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昏黄的窗前,

  透过云雾看那远方,

  却发现,

  我的心迷失了方向。

  你守着爱的田,

  却荒芜了我的土地。

  我的希望枯死在你的等候里。

  我要你暖暖的笑,

  我想你纤细的指尖轻抚我的伤口,

  可是,

  你对着别人微笑,

  而我,

  等到的

  却是一把锋利的剑,

  它无情地刺进我的胸膛,

  嘲笑着我的痴狂,

  我陷落在爱的孤城,

  四周漆黑一片,

  你握着剑的手,

  可曾有过,

  抚摸我伤口的冲动?

  艳丽的红梅,绽放在寒冬,

  你如何忍心

  看我困在爱的囚笼?

  墨菡,

  你是彼岸花,

  只一眼,

  便荼蘼。

  当墨菡读到诗的最后一句时,眼泪已经决堤。

  她能深切地体会到顾宸宇写下这首诗时的心情。那么傲然的男子,竟然为了她一个普通而平凡的女子,痛苦地辗转难眠。

  她真如他所说,无情,狠心。明知道他那么爱她,却还拿一把“无情”的利剑,狠狠地刺伤他。

  她总以为与她有缘的人是唐镌,所以信守着对他的承诺,故意忽略自己对顾宸宇的动心,无情地一次次拒绝他的深情。

  墨菡反复读着这首诗,每读一次,眼泪就落一次。当她的鼻尖快要被自己擦破皮时,黑贝走到她身边,轻轻舔着她的掌心。

  “黑贝,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心狠?”墨菡抱住黑贝,自责地问道。

  黑贝“汪汪”了两声。

  “我以后不会了。等他打仗回来我就告诉他,我爱他。”墨菡抱住黑贝,坚定地说道。“黑贝,我是爱他的,可是我明白得太晚。”

  这些天,她终于搞明白自己对顾宸宇的感情,原来在他面前总会慌乱不安,是因为她对他心动,被他强吻时忘了呼吸,是因为沉醉,他西去征战时她会牵肠挂肚,是因为她舍不得他受伤。

  如果说唐镌是一杯淡雅的香槟,那顾宸宇就是一杯香醇的红酒,她根本没有抵抗他的能力,浅尝即醉。

  ……

  “督军大人,三天已过,不知您考虑得如何?”范斯岑背对着窗户,整个人沉浸在一种阴暗里,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到他玩味的声音,带着邪邪的冷意。“很好,斯岑就知道督军大人是个明智之人。我会在吉田特史面前替您美言几句。不需要?您可别跟斯岑客气。督军大人,祝咱们合作愉快。”

  似乎听到听筒那头传来了用力砸电话的声音,范斯岑冷笑着将听筒拿远,然后轻轻揉了一下耳朵,讥诮地说道:“恼羞成怒?顾霸天,中日之间的博弈才刚刚开始,你们最后都得被我牵着鼻子走。”

  范斯岑将话筒放到话筒架上后,就冷笑着起身,披上黑色厚呢外套,走出房间。

  “少主。”守在门外的加藤俊雄恭敬地弯下腰,听候着他的吩咐。

  “我出去散步,你们不必跟着我。”范斯岑系着外套的扣子,冷冷地说道。

  做为他的保镖,加藤俊雄虽然根本看不起有中国血统身份的他,可是却仍然恪守着本分,尽心尽力地保护他的安全,所以他对这个属下,倒也没什么不满。他们都是帝国征伐下的一枚可怜的棋子。

  “少主,邢郡毕竟不是我们的地盘。”加藤俊雄不想听范斯岑的吩咐,让他独自外出。范斯岑的身份别人无法复制,所以他的生命比很多人都来得重要。在中国,没有人知道他是日本贵族之子的身份,他可以毫无阻碍地完成许多他们日本人无法完成的任务。而这,也是为什么军部要求他不管付出多大代价也要保护范斯岑安全的原因。

  “我说不必跟就是不必跟!”范斯岑不悦地瞪了加藤俊雄一眼。“别忘了谁是你的主子!”

  “属下明白。”加藤俊雄恭谨地后退一步,微低着头,没有再阻拦范斯岑。

  范斯岑整理了一下外套,便迎着冬日的寒风走出这僻静的宅院。因为他做的是军火生意,所以在很多地方都有自己的落脚处,有的地方可能是深宅大院,有的地方,可能只是不起眼的民宅。

  邢郡的宅邸,不很大,在清江边上,只要一出院门,就能看到清澈的清江水。范斯岑走在清江边,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沉下冷眸。这些路人,一个个在为生计而忙碌,可是他们过的却是他们自己想过的生活,自由自在,而他,虽然坐拥无数财富,却不自由。唯一想爱的女人又迫嫁豪门。

