顾霸天突然出现在战地医院。
“我那小警卫员在哪儿?”顾霸天霸气十足地问着医护人员。
“于嘉弟弟?督军,要不要我去叫他出来见您?”一名护士小蔡立刻主动说道。
“于嘉弟弟?看来这小子在这儿混得不错。”顾霸天呵呵大笑。
“人见人爱,花见花羞。”一名大夫打扮的人,调侃道。
“不错。看来我没选错人。”顾霸天大笑。“于嘉”看来是个很有人缘的小子,“小蔡,你不用去叫他。我就是来看看他的伤势。你们忙,告诉我他在哪个帐篷就行。”
“左手边第二个帐篷靠门边那张床。”护士指着某一处军用帐篷,笑道。
顾霸天迈开大步,朝那个帐篷走去。他的出现引起伤兵的注意,大家都紧张地坐起来。
顾霸天赶紧用手势示意大家还躲好休息:“我只是来看看你们,大家不需要紧张。”
“于嘉”这是第二次见督军,所以虽然顾霸天让大家别紧张,她还是紧张得说不出话来:“督军……您怎么……怎么来了?”
“来看看我的小警卫员活过来没有。”顾霸天呵呵笑着。站在病床边的他,一身戎装,给人一种威严的感觉,即使他笑着,“于嘉”也不敢放松,紧张得心都快蹦出来:“您是盼着我死翘翘?”
“看起来还蛮有活力。小子,等你伤好了,我叫成海过来接你。”顾霸天满意地笑道。
“是!督军!”“于嘉”敬了个军礼,却因为非常不标准,而惹来顾霸天一番大笑。
“有意思。”顾霸天从来没见过这样可爱的小男孩,于是笑得很开心。
……
范斯琪在病房里来回踱步,考虑着下一步的行动计划。
她被陈和关在这里好几天,一步都不让她出去,说是为了她的安全,怕督军再派人杀她。可她知道,根本不是这个原因,是楚墨菡怕她跑去破坏他们夫妻的感情,所以叫陈和把她关了禁闭。
按她的本事,要逃出去其实并非难事。她只要几下就能把门口那两个彪形大汉掐死,这种杀人技能她打从七八岁的时候就开始学习。可是她不敢轻易露出息高超的搏杀术,因为在顾宸宇眼中,她只是一个有些任性的平凡小女人,她该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不可能有本事杀死两个大男人。
所以这些天,她才会迟迟不敢动手。
如果不弄死两个看守她的士兵,她便只能从窗户逃跑。可是这里是五楼,窗户外面没有扶手与可以踩踏的东西,所以若她施展飞檐走壁的功夫跳下去,顾宸宇也会怀疑。
她必须给顾宸宇一个柔弱女子的形象,这样,顾宸宇才会愧疚、心疼她,她也才能有机会嫁进顾家。至于顾霸天那个老东西,既然敢杀她,她就不会让他活得那么快活。只要他不再是哥可利用的棋子,她就会杀掉决有价值的顾霸天,让他后悔曾经有过杀她的念头。
如此想着,范斯琪艳丽的美眸阴狠地眯起。
杀人对她来说,其实就如踩死一只蚂蚁一般简单。
突然,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背对着门的范斯琪倏地转身,目光阴毒地看着门口,冷冷地问了句:“谁?”
