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石又想去拉阮媛的手。
阮媛再次闪开,用手抚住心口道:“可是怎么办?我这里不再为世子爷跳了。”
楼石道:“不可能的,你表兄才来,你也并没有多喜欢你表兄。若说以前就喜欢的话,你也就不会嫁我了。”
阮媛将那竹盒子拿了起来,笑道:“世子爷大概不知道这里面装的是什么吧?”
楼石不语,却知道那是刘贵送她的。阮媛将盒子打开,一个竹制的园子便在眼前。没有镇北侯府好,也就比一般人家好些,有亭台楼阁,可是并不别致,也没什么希奇的。拿眼一看,制这个的人也没去过真正的大园子,不过是听人说,依想象而做的。
阮媛道:“世子爷生长在京城,不会理解我们这样出身的人,对于高墙大院的向往。这便是当年在乡下时,我表兄向我描诉的富贵人家住的园子的模样,或许世子爷觉得粗糙不好看。可是当年,我们想象中的就是这样。我表兄说,他将来要挣一个一模一样的给我住。”
楼石道:“镇北侯府比这要好太多,你已经有真的了。”
阮媛摇头道:“世子爷还不懂吗?不是我住不住上了比这个好的。我表兄是个手不离书的人,而这个是他亲手给我做的,说明了什么?说明我表兄并没有忘记当年承诺,我感受得到我表兄是喜欢我的。或许世子爷对我不了解,我这人没有什么优点,但却忠于自己的心。像世子爷这样,喜不喜欢和娶不娶分开,我做不到。”
楼石看着那竹缩的园子,沉默不语。阮媛再一次地给了他一个不笃定。上一次是娶她,他那时以为他即使娶不到唐芷,未来的妻也会是他自己选的,然后便等来了圣旨。而现在,他以为只要他对她好些,她不见得就非要跟他和离的。
可是现在,却不太确定了。但,他想堵一把。
阮媛小心翼翼地将那竹园子重新合上,放到车厢的一角。
楼石说道:“你父母呢?你有没有考虑过他们?他们不会同意的。”
阮媛将头扭向一边,看着车厢窗帘随着车轮的滚动一晃一晃,就好似她的心。人都说偏疼的人最伤父母的心。阮媛不禁想,将来她有孩子的话,一定不要偏心。两辈子过来,阮媛深觉得这句俗语果然不错。因为两辈子,她都一样自私。
她不会为了任何人,而委屈了自己。
阮媛叹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虽然我父母一开始可能反对,但若是咱俩真的离了,他们终不会太难为我的。更何况我父亲也常夸我表兄呢。”
马车停下,那赶车太监在车外笑道:“到公主府了,还请少夫人、世子爷下车。”
楼石头起身下车,说道:“不出三天,我便会被下狱的。”阮媛没出声,楼石下到车下,然后在车辕处等阮媛。阮媛从车厢里探出头来,就见楼石笑着伸手等着扶她。
阮媛迟疑了下,不想蘑菇,终是伸手扶着楼石,踩着下车凳站到地面上。阮媛收回手道:“谢世子爷,公主比不得我家里,就不请世子爷进去坐了。”
八月秋风虽未入骨,已经见凉。天空高而蓝,西坠的太阳像烧红了大红盘,挂在天上没了天午时的毒烈。道边的柳树被风吹得窸窣做响,就像人那不整齐的心音。更像楼石骑马走时的心情。他不认为自己多喜欢阮媛,可心情却是压抑的,不整齐的,窸窣做响的。
阮媛让从后面雇的马车上下来的绿珠、绿柳两个抱好那个竹盒子,进到公主府。没意外的,赵宁、陈玉、吕倩全都在真园等她。阮媛一进院子,便就有一堆的丫头忙着往屋里进去报信。
待到阮媛进到屋里,还没等坐下喘口气,陈玉已经笑道:“可算回来了,怎么去了一天?见着亲亲表兄,就舍不得回来了?可叫我们好等。”
有丫头为阮媛端上茶来,阮媛喝了口,润了润嗓子,奇怪地问:“泰康王世子没来?”
赵宁道:“他来干什么?”
