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敏感,顾宸宇总感觉林子里安静得出奇。已经是薄暮,所以光线并不强,暮色下的树林看起来一片模糊。他努力睁大眼睛,戒备地看着四周。在抱着楚墨菡走过一道小溪时,他眼角的余光果然看到几个黑影在远处的树林里闪过,但是对方似乎并没有发现他跟楚墨菡,而是朝另一个方向认真地搜查着。
他迅速迈过小溪,离开小径,走入密林。将楚墨菡放到一块大石头后面。
“怎么了?”楚墨菡纳闷儿地看着顾宸宇。
“嘘!”顾宸宇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就从石头后面探出头往后面观察。
楚墨菡好奇地攀住石头往后看,果然也看到几个模糊的人影,她半带认真半带调侃地说道:“这些人好像也是封军,都怪你的人头太值钱!”
顾宸宇冷冷地看了一眼楚墨菡。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候,她竟然还讲得出笑话。
“你在这躲着,我先把这些人引开,解决掉他们再回来接你。”顾宸宇一边观察地形,一边说道。
“不行!要死一起死!”楚墨菡一把抓住顾宸宇的衣角,禁止他离开。
她不能让他为了保她而去涉险。
“再往前走二百米左右有一个山洞,我上山采草药的时候发现的。我们暂时到那里避一避。”她指着右前方说道。
顾宸宇惊喜地点点头。他抱起楚墨菡迅速朝那个方向跑去。
山洞不大,洞口被许多枯枝与杂草遮掩,所以隐蔽性很好。洞口虽然很小,但是洞内空间够大,跟一间小型会议室差不多大小。顾宸宇借着微光发现,山洞里除了一堆杂草,几乎什么都没有。
他把楚墨菡放到杂草堆上后,也疲惫地坐到一边,深深地喘了一口气。
“我很重吧?”楚墨菡看着顾宸宇疲惫不堪的样子,充满歉意地问道。他也是个伤员,却抱着她走了很远的山路,体力消耗量一定很大。可是他从来没说一句抱怨的话,这让她很感动。
“不重。相反,你太轻。”顾宸宇淡淡地笑了笑,“如果我没受伤,抱着你跑五十公里都不是问题。”
“你现在这样子还挺平易近人的。”楚墨菡看着顾宸宇的笑脸,感慨地说道。他平日紧绷着一张酷脸,冷得像个冰块,跟他现在微笑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我只在最信任的人面前才会如此。”顾宸宇一边揉着肩膀,一边说道。
“那我算是你最信任的人喽?”楚墨菡欣然浅笑,不知道自己怎么搞的,在听到顾宸宇的话时,心里像搂了个暖炉一样,暖暖的,有种被信任的幸福感。
顾宸宇淡笑着点点头。
山洞的洞顶有一个小缝,所以有淡淡的月光透进来,照在顾宸宇脸上。楚墨菡发现月色下的他看起来比白天还俊帅,他的英俊与唐镌的俊美不同,完全两种风格,他的身上少了唐镌的儒雅,多了一份冷峻与威严。他腕上的手表如果她没猜错的话,应该是百达翡丽。所以她昨天就觉得这个男人非富即贵。而现在她已经差不多猜出他的身份。就算他不是邢军督统的亲戚,也是邢军的重要将领。因为他对她说了一句话——我会让你回到滁洲,不过是在我军攻下这座城以后。
她从来没想过自己会跟军人扯上关系,因为自己的身世,对拿枪的军人,她向来是敬而远之,可是现在,她却觉得交顾宸宇这个军人朋友,并非无法接受的事。
夜色越来越重,初冬的寒意渐渐入侵山洞。
楚墨菡冻得环抱着双臂,围紧身上的风衣抵御寒冷。顾宸宇看到后,立刻脱下身上的黑色外套,披到楚墨菡身上。他沉肃的目光认真地观察了一下楚墨菡苍白的脸,然后淡然地说道:“我去外面捡点柴。”
楚墨菡感激地看着顾宸宇,在想起外面那些在搜山的封军士兵时,他不放心地叮嘱他:“小心点!”