  想到墨菡,他本就阴冷的凤目更加阴寒。

  墨菡,是真正唯一能属于他的私藏品,他一定要把她从顾宸宇手上夺回来。

  打开停在门外的黑色福特,范斯岑潇洒地坐进驾驶座。

  今天,他要与心爱的女人约会。

  ……

  墨菡跟黑贝在院子里玩飞碟玩得过于happy,几乎要忘记时间。这只德国牧羊犬,聪明得像个顽皮可爱的孩子。当她与它诉说心事的时候,它都会认真地听,仿佛听懂她每一句话。所以她对黑贝的感情也越来越深。

  它是她在督军府最亲密的朋友。

  “黑贝,看那里。”墨菡将手中的飞碟扔出去,然后笑着看黑贝那矫健的身姿纵身飞出去,然后准确地用嘴接住飞碟,再返回她身边。

  “少夫人,大太太让我找你去给督军看看,他好像心脏不太舒服。”这时,一名女佣跑过来,焦急地对墨菡说道。

  墨菡听到公公身体不舒服,便立刻蹲下身子,亲昵地揉揉黑贝的头:“黑贝,我要去看看公公,你自己玩。要乖,不许咬人。”

  黑贝委屈地点点头,似乎在说:我不会随便咬人,咬的都是该咬之人。

  墨菡亲亲黑贝的脸,便站起身,绕过后院的喷泉,加快脚步从侧门走回别墅。

  可巧,这时候冯熙熙从楼上下来。她一边摸着自己插着珠花发卡的长发,一边妖娆地走下旋转楼梯。

  墨菡沉默地上楼,想要与冯熙熙错身而过时,对方却挡在她面前。

  她往左走,冯熙熙就挡在楼梯左边,她往右靠,冯熙熙又挡了过来。

  墨菡不悦地抬起头,淡漠地看了一眼冯熙熙。这女人就不能消停一点?怎么她干什么冯熙熙都要跟她纠缠?连上个楼,都要给她出点状况。她知道,冯熙熙是诚心要挡她的路,不管她躲到哪一边楼梯,冯熙熙都会照挡不误。

  冯熙熙站在楼梯上,妖娆地睨着墨菡,语带嘲讽地说道:“我说表嫂,你没长眼睛?怎么光挡着我的道?”

  墨菡被对方气得脸一沉:“熙熙表妹,到底是谁挡谁的道?”

  “切!挡了我的道,你还有理了?真没见过你这样没有教养的人!”冯熙熙傲慢地睨着墨菡,不屑地冷笑。那艳丽的美眸里充满歹毒的恨意。

  “你指鹿为马的本事真是越来越高端。冯小姐,请麻烦你移开尊脚,给我让个路。”墨菡不卑不亢地迎视着冯熙熙。

  她在这个家,至少还是少夫人,这冯熙熙对她不敬,才真正是失了礼数。

  没有教养的人到底是谁?

  “凭什么我就得给你让路?”冯熙熙不满地瞪着墨菡。

  “因为我是你表嫂。”墨菡轻松地露齿一笑,“熙熙表妹,长者为尊,想必如此有教养的你该清楚谁要给谁让路。”

  墨菡巧妙的回答,重创冯熙熙的骄傲。

  的确,身份上,墨菡是这个家的少夫人,而她冯熙熙不过是个外人,而且,她要叫墨菡一声“表嫂”。楚墨菡用她的话还击她,让她哑口无言。若她不给墨菡让路,就等于搬石头砸自己的脚,承认自己才是没有教养的人。

  冯熙熙虽然不甘心,却也没有办法,只能侧过身,给墨菡让出一条道。

  “表嫂,走稳了,小心,脚踩空。从楼上掉下来会摔得很惨。冯熙熙在墨菡从她身边走过时,阴测测地说道。

  ”表妹放心,表嫂我走得很稳。“墨菡说完,便从冯熙熙身边走上楼。

  冯熙熙不甘心地看着墨菡上楼,气得牙齿咬得”咯咯“响。

  墨菡直接走进婆婆的房间,看到公公正倚在床头,捂着胸口,似乎难受得紧。

  顾霸天一看到墨菡,就心虚地别开视线,不敢看她纯净的美眸。

  因为怕范斯岑揭穿自己跟日本人的事,他不得不答应对方的要求。也因此,他有些怕见墨菡。这是他人生第一次,这么怕见一个人。

  因为他内心愧疚,自知对不起墨菡。

  ”爸,你哪里不舒服?“墨菡关心地走上前,认真地观察着顾霸天的脸色。

  ”你爸胸口痛。“秦雅芝看到丈夫虚弱地开不了口,便赶紧替他回答。

  墨菡发现公公的脸色很难看,嘴唇有些苍白。她赶紧握住对方的手腕,认真地把脉。

  ”心跳一百二十多下,爸,您是不是有些情绪紧张?什么事让您着急了?“熟悉顾霸天身体的墨菡担心地问道。公公平日里心跳每分钟只有六十多下,今天跳这么厉害,一定事出有因。她有些害怕是前方的战事吃紧,公公受了刺激,所以才会心脏难受。