阮媛瞅着陈玉笑道:“今儿我从娘家出来,就被请去泰康王家里。不用我说,你们也应该知道为什么了。我想泰康王世子以为那药是陈玉的吧?怕从我身上搜出什么来,所以在王府里等着我,我就将那药顺手给他了。我还以为他来跟陈玉邀功呢。”
赵宁吃吃地用绣帕掩唇笑道:“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我还当他的目标是陈莹呢,京城最近可都盛传他将陈莹宠上天了呢。你可是怎么看出来的?”
陈玉不冷不热道:“你们想多了,他也许是怕陈莹为楼世子着急,我看楼世子这次好像被你害个不轻。我听公主说,最近满朝的人都在攻讦楼世子呢。不过你这衣服挺好看,虽然与你穿的一样艳丽,但这身就不像你选的那些衣服那般俗。”
阮媛突然:“啊”了一声。吓了陈玉一跳,道:“怎么了,一惊一诈的?不会又丢东西了吧?上回命都丢了,回来竟为了个金钗心疼得跟要了命似的。”
阮媛哭丧着脸道:“他们把那金钗给我,让我忘到泰康王府客厅桌上了。”然后又是一通念叨那金钗如何大、如何重、如何值钱,简直比丢了命还要心疼。“我要是派人去要,也不知道会不会给我。我怎么就给忘了呢?该死该死!”
赵宁几个听了直笑,就是吕倩都忍不住笑了。然后她们又闹了阮媛一会儿,才各自回去。阮媛直拉着赵宁,让她尽快想办法让她和楼石离婚。赵宁也只得让阮媛稍安勿躁,急不得。
然后果然在第三天,阮媛才吃了中午饭想要睡个午觉,赵宁、陈玉几个便又齐齐地到真园来。阮媛心下猜这定是有事,先问道:“这不早不晚的,这么齐地来我这儿,公主与皇上说了我和楼石和离的事?皇上准许了?”
赵宁盯着阮媛,正色道:“楼石昨晚上被近卫军带去营卫了。”
陈玉和吕倩也不错眼地盯着阮媛瞅。阮媛被她们盯得发毛,笑道:“跟我又没什么关系,又不是我让的。难不成他还等着我去求他?别说我没那本事,就是有,我也不求他呢。你们干嘛都这么看着我?觉得我无情?他早先对我也没多有情了啊。”
赵宁道:“你等着吧,这事闹这么大,你父母一准知道,瞒不住的。不单楼石下狱的事瞒不住,就是你和楼石闹离婚的事,恐怕也瞒不住了。你就等着吧,还笑呢,你竟然还笑得出来?”
这些,阮媛如何想不到?可是她就不明白,楼石为什么要这么做。若只这一辈子,阮媛或许不那么了解楼石,会以为楼石没法子自求。可就阮媛对楼石两辈子的了解,这点儿事,应该早就解决了。可怎么就闹到下狱的地步?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赵宁见阮媛沉默不语,低着头皱着眉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不禁替阮媛着急道:“平时就你鬼主意多,这时候了,你倒是说句话啊?我看到不了晚上,你爹娘一准杀上来。我看你怎么办。要不要我出面帮你拦一拦?”
上辈子阮媛至死都没再见她的父母,这一回,阮媛决定要将事情摊开了与他们说。摇了摇头道:“谢公主的好意了,但我想主动跟他们坦白。”
陈玉惊道:“你想要你父母的命吗?这种事,做完再说最好了,你现在说了,只会让他们不停地来与你谈心,劝说,他们是不会同意的。不信你出去打听打听,别说女儿,就是儿子,谁家父母会答应离婚的?你问吕倩,若她跟她姨娘商量着要跟男人未婚先孕,你看她姨娘不打死她的。
吕倩听了,红着脸低下头。她现在不用担心秘密被发现,姨娘也接了过来,除了担心她姨娘会做出出卖赵宁的事来,倒也是吃得香、睡得香,越发的圆润了。
陈玉接着说道:“可是事情发生了,就不一样了,做父母的若是真心心疼孩子,就会主动帮着解决,就怕孩子一时想不开,再有个三长两短的。你现在说了,一时舒心,擎等着有得烦吧。”
阮媛发现,她是个不听劝的。终不顾赵宁、陈玉的阻拦,主动回阮家。结果只大孙氏和小孙氏姊妹两个,在阮家话家常,郑妈在太阳低下纳鞋底子,连看着工人收拾院子。阮媛不知道,阮峰从衙门出来,去了公主府,与阮媛正好岔开。
郑妈到底上了些岁数,见阮媛突然回家,面上表情与前几次不大一样,就觉得似是要出事。迎上前道:“太太最近身子不好,少夫人可别没事寻着气太太。”
阮媛强笑着道:“我娘怎么了?我爹呢?从衙门还没回来?咱家谁来了?”