顾宸宇点点头,就走出山洞。
楚墨菡努力活动着自己的脚踝,却发现每动一下,就疼得钻心。看来伤势比她想像中严重,后面的路,她还要靠顾宸宇帮忙。
想到他宽阔的胸膛,她的脸就微红了起来。
她竟然被顾宸宇抱了。
她爱的人是唐镌啊!
她掏出那条心形项链,打开,在微弱的月光中看着唐镌模糊的照片,轻声说道:“唐镌,我会回滁洲等你。”
就在她说话的时候,顾宸宇已经抱着一些枯枝走进来。听到她的话,他的目光深邃地看了一眼她手中的项链,没有多语地开始点柴。楚墨菡看到他进来,就将吊坠重新戴到脖子上。面对顾宸宇这个俊帅的男人,她得有足够的定力才能抵抗得了他那无人能及的魅力。不过还好,她有唐镌。唐镌在她心里是世界上最完美的男人,简直可以媲美天使。
“不会引来封军吧?”看到火光亮起来,楚墨菡担心地提醒他。
“我出去的时候,那些人已经死了。”顾宸宇微皱着眉头,似乎极不解。
“谁杀的?”楚墨菡震惊地瞪大眼睛。
顾宸宇目光迷惑地摇摇头。
这里是封军的地盘,到底是什么身份的人把那些封军士兵杀死的?是要帮他还是仅仅是巧合?
……
日本武馆后院非常幽静,纯日式的建筑风格,院落里种着樱花,只是初冬的季节,只剩下萧瑟的枯树,不见春夏的繁花。
范斯岑绕过回廊,走到一间房门前,恭敬地弯下腰敲了敲门:“父亲,是我,斯岑。”
“进。”里面传来一个有些苍老的声音,却充满威严与冰冷,与那苍老形成反差。
范沈斯岑推开日式的木门,恭敬地走进去。这是一间纯日式的房间,地板是由上等紫檀木制成的塌塌米,有一名五十岁左右的男子穿着黑色和服坐在矮桌前,研究着桌上的棋谱。
中岛英寿淡漠地抬起头,看了一眼范斯岑,就继续研究他的棋谱。
“顾宸宇已经成功逃出滁洲。”范斯岑跪坐在矮桌的另一边,恭敬地说道。
“好棋!”中岛英寿听到范斯岑的话后,兴奋地将一枚白子落到棋盘上。
“父亲英明!”范斯岑沉吟了一会儿后,继续说道,“据报,顾宸宇身边出现一个可疑女子。”
“查清她的底细!不能让任何人破坏我们的计划,记住,必要时……”中岛英寿做了一个杀人的手势,目光中透着阴狠。
“嗨!”范斯岑弯下腰,冷静地回道。
“当年那批孤儿正在进行残酷的死亡特训,不久的将来定会成为为我们孝忠的死士。斯岑,到时候就是我们大展身手的时候!”中岛英寿得意地大笑。那狂妄的笑脸,显得无比邪恶与狰狞。那贪婪的目光近乎疯狂。
“斯岑为天皇而生!”范斯岑微眯了一下狭长的凤目,始终低沉着头,深得看不到底的黑眸里有一种隐忍与压抑。
“你是我最器重的孩子,不要辜负我的重望。”中岛英寿欣赏地看着范斯岑。
“谢谢父亲厚爱!”范斯岑说完后就站起身,朝中岛英寿鞠了个躬后,手放在腹部恭敬地后退,出了房间后悄无声息地将木门拉好,顺着来时路折返。
“儿子,万般皆是命,为陛下而战是我们身为中岛家族成员的荣誉。”中岛英寿目光复杂地望着范斯岑消失的方向,沉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