  ”我做了个噩梦。“顾霸天抚着胸口,闭着眼回答。他不是一个善于撒谎的人,所以不敢与慧质兰心的墨菡对视,所她看出他的狼狈。刚刚,在接完范斯岑的电话后,深深的自责与愧疚,让他气急攻心,肝火上升,差点昏倒在书房。

  而这个原因,他不能告诉墨菡。

  就当是一场噩梦吧,

  这样,他还能心里舒服一些。

  不然,自责与罪孽感就能打垮他。

  ”我给您去买副中药,您吃完药好好睡一觉,醒来的时候就会好了。“墨菡嫣然浅笑,安慰着顾霸天。

  ”丫头!“顾霸天突然叫住要离开的墨菡。

  墨菡不解地回身,奇怪地看着顾霸天:”爸,您还有哪里不舒服?“

  ”没。“顾霸天尴尬地摇摇头,因为不能说出他对范斯岑的妥协,所以他只能愧疚地叮嘱墨菡,”昔蓝路有个药局,离咱家不远。你路上小心些。“

  ”嗯。“墨菡点点头。

  昔蓝路,她倒是听说过,那里算是邢郡的商业中心,有许多店铺,离督军府大约只有几百米远。她走路过去,也用不了十分钟。

  墨菡离开后,秦雅芝坐到丈夫床前,握着他的手,关心地问道:”霸天,你做什么噩梦?竟然吓成这样。“

  她知道丈夫的性格,不可能因为一件小事就吓出心脏病。那噩梦,到底可怕到什么程度?

  ”我不想再谈。“顾霸天闭上眼睛,抗拒回答。

  为了自己的名声,他答应范斯岑开出的条件,要把墨菡以”七出之罪“逐出督军府。

  因为这个决定,他也恨着自己。

  秦雅芝虽然担心,却也没有继续问下去:”你不要整天想些不该想的事。宸宇争气,墨菡又这么可心,你说咱们还有什么不顺心的?富贵名利抵不上家庭幸福,你说是吧?看淡一切后,你才会明白人生的真谛。“

  ”雅芝,我是个俗人。“顾霸天叹了口气。他是个有野心的人,所以他根本做不到雅芝所说的,看淡一切。他要坐拥天下,江山。这个世界就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成者为王,败者为寇。他不能让范斯岑毁掉他的一世英明。他必须做最后的胜利者。

  ”心里放着太多东西,人才会不幸福。“秦雅芝无奈地摇摇头。她与他所求的,似乎从一开始就不一样。

  是一切罪孽的根源。因为有太多贪念,所以顾霸天注定被心事所困。

  她劝不动他,便只能由他。因为他不可能放弃他的野心,做一个平凡人。

  ……

  墨菡走进药店,将手上的一张药方递给对方:”请给我抓一副药。“

  对方看了一眼药方,全去抓药。

  墨菡安静地站在长长的柜台前,闻着这一室的药香。突然又想起小时候的事。因为祖上三代全是御医,所以楚家专门有一间药房。以前她总会爬上爷爷的膝盖,看他研究那些珍贵的中草药。许是打小在药香中长大,所以闻到中药味,她会觉得比闻到花香还要舒服。

  满室浓郁的药香让墨菡有一种回到童年的感觉,所以她便倚着柜台,让自己陷入童年的回忆里。

  ”墨菡。“范斯岑突然出现在墨菡身后,淡淡地笑着喊她的名字。

  ”范斯岑?你怎么会在这儿?“墨菡惊讶地转身,看着范斯岑。

  ”可能是降温的原因,我肩膀有些痛,来买几贴膏药,没想到会遇到你。“范斯岑不经意地笑道。他并没有告诉她,他从她走出督军府就一路尾随。这次偶遇根本就是他一手导演的戏。

  墨菡听到范斯岑的话,便低下头研究着柜台上的东西。药店的柜台上陈列着一些膏药,她以她对中药的了解,她认真研究之后,才给出建议。”麝香止痛膏应该不错。“

  ”能遇到你真是我的福气。“范斯岑感慨地说道。那平日里冷冰冰的凤目,此刻染上淡淡的笑。”能不能请你喝杯咖啡?“

  ”恐怕不行。我公公心脏不舒服。“墨菡直接拒绝了范斯岑的提议。

  ”那晚餐呢?“范斯岑不甘心地继续问道。

  ”我要熬药,还得观察我公公的病情。真的不行。“墨菡带着歉意地回道她买药回去,还要熬药,而且公公的身体那种状况,她也没心情跟范斯岑出去吃饭。而且,她现在是顾家大少奶奶,行事更要格外谨慎。若被人看到她与范斯岑一起用餐,她怕会有风言风语。

  ”那改天。等你有空时我再请你。“范斯岑只能妥协。他买完膏药,便站在墨菡身旁,等她一起离开。

  ”你若不舒服就赶紧回头。记得贴膏药之前先用热毛巾将痛处敷一下。“墨菡娴静地笑着提醒范斯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