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婷睇了眼楼新和陈莹,笑道:“谢夫人关心,公主一向很好,前些时候皇后娘娘听说有人气着我们公主,还派人来公主府安慰公主来着,赐了不少的好东西呢。也不知道谁这么嘴快,多大点子事,也值当当一回事报给皇后娘娘。”
简夫人笑道:“可不是呢,这两孩子年纪小,又少出去,在家娇惯坏了,公主定不会与她俩一般见识的。”
暖婷正色道:“夫人,奴婢说句不该说的话,公主的脾气夫人是知道的。最近,还是少带她俩出去吧,指不定在哪儿就碰上公主,公主记住谁,可是不听劝的。要是谁敢劝的话,连劝的人一块儿处置呢。”
这话,将谁打算着要让阮媛劝赵宁的话都堵住了。阮媛不禁为暖婷鼓掌,难怪她会在赵宁身边多年。
简夫人面上僵了僵,笑问:“不知道姑娘今儿来何事?”
暖婷答道:“回夫人话,公主让奴婢来,是想请少夫人过公主府一叙,公主有话要与少夫人说。夫人不会生公主的气吧?”
简夫人这几年虽然少出门走动,但赵宁的脾气还是清楚的。所以今天特意带了楼新和陈莹两个见暖婷,摆明了一想探探暖婷的口风,二想变着法的让暖婷帮着劝劝赵宁,再不行,也让阮媛出面在赵宁面前说些好话。
可明婷的话,将简夫人的打算全盘否了。
简夫人笑道:“怎么会,是她两年纪不,冲撞了公主,公主别生气就好。”转头问阮媛道:“你要是没事,就收拾收拾吧,别让公主久等。没事的话,早些回来。”
阮媛称“是。”
简夫人又道:“那暖婷姑娘先等着,我就回去了。明儿得了空,多来我们这儿走走,好多呆此时候。今儿我就不留你了。”
暖婷笑着点头答应。简夫人带着陈莹、楼新出去。这些日子,简夫人亲自带着她俩,耳提面命,她俩个倒是安份了不少。尤其是楼新,变化最大。
阮媛与暖婷坐到马车上,心里也还是忐忑的。想在暖婷嘴里探些口风,奈何暖婷嘴紧得很,一点儿风声不肯露。阮媛终是放弃了。就这么忐忑不安地到了公主府,被暖婷一路领着进到内院,却不是平日赵宁住的院子。
客厅里,赵宁正中坐着,沉着脸,一分笑意没有。
阮媛心内敲鼓,上前行礼道:“妾见过公主。不知公主今儿喊妾来,有事?”
赵宁不出声,像不认识似地瞅着阮媛。吓得阮媛大气也不敢出,就站在地中垂手站着。好一会,赵宁才冷冷对下人道:“你们都下去吧,没我吩咐,谁也别进来。”
阮媛猜一准吕倩的事,有结果了。
果然,待到人都出去,赵宁也不让阮媛坐,就说道:“早上的时候,我喊了太医来给她把脉,果然有了。”
阮媛心下大定,但转而又有些担心,赵宁不会就此翻脸,将她当成妖孽灭口吧?呼了声:“公主……”
赵宁摆手让阮媛住嘴,没人说话,室内安静得很。阮媛站在地中,赵宁不让她坐,她也不敢自己寻座位坐下。再说,赵宁现在这般,也是因为她。
看样子,赵宁是早上让人给吕倩把了脉,吕倩果然怀孕之后,便急吼吼地让暖婷去寻阮媛来,根本什么也没想好。
阮媛直觉得煎熬了好久,赵宁才似是幽叹道:“他果然一点儿都没为我伤心吗?”
赵宁依然最关心的还是这个。
阮媛颇为难,她也不能瞪着眼说瞎说骗人:“公主……”
赵宁无奈笑道:“你平日里不是挺会说话儿的么,怎么就不能说些我爱听的?你明知道我想听什么。反正你说的我又不知道真假,也没法子验证。”
阮媛摇头道:“不能。妾说过了,不想让公主越陷越深。跳出驸马的坑,公主就会发现,这世间男人太多了,肯对咱们好的男人,总会有的。何必非要在一个不爱咱们的男人身上,浪费力气呢?”
赵宁问道:“你是下定决心,要跟楼石离婚?怎么,你上辈子有对你好的男人?谁?我认识不认识?”
说到这个,阮媛倒是不好意思起来。说起话来也一改往日的爽快,扭扭捏捏道:“妾有个表兄,现在乡下,妾的父母已经派妾的两位兄长去接了,很快就会回京。上辈子妾的这位表兄对妾痴心一片,为了娶到妾,死也不后悔。”
赵宁上下打量阮媛,不大相信道:“真的?乡下?不会家里穷得娶不上媳妇吧?上辈子果然非你不娶?不会是看上你是镇北侯世子夫人,想着你离了婚定会带些钱财在身上,图你钱吧?”
