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捧礼盒,郑清自然会猜测盒子里装了什么礼物。
由于之前两次礼物的缘故,他的第一反应便是盒子里装的是符枪。
“还有这么轻的符枪?”年轻的公费生掂了掂盒子,不由扬起眉毛,下意识的将自己心底的猜测说了出来。
“符枪?”伊莲娜对男巫的反应有点莫名其妙,奇怪道:“为什么是符枪?你想要符枪做礼物吗?”
郑清顿时醒悟过来——眼前的女巫与自己一样都参加了新生赛,她不知道自己用弹弓的事情,自然不会准备相对应的礼物了。
同时,他也为自己弄出的乌龙感到了一丝尴尬。
“我,我只是这么猜的。”他结结巴巴的解释着,脸色慢慢涨红:“之前,之前收到了好几把符枪……我以为,以为……”
“以为我也会送符枪吗?”伊莲娜笑眯眯的摆摆手,显得异常洒脱:“符枪那么贵,我可送不起……如果是几颗符弹,我倒是还能想想办法。”
郑清见她没有在意自己的失礼,顿时松了一口气。与此同时,他不由想起自己收到的两支符枪,心中又多了一份压力。
降低压力的办法,自然是转移注意力。
郑清立刻扯开盒子上的丝缔,当着伊莲娜的面打开了她的礼物。
盒子里,装着一个黑乎乎的笔记本。
笔记本看上去有些破旧,油腻的封皮上隐约残留着一些仿佛血渍的痕迹。除此之外,本子的其他方面倒是保养的不错——书页熨帖,而且用薄薄的金属片包了角,看上去给人一种意外工整的感觉——但即便如此,这也很难称得上是一件适当的礼物。
郑清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他当然不是因为这个笔记本破旧而心生不满——事实上,没有比这个笔记本更令他满意的礼物了——几周之前,他就曾经在伊莲娜手中见过这个笔记本。当时吉普赛女巫捧着笔记本向他请教里面绘制的一些艰涩的符箓,为此,郑清不得不在图书馆浪费了很长时间,查阅了相当多的材料,才勉强给出近似解。
对于一个擅长符箓的人来说,没有什么礼物比一个记满陌生符箓的笔记本更合适的了。
“你把它送给我了?”年轻的公费生惊讶的反问着,语气中仍旧有一些不确定。
“不然呢?”伊莲娜看上去似乎也有些不高兴,郁郁道:“既然你抽到那张牌了,自然就要把最适合你的东西给你……”
“如果你舍不得,可以给其他东西的。”郑清小声建议着。
“那不是骗自己吗?”女巫诧异的看了男生一眼,似乎非常好奇他怎么会有这种想法:“骗骗其他人还可以理解,自己骗自己又有什么意义呢?”
郑清脸色一黑,没有继续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下去。
就像林果的时间线一样,巫师们的想法总是充满了某种魔幻色彩,很难用逻辑来解释。
所幸伊莲娜也没有继续讨论这个复杂的问题。
“呀!只顾着给你选礼物,差点把正事给忘了!”女巫忽然跳了起来,仿佛受到惊吓一般,丢下讷讷的男巫,转身便跑向不远处的露台。
郑清犹豫了几秒钟,将那个笔记本先塞回了灰布袋,然后跟了上去。虽然他的心底仍有很多疑问——比如这个笔记本是哪里来的,笔记本上记录的符箓是哪个流派的,等等——但一想到现在两人还在别人的休息室里,一想到‘私闯民宅’之类的字眼,年轻的公费生不由缩了缩脖子。
诚然,他在学分上是有一点积累了,可以并不在意偶尔被扣掉几个违规的分数。但这也不代表他可以随便挥霍自己的学分。
毕竟他还是要升到大二年纪,而且还需要用学分换取许多晋级注册巫师所必须的资源的。能够攒一点是一点。
这间休息室的露台非常宽大,两个人站在其间绰绰有余。
露台的四周原本生长了许多藤蔓类植物,依附在露台的围栏间,只不过因为时至秋末冬初,许多植物都收缩了枝叶,即使个别没有收缩的,许多叶子也开始变得枯黄起来。以至于原本笼罩在茂盛藤蔓间的围栏被彻底暴露了出来。
“虽然你看这些围栏很多,但实际上,整个露台据说都是用一块大理石雕刻出来的。”伊莲娜低着头,弯着腰,指尖轻抚过围栏上那些精美的浮雕,语气有些飘忽不定:“从左到右,凡四十九步,一共是七十二根栏柱……每根栏柱上都有一个迥异的浮雕,描绘了被巫师们镇压的七十二只精灵最后的模样……”
“精灵?”听到这里,郑清忍不住打断女巫的话,指着一根栏柱上的浮雕,诧异道:“这东西是精灵?这不是妖魔吗?”
他手指的位置,一头尖牙利爪、蝠翼蝎尾,却又长了四面八臂的奇特生灵,正睁大眼睛仰头嘶吼。即便只是一块石雕,郑清也能感受到那股冲天的怨气——这可不是一个好精灵应该具有的气质与模样。
“山林鬼怪,妖魔魍魉,都是精灵。”伊莲娜仍旧一根一根查验着露台上的栏杆,语速不急不缓吟道:“凉飙破暑,清歌萦坐,缺月稀星庭户。精灵何必待秋通,为一洗、朦胧今古。”
吟毕,她的身形顿住,在一根栏柱前停了下来。
郑清还没看清那根柱子上有什么,女巫便手指微曲,轻轻叩动栏柱上下关节,只一刹那,便将那根原本结结实实的柱子敲了下来,吓得男巫倒抽了一口冷气——他紧张的四下张望一番,没有地动山摇,也没有警报蜂鸣,更没有一头妖魔从断掉的柱口脱身跑掉。
仿佛就是一根普普通通的柱子,被人从栏杆间敲了下来。
男巫一口气还没抽完,女巫便从包里摸出了另一根一模一样的栏柱,换了上去。清光拂过,露台又变得完完整整,一如开始。
“好啦,事情办完了,我们回去吧!”伊莲娜站起身,拍拍手,轻快的说道。
郑清茫然的看了她一眼。
“这就结束了?”他忍不住低头又瞅了一下那根被‘真·偷梁换柱’的栏柱,忍不住小声问道:“我是来监工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