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的银月被一团轻云覆盖,地面上不见月光越发显得亭子里的灯火明亮如白昼。
云朝笑够了之后就被凤钰拉在怀里一起坐在这亭子里唯一的凳子上。
身后是凤钰温暖安稳的胸膛,云朝将手挂在凤钰的脖颈上身体侧坐在他的腿上。“喂,我这样坐在你身上,你会不会觉得我很重啊?!要不我还是下来吧?”云朝坐在凤钰身上都不敢完全放松下身体的重量,生怕给凤钰增加负担。
“有我这个不收你钱的人形坐垫你不坐,你很想站着跟我说话吗?你的身体这么差,晚上又吹着风,可是受不得一点点凉的。”凤钰好脾气地说到。
云朝一点也不奇怪他怎么知道她的身体状况的。作为一个师从隐世高手的武功、医术都远胜普通人的大反派,中医里的望闻问切,如果他连这点最基本的‘望’都做不到,那他的眼力劲儿也太差了点吧?不过她还是要表面上装一下,惊讶地看着他道:“你是怎么看出来的?我的身体差得有那么明显吗?”
凤钰微凉的手指抚过她的鬓发,微微一笑,“当然是我的眼力好啊!”心里却在迟疑着现在是不是应该把自己真实的一切全都告诉她?
云朝近距离地看着他闪烁不明的墨瞳,心猜:他这样子莫不是准备将自己的真实情况都告诉她?
事实是——凤钰刚想着那种心思却是心里一顿。他光是这样想着,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在他看来,他既然已经认定了她就该是把自己的一切都坦明与她共享。
但是他要如何对她说起他过往的一切经历?那些过往的一切他的保密工作做得很好,从未让外人查到知道过。因为他不想将自己的弱点和不堪都暴露在人前。但是云朝不同,他是认定了她的,所以不管她听完他的过去会有怎样的反应,他都不会放开她了。
凤钰看着云朝一双映着明亮灯火透亮明澈的双眼坦白道,“其实……我的本名叫凤钰。宫钰只是我的一个假名而已。而我的真实身份是邻国的君主。”
凤钰等着看云朝讶异,惊喜,意外,不可置信的表情。可他等了半天也只看到云朝露出一副了然的神色以后变得更加平静的脸,“哦!好,我知道了。然后呢?你要跟我说的就是这个吗?”
凤钰拧紧了眉怀疑道,“你好似一点也不觉得奇怪呀?你……难道早就知道了不成?”
云朝连忙作无辜装摆手摇头道:“别!我可没你那么好的眼力劲一眼就能看得出来你的真实身份。我只是觉得这很正常啊!你的身份要是有那么平凡的话,我的那位表兄会跟你结交认识吗?他是做大事的人,他的身边会留平凡人吗?要没有点身份,才能,他会屈尊降贵地去跟普通平民结交收做麾下门客?”
凤钰略带欣赏之色的看着她,“原来你倒是个明白人。是我小看你了。”
云朝得意一笑道,“这有什么?是你一直以来就小看我了好不好?”她眉眼弯弯,眼神似嗔似怪地控诉着凤钰。
凤钰低笑之后抬头,“那,我接下来要说的,你可要有勇气准备接受了?”
云朝眼神静静的看着他,凤钰眼神看着她,清明且温和。云朝突然轻轻地将头靠在他的脖颈窝里,凤钰顺势拉着披风连带手臂将她一起拉在怀里给予她温暖与安心。只听她在他的耳朵旁语中含柔道:“你说吧!我听着呢!无论你接下来要说的是什么,我都在这里。”
云朝将眼神放空,投射到她眼前亭子外边离他们不远的一树垂丝海棠,腰上环着的手臂慢慢加紧了的力道让她忍不住将手绕过他的腋下轻抱住他的背脊。
这一晚,明月被轻云拢盖,只余淡淡清辉流光,十里锦花环绕的亭子里烛火通明,清风吹来淡淡的海棠余香。
凤钰叙述的他的那些过往,如飘散在空气中的海棠香与各种百花的香气混杂在一起,被风一吹,了无痕迹。但是,亭子里的两个人却会在今晚将之永远深刻铭记在心上,只待以后两人的缱绻时光将它深埋在时光的深处。
如果说上次太医来诊断只是为了帮云朝隐瞒身体的真实情况而故意对长公主说她只是得了一点小风寒,实际上为她开的是调养身体的药。
那么经过这一晚,云朝是真真正正的成功的得了风寒了。她浑身无力的躺在床上发着烧,几床厚被子裹着都还是觉得冷。害得长公主本来昨天就与燕昀去了一趟外面办事,到今天第二天回来的时候却得知他们的宝贝女儿得了很严重的风寒,真是又急又怒。
“太医!你不是先前来为郡主诊断的时候就说郡主是得了风寒还来了药方的吗?那怎么郡主吃了你的药不见好反而更加严重了呢?!是不是你没用心,嗯?”
长公主坐在云朝的床边一边着急担忧地看着床上面泛白色的女儿,一边心里怒火高涨的怒声斥责着站在一旁的弓着身躯的太医。燕昀站在长公主的身后也是担心着急的看着躺在床上越发身体虚弱的女儿。
云朝头脑烧得昏昏沉沉的,但是她的耳朵可不聋,听到她这位长公主母亲又在训斥可怜无比无辜至极的太医了,连忙将手从好几床被子里伸出来抓住长公主的一只手为无辜中枪的太医解释开脱道:
“母亲,我现在这样根本就不关太医的事。是我自己昨天晚上兴致好非要自己一个人跑到花园的亭子里赏月弹琴,这才将我自己弄成现在这副模样的。知道母亲关心女儿的身体,你要怪就怪女儿吧!不要再责难太医了,他这么多年来都一直在为我调养身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你就不要怪他了。”
长公主知道她这个女儿从小到大最大的兴趣爱好就是喜欢在花园的亭子里弹琴。这也是云朝来到这具身体知道了燕云朝的这么个爱好,所以才敢在昨晚上去花园的亭子里弹琴的。
但是长公主知道是知道她这个女儿有这么个爱好,却怎么也没想到她居然敢独自一个人在晚上跑到花园里去。真是太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了!把自己弄成现在这个样子,她又不能对她这个唯一爱护的女儿的所作所为下狠心责怪,只得一口气憋在心里,又看到屋子里浩浩荡荡的一群下人,心里的怒火迁怒到其他人身上,指着房门外高声斥骂道:
“你们还呆站在这里做什么?山庄里那么多的事情都忙完了?!除了太医留下,你们这些人还不都给我滚出去!”
一听到长公主的话,屋子里的下人马上一溜烟儿的就出去了。云朝无语中——要不要这么害怕长公主啊!她又不是毒蛇猛兽会吃人。
只是——她撇眼瞅瞅长公主现在的脸色,好吧!她收回她刚才的话。现在的长公主怕是比那要吃人的毒蛇野兽更加恐怖。
燕昀站在长公主身后轻拍着正生着气发着火的妻子的肩背,示以无声的安慰消火。
现在偌大的屋子里仅剩太医一人,他擦擦头上流下的冷汗,顶着长公主那足以杀死人的冰冷眸光一步一步颤巍巍地走到云朝的床前将手指搭在云朝放在外面的手,仔细凝神诊断。
只一下,太医心里就有了计较,只是,他的目光与云朝再次看向他的隐含垦求拜脱的眼神,面上又顶着长公主与燕昀同时传射到他脸上的灼热目光,他心里一叹。对着长公主与燕昀刚想说些什么时,一个下人突然急急忙忙地跑了进来,不顾长公主欲杀人的目光在她耳边一阵轻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