这时,顾宸宇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斯琪,方便进去吗?我跟墨菡来看看你。”
听到是顾宸宇,范斯琪原本非常高兴,可是在听到后面说到墨菡也一起来了后,她激动的美眸立刻沉入冰冷的湖底,冷得如南极寒冰。她咬咬牙,松开紧握的双拳,强迫自己用柔弱的声音说道:“你等我一下,我现在跟个疯子似的,头发乱糟糟,我不要你看到我如此丑的一面。”
范斯琪说完,就跑到镜子前,一边梳理着头发,一边用力咬着嘴唇,好让唇色更加艳丽红润。没有唇膏的时候,她甚至可以用自己的血来涂抹嘴唇,只是那样做,她怕吓坏顾宸宇。
等把自己打扮好,她才拖着虚弱的步伐,慢慢走向门口,打开门后,给了顾宸宇一个美到极致的楚楚可怜的笑,然后无力地说道:“宸宇,我总算等到你来看我了。”
说完,她咬住嘴唇,不断眨着眼睛,仿佛在拼命控制要流下来的眼泪。也许是因为情绪不到位,她说什么也哭不出来,只好气得掐自己的掌心,让自己因为疼痛而挤出了两滴眼泪。
“宸宇在养伤,原本探望病人的活该由我来,可是我知道范小姐不欢迎我,不想惹范小姐伤势加重,所以才等宸宇这两天身体好点,才跟他一起来看你。范小姐的伤,该好得差不多了吧?”墨菡客客气气地说着,却将范斯琪的身份推离得极远,宸宇只是陪她来看范斯琪,为的是不让对方产生非分之想。她不管范斯琪跟宸宇以前的感情有多好,她只知道宸宇现在是她丈夫,所以她要学着捍卫自己的婚姻与爱情。
“谢谢关心,还死不了。”范斯琪伤心地退后,委屈地看了一眼顾宸宇后,就走回病房边坐下,失魂落魄地看着对面的白墙。
“斯琪,我为我父亲向你道歉。虽然我不清楚他谋杀你的动机,可是他这样的做法我很气愤。不管怎样,都是我顾家的错,我会好好补偿你。”顾宸宇坐在病床边。“我在颖华有一座古宅,那里风景很好,离江南很近,空气湿润,比较适合养身。如果你不反对,我过几天就叫人把古宅收拾好。你去那里静心养病,我不会再让父亲伤害你。”
“宸宇,你这是在赶我走?”范斯琪听到顾宸宇的话,立刻眼泪汪汪,急得似要哭出来。
“不是。我只是想补偿你。古宅周围百倾的土地都在我名下,我会一并送给你。这样,即使你不嫁人,也能过得很好。”顾宸宇柔声解释。
因为愧对范斯琪,所以他想用最好的方式还弥补她。
他不能娶她,给她钱,她肯定不会要,因为她哥哥范斯岑纵横黑白两道,范斯琪并不一定会稀罕他给的钱。可是那座古宅不一样,那是一个家,一个可以给斯琪养老的家。她可以在那里嫁人、生子,直至终老。
他觉得这是自己对斯琪最好的补偿办法。
不能给她婚姻与爱情的承诺,那就给她安全感与财产吧。
谁让这是他欠她的?
“可我想嫁人。我想嫁给你。宸宇,你的古宅我不会要!除非你娶我,别的条件我都不接受。我宁可你永远怀着愧疚的心情想着我,也不要你因为补偿了我而把我忘掉。”斯琪何其聪明,一听就听懂顾宸宇的意思。他这是想把她彻底从他的生活中挤掉。
墨菡听到这里,不太高兴地沉下脸:“范小姐,做人要知足。宸宇虽然欠了你,可是不表示他必须听你摆布。”
“墨菡!”顾宸宇沉冷地出声,阻止墨菡说下去。斯琪这是在逼他,同时想激怒墨菡,让他们夫妻因为她而吵架。他天真的小妻子,竟然看不懂斯琪的心思。
墨菡生气地瞪着顾宸宇:“她想抢我丈夫!”
她不是圣母玛丽亚,面对想抢她丈夫的女人还能做到和颜悦色。她也会生气,也会嫉妒,她想维护她的婚姻。宸宇是她的,哪怕是范斯琪,她也不会让步。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主动地还击觊觎他的女人,可是宸宇竟然阻止她,不让她再说下去。
“你的丈夫凯是任谁都能抢得了的?”顾宸宇拍拍墨菡的手,安抚道。他若能被抢走,早抢走了。外面觊觎他的女人不只范斯琪一个,还有不知道多少个张斯琪、李斯琪、王斯琪……墨菡应该信任他才对。只要他们彼此信任,什么人都拆不散他们。
一句简单的话,立刻安抚了墨菡那颗不安的心。她安静地看着顾宸宇,信赖地握紧他宽大的手掌。
范斯琪被他们的你侬我侬气得想吐血,她凄哀地说道:“宸宇,我是不知足,做不了你的女人我永远不会知足。你的古宅我不会接受。你走!带着对我的愧疚离开!我不会做救赎你的人!因为你对不起我!”
“斯琪,我希望你能再考虑一下。”顾宸宇说完,便牵着妻子的手起身。“老婆,我们走。”
墨菡点点头。
他们已经尽到来探望范斯琪的义务,至于她接不接受,那是她自己的事。
想借宸宇对她的愧疚强嫁进顾家,范斯琪有些天真。
她的男人,岂是那么容易被人摆布的?