大小孙氏已经从窗户看见阮媛,哪还等人通报?早就一前一后出来,大孙氏道:“怎么这个时候来了?快进屋来,郑妈也别管他们了,你不也念叨着上次没能和婵娘好好说话?正好他们男人都不在家,咱们几个好好说会儿话。”
4最近因为唯一的亲妹妹被接到京城,那样的女婿又肯上门,看样子对自己的女儿又体贴得很,然后房子也买了,虽然收拾院子操些心,但大孙氏到京这么些年,大抵这时最是春风得意的时候。只觉得浑身的力气,使也使不完,两个儿子还没说亲,但大孙氏好像儿媳妇眼瞅着要进门了似的。
整日进进出出,满面春风。以至见人就笑,看个要饭的都顺眼得很。
更何况小孙氏又天天来与大孙氏说话,小孙氏张口闭口不离刘贵,好似刘贵已经高中了似的。大孙氏则是阮媛不离嘴,姊俩个一说就一整天,越说越开心。郑妈在阮家呆了一辈子,自然看在眼里,所以就怕阮媛愣头愣脑的说些不该说的话,让大孙氏一点儿思想没有。
那样更打击人。还不如一开始就不如意呢。
阮媛跟着大小孙氏进屋,郑妈在后面还又抻了抻阮媛的衣袖。郑妈毕竟跟着阮媛在镇北侯府住过一段时间,对于阮媛一直住公主府里,还是能猜个七大八来。再说从小看到到,郑妈可以说比大孙氏要更了解阮媛。
大孙氏率先坐到床上,小孙氏便就与大孙氏齐肩隔个床桌坐到另一面,阮媛在窗阮峰的书桌旁坐下,郑妈则就在挨着大孙氏的床边上,挨着床沿坐到小锦凳上。
绿柳、绿珠两个便就主动地去厨房烧水煮茶,又洗了些果子,装到盘子里端到屋里桌上。
大孙氏和小孙氏不过问阮媛些家常话,最近好不好,怎么还不回镇北侯府之类的话。虽然大孙氏觉得阮媛长住公主府不大好,但上次见楼石和阮媛还算融洽,也就没再多心。
阮媛左右没瞧着阮峰,心不在焉地适应着大、小孙氏的话,然后问道:“我爹没回来?”
大孙氏笑道:“这孩子,这才嫁出去几天?就不知道你爹多早晚回来家了?这时候你爹还在衙门呢,什么时候没事、没人喊回过家?”
阮媛呵呵笑着,却拿眼睛往窗外瞅。
大孙氏有些咂摸过味来,试探着问:“你来家里有事?你这孩子平日这样,总是惹了祸了,你该不会在外面又惹什么祸了吧?按理说,一般的事,你都是能瞒就瞒,除非瞒不住了,又是大事,才会装乖卖巧。别让我着急,你快说,你到底来家里什么事?”
郑妈听了,紧张地瞅阮媛,就怕阮媛果然不顾天地的说出些什么惊天大事来。
好在这时候,阮峰从公主府脚前脚后地追阮媛回阮家来。都没容小孙氏避让,直接撩帘子进来。小孙氏忙起身给阮峰见礼道:“姊夫回来这么早?”
阮峰笑道:“妹妹在这呢,你陪你姊说话,我和婵娘有说要说。”转头对阮媛沉着脸道:“随我来。”
阮媛从小到大,也没受过阮峰如些说话。大孙氏急道:“她果真惹祸了?”
阮峰安慰道:“祸倒没惹,但你也知道她胆子大,妹子好容易来家里,你陪妹子呆着,我说说她,好让她长长记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