这要不是公主说的,阮媛非冲上去挠她满脸花不可。瞧她说的那叫什么话?阮媛心道:难道我就果然没一点子优点?
强撑着笑,阮媛道:“公主开玩笑,怎么可能。妾的表兄真的对妾痴心得很。而且妾的表兄后来还考上了进士,后来更是当上了高官呢。”
回想起她与刘贵的婚礼,阮媛实在是懊悔得很。她当时只一门心思想弄死他们,根本就没用过一点点的心思。以至于现在想得起来的,也只有刘贵那一声声的“不后悔”。
赵宁并不笨,阮媛一说,赵宁立时立起眼睛问道:“高官?他今年几岁?你似乎说过你是被剐的,好像年岁也不大,怎么,太子定人了?皇上有没让人查,到底当年谁陷害的我父亲?”
阮媛不知如何回答赵宁。不禁踟蹰起来。以她对赵宁的了解,若赵宁知道了,定是会闹出些事来的,若是承天帝知道是她说的,非拿她当妖孽杀了不可。弄不好,还会连累她的父母、两位兄长和她的表兄刘贵。
谁知赵宁并没等阮媛回答,却兀自笑道:“谁不谁的又怎么样?若是我父亲活着,依然是太子的话,只怕与太子妃嫡子女一堆,又如何会眷顾我?就是在哪里我没出来时,又有谁对我好过?算她聪明,她若不对自己下手,我也不会让她好过的。”
阮媛没敢答话。
赵宁似是才发现阮媛一直站着,说道:“你找个凳子坐啊,怎么还等我让哪?”
阮媛心道:可不是等你让呢。笑着谢了声,在赵宁下手位置坐下。道:“公主打算以后怎么办?果然不变心么?”
赵宁迟疑道:“那是真的吗?我不知道,不大相信。他的心是石头做的?我死,他真一点儿都不曾伤心?”
问题又回到了开始。阮媛道:“公主,妾知道公主想听什么。可妾不想骗公主,妾虽然与驸马不怎么熟悉,但公主被赐死之后,的确没传出一点儿关于驸马伤心的话来。”
赵宁颓然地坐着,道:“你真打算着要和楼石离婚?不会后悔?”
阮媛想都没想地答道:“不后悔。”
赵宁笑了,说:“那你爱你表兄吗?你不是说他对你痴心一片,怎么上辈子你还会至死都爱着的是楼石?”
听了赵宁的话,阮媛耳边响起了她当日在自己坟上的誓言,化成一道绳索,勒在她的心口。阮媛觉得自己的呼吸困难,心疼喘不上气来。
阮媛一手抚着心口,喃喃道:“妾不知道。若妾心似君心,该多好。郎心如铁。”直到坐到回府的马车上,阮媛的心口都是疼的。
离开时,赵宁说了句:“我会成全你的。”
阮媛没问赵宁的打算,也没问吕倩。她现在自顾不暇,也没那个力气关心别人。自己的梦,自己圆,别人谁也帮不了谁。她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她相信赵宁,赵宁说要帮她,定不会失信的。
坐在马车上,阮媛一直在问自己,她真的爱她的表兄吗?得不到答案。然而马车才离了公主府没多远,便被拦住。
赶马车的太监尖细着声音道:“谁这么大胆,没见是青藤公主府的马车?也敢拦?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阮媛在车里,就听有人问道:“赶问这位中贵人,车里坐的可是镇北侯府的世子夫人?”
车内的绿柳、绿珠紧张地看着阮媛。阮媛没说话,只是示意她俩稍安勿躁。
赶车太监道:“是,又怎么样?”
“那请中贵人赶着车跟着我走。”先问话那人说道。
阮媛在车内听得真切,有些坐不住了。抛了车窗帘子的一角,往外看。见是几名兵士穿着的人。阮媛猛地想起,楼石是巡城使。这边没见着楼石的影子,阮媛转面去抛另一边的车窗帘子,果然就楼石骑在马上,正笑睇着从帘子处探出的眼睛。
“你想干什么?我这是要直接回侯府了。”阮媛甩下帘子,说道。
那赶车的太监显然不乐意听拦车人的话,道:“这可不行,我是受了公主的吩咐,送世子夫人回镇北侯府的,不能随意改变,公主可不大好说话。”
楼石从这边上来,笑道:“中贵人应该认得我吧?车上的是我夫人。想来公主要是知道是我让的,应该不会为难中贵人的。再说,我也不能害我自己的夫人不是?”
那太监倒是认得楼石,为难地点了点头,继续驾车往前走。
阮媛也没再问楼石到底想将她带到哪儿去,反正也无所谓。他总不能将她拉了卖了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