墨菡微昂起头,用夹杂着崇拜与眷恋的目光看着他。
爱情,需要的是相互信任。
她必须给予宸宇足够的信任,他们的爱情才能经久弥坚。
陈和站在门口,将范斯琪对宇少的死缠烂打全看在眼里,便充满无奈地对李副官说道:“看来女人缘太好也并非幸事。”
“那是当然。”李副官一副了然的表情,冷静地看了眼陈和。“也就是宇少能有这定力,若换作你,恐怕早就吵翻天。”
“那可不一定?”陈和拍拍胸口,“说不定我的定力比你强。”
“不可能。”李副官淡定地说道。“你,一个女人还能应付……”
后面的话,李副官没有说下去,让陈和自己去想。
陈和这么直率的男人,根本没心机,肯定玩不过女人。别说多了,两个妻妾就够他喝一壶。
“其实吧……”陈和摸了摸后脑勺,感慨地说了句,“我只要一个女人就知足了。只要一个,像少夫人这么好的女人。”
“那你可能一辈子也实现不了。”李副官同情地说道。像少夫人这样美丽与智慧兼重的女人,这世界上恐怕找不出几个,即使有,也不会落到他们这种平凡人的头上。所以他希望陈和早早断了这念想,老实地找个门当户对的女人结婚生子就好。
“我也知道。我没那命。”陈和嘿嘿笑道。
……
回到住所,顾宸宇的眉宇一直舒展不开。范斯琪说对了一句话。因为没有补偿斯琪,所以他会一直对她怀着愧疚的心情。她宁可让他永远记着她,也不愿意接受他赠送的古宅。
这样偏激的斯琪,真的很让他无奈。他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他对斯琪的愧疚随着时间的推移只会越来越深。所以他必须早一点解决斯琪的事,让自己的心清静下来。不然,斯琪会永远是他心里一个无法抹去的结。
“宸宇,要不,你就应了她吧。”墨菡从后面搂住顾宸宇的腰,心疼地说道。
范斯琪要的只是嫁入顾家。只要她没嫁进来,宸宇就必须背负着沉重的负罪感。这种良心的谴责会如影随形地跟着他一辈子。看到这样饱受良心谴责的宸宇,她很心疼。所以为了让宸宇心安,她可以选择牺牲。也许范斯琪嫁进顾家也没有意义,因为宸宇只爱自己。
“你是爱我不够深,还是不知道什么叫嫉妒?”顾宸宇不悦地抿紧薄唇。不会有一个女人,会愿意心爱的男人娶小妾。他从母亲身上深切地体会到这一点。所以当墨菡提议让他娶斯琪时,他的心情非常复杂。
“我爱你,我也知道嫉妒。可是,我更舍不得看你愁眉不展的样子。”墨菡心酸地说道。其实她的心充满矛盾与挣扎,在说着这么大肚的话时,她的内心却伤痕累累。“可是如果你真娶了她,我估计我会大哭三天三夜。”
“然后呢?”顾宸宇苦涩地问道。
“还能怎样?继续哭。”墨菡眨眨泪眸,伤心地说道。宸宇还没娶妾,她就已经难过得想哭,如果他真娶妾,她估计自己得掉进泪海,永远也笑不起来。
“我不会娶她。不会给你大哭三天的机会。”顾宸宇转过身,一边给墨菡拭泪,一边说道。他怎么可能舍得让她掉眼泪?而且还是为了一个不相干的女人。
对范斯琪即使有愧,他也不会用这种方式来弥补。
“可是我舍不得你为范斯琪而紧锁愁眉。宸宇,我是不是很矛盾的女人?”墨菡自嘲地笑问,笑眸中还泛着泪光,这楚楚动人的模样,让顾宸宇心悸。他低下头,吻上她之前,痴狂而霸道地说道:“你只要爱我就好。外面的事你不要担心,我自己会解决。”
墨菡点点头,搂住顾宸宇的脖子。
他能解决好范斯琪吗?
虽然她还是担心,可是她决定要信任顾宸宇。
顾宸宇突然一把抱起墨菡。
“放我下来,你的伤……”墨菡惊呼。她不是范斯琪,会拼命想让顾宸宇抱着,一点不顾及他的伤。想起那天范斯琪突然出现,一身是伤扑进同样重伤的宸宇怀里,被他抱的时候,口口声声说爱宸宇的范斯琪却一点儿也不在乎宸宇的伤,反而用眼神跟自己挑衅,墨菡就觉得范斯琪其实并没有她嘴里说的那么爱宸宇。因为若真爱一个人,决不会那么忽视对方的痛。
“都快两个星期,已经可以爱你、抱你。”顾宸宇霸气地笑道。他们似乎已经快一个半月没有恩爱,这伤让他快憋出内伤。今天,他想好好爱她。
“真的?”墨菡仍然不放心,就怕顾宸宇因为抱她而扯到伤口。
“你不信我?”顾宸宇自尊受伤地望着墨菡。再怎么说,他也是个大男人,被人质疑他的能力,他怎会不受伤?墨菡这个小女人,就知道打击他的自信。
“信……才有鬼……”墨菡红着脸,埋在顾宸宇怀中,不敢再抬头。
他这样的问题,她要怎么回答?
她突然发现他很腹黑。
其实,他一直很腹黑。在滁州的时候,她不是一直被他牵着鼻子走?即使她没被兄嫂卖入督军府,估计他也会用别的办法逼她爱上他,嫁给他。他认定她是他的女人,就一定会娶到手。这一点,他似乎跟公公差不多。只是他把他的霸道与腹黑用在追求女人上,而公公却用在野心、用在江山上。这也注定这两个男人的不同,虽然同样腹黑,却腹黑得不一样。
顾宸宇见到墨菡娇羞的脸,不禁弯起薄唇。
他就喜欢她这个欲说还羞的模样。
他狂肆地抱着她走进卧室,将她放在他那并不算太柔软的床上。
“你……别逞强……”墨菡红着脸,提醒顾宸宇。
虽然她也有些期待,可是一想到他的伤口,她就担心。看到他衣扣解开后露出的腹部的伤口,她就又心疼起来。那里,虽然结了痂,可是仍鲜明地提醒着她那里曾经伤得有多重。
顾宸宇将军装脱下后,笑着趴到墨菡身上:“不需要逞强。只是如果你主动一点儿,我会比较轻松。”
“讨厌!”墨菡捶了顾宸宇胸口一下。他竟然要她主动一点儿。被动的她已经羞得想把脸蒙起来了。于是她轻噘起滟潋的唇,轻嗔:“不知羞!”
“夫妻间恩爱的事,有什么好害羞?”顾宸宇解着墨菡的旗袍扣盘,笑得盅惑。他从来不认为夫妻恩爱有罪。上帝制造亚当与夏娃,不就是为了让人类相爱?若不需要爱,那就只要靠一个阴阳人、自我繁衍便好,何必弄出亚当、夏娃出来?
“你如果……伤口疼……就……就停……”墨菡羞得说不出话来。
虽然他们是夫妻,可是毕竟只缠绵过那么可怜的几次。她要不害羞,是假的。当他把头埋到她的锁骨时,她的心已经快要跳出喉咙。
“墨菡,我的小妻子。男人的你不了解,你竟然让我停……”顾宸宇声音粗哑地说道。因为怕太突然伤到她,他一直忍着,用吻来为她热身。
墨菡羞得咬住嘴唇不再说话。似乎她现在说什么都是错。让他停有错,不让他停,倒像她有多渴望。虽然她的确有些期待。毕竟相爱就要以结合的方式表现出来,这是千百年来亘古不变的真理。
顾宸宇低下头,吻住墨菡的唇,开始在她身上点火……
缠绵,是情人间最私密的情话。
顾宸宇用他独特的“宇式浪漫”诉说着这情话,他用他的情,用他的爱,用行动告诉她,他有多爱她,他有多需要她。
当他们交融在一起时,他不断感谢上帝,它造了一个顾宸宇,没有忘记再造一个楚墨菡。于是,他们两个才能圆满。
墨菡紧抱着顾宸宇宽厚的肩,眼角含着幸福的浅笑,泪光点点。
被卖入督军府的她,反而得到了一生的幸福。
这是一份阴错阳差的姻缘。
顾宸宇似乎压抑太久,所以热情力持久,一直欢爱到第二天中午,他才肯放她休息。
“你……是铁做的吗……”墨菡窝在他怀里,激动未消。
“因为你太美。我是男人。”顾宸宇吻着墨菡的唇,一遍遍低喃。
因为她太美?
这顺话让墨菡心儿飞到半空。
她也知道自己漂亮,可是被心爱的人夸,她还是会觉得兴奋与感动。
“我可不可以稍稍骄傲一下?”墨菡俏皮地笑问。
“可以!”顾宸宇大笑。
他的小妻子,有着倾城之貌,却不以为然。她若不美,怎会有那么多男人跟他抢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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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比较忙,昨天没找到传文的地方。所以今天一起补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