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一缕阳光仍然坚强的穿过了帐篷照射了进来,她的眼睫毛颤抖了两下,下一刻她的双眼睁开了,她艰难的微微挺起脖子,呢喃着:“这是哪里,我是怎么了?”
“哦,你醒了,安苏娜。”凯亚拿着一碗泡着面包的啤酒进来,放在了旁边的桌子上,“你现在的身体状况还是不错的,但是你毕竟已经一整天没有进食了,还是先吃一些啤酒还有面包这些好消化的东西比较好。”
“谢谢。”她矜持的道了谢,拿起碗迅速但不失优雅的快速吞咽着,并且十分小心注意不要将碗里的东西洒出来,吃到最后连嘴角上都没有沾上一点。
看来她是一个有教养的贵族,为什么会来到这里还真是一个问题,凯亚在心里思忖着。她还是微笑着:“你现在有什么打算吗,我看你身上什么东西都没有,你还有什么家人吗,你怎么会独自一人在这里。”
安苏娜的脸上飞快的闪过了一丝不自在,即使一闪而过,但还是被一直关注着她的凯亚注意到了,她很是“善解人意”的岔开了话题,自责地说:“都是我不好,都怪我,好奇心太重了,你能够在黑风暴中活下来都是阿蒙神的恩赐了。这样好了,我们要回底比斯,在这段时间你暂且跟着我们走吧。好好休息吧。”
她刚刚转出帐篷,苏莱曼一步上前眼睛死死的盯着她,她轻轻摇头,示意他到旁边的远离她的帐篷地方去。“她没有说什么,一个女人独自出现在荒凉的沙漠中还遇上了黑风暴,不管她原来有什么打算现在都不能实行了,就把她当成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在沙漠中遇难的人吧。”
“那么哈基姆维西尔到底是怎么死的,他为什么会死。”他一把拽住她的手腕,眼睛好似要喷出火来一般,他质问道:“告诉我,为什么。我不相信哈基姆维西尔大人会与什么别人传言的参与刺杀法老王有关,他是我知道的这个世界上最慷慨善良,最热爱祖国的品德高尚的人。告诉我,为什么?”
“他的年岁到了,父亲已经55岁了,在他这个年纪死亡总是如影随形的事情,至于那个传言只不过是一些父亲早年的仇敌放出来恶意中伤他的谣言而已,你说这些话难道是在质疑我的父亲还是在质疑法老王?”她斜着眼,锐利的看着他,那双眼能够看透人心,让他无处逃避。
“这次,我会当做没有听到但是下次,你就必须亲自去和法老王解释了。”她冷冰冰的的扔下了这一句话。
天渐渐黑了下来,他们好好的享受了一次丰盛的晚饭,然后收拾了东西,准备再次出发。安苏娜的身体还是有些无力,所以凯亚带着她骑同一匹骆驼。
她微微往后靠在凯亚的身上,她身上混合着香料和油脂的味道不断的钻到她的鼻腔中,她缓缓开口,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我们为什么在晚上出发,不是白天更加明亮吗?”
“地形,山川,绿洲,路边都会改变,但是北极星永远在那里,始终为我们指明正确的方向,这是努特神对我们的恩赐。只要你留心努特神留下的讯息,你就永远都能正确找到回家的路。”她温和的说,但是还有一句她含在嘴中始终没有说出口,你找到了你正确的道路吗。
“我们应该很快就能到达底比斯吧,很抱歉,但是这个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她努力使自己的语气不要那么的急切。
“不要着急,我们的速度没有减慢,而且只要你潜心祈祷,阿蒙神总会回应你的请求的。”她望着天空,脸上没有丝毫的迷茫。“我觉得你的愿望实现并不困难只要你下定决心,并且为之付出一切。”
她忍了一会儿,还是问了:“为什么要救我,不管从哪方面好像对你们都没有什么好处,即使我很清楚自己的价值,但是这些只有真正了解我的人才有幸知道。”
凯亚在心中微微叹息,一个高傲圆滑深切明白自己价值的美丽女人独自一人出现在沙漠,她的目的不是再清楚不过了吗,只要给她一个机会,她一定很够爬的很高。她现在只是微微笑着:“如你所见,我是一个祭司,纵使是初级,可我们出来历练的目的不就是为了救人吗,为什么不救近在眼前的人呢?”
一路无言,在晨曦微露的时候,他们终于到达了下一个目的地,还是一个小绿洲。苏莱曼最忠实的下属麦勒丁毫不客气的问:“你没有力气了吗,为什么不再多走两个小时到那个更大的绿洲去休息,在那里我们能够有更充分的补给。”
她自顾自的去解下行李,“法老王出巡的队伍也差不多快到这片区域了,要是有什么人前去打扰后果可是很严重的。”大家恍然大悟,一个个低头不语。
瓦法是真心的崇拜知识渊博的凯亚,她由衷的感慨:“凯亚,世界上还有什么你不知道的事情吗,如果我能像你一样就真的能够帮上大忙了。”
大家纷纷收拾好了帐篷进去休息,只有一个,安苏娜,站在外面看着聚集在一起的骆驼,眼中隐晦不明。
凯亚柔柔的站在帐篷外温和的呼喊她,阳光照在她的身上给她笼上了一层金光,就像是一个神使:“安苏娜,快进来,外面的阳光太强烈了,早点进来休息吧。”
太阳下山了,凯亚刚刚升起火堆就听到麦勒丁愤怒的咆哮:“那个女人她,她怎么敢,我们救了她,她竟然还偷了我们的骆驼,真是……,我一定要让她付出代价!”
“麦勒丁,冷静点,就只是一匹骆驼而已。就将它当成是我们顺利走出沙漠付出的代价吧。”凯亚淡漠的说道,一点儿都不在意。
看到她这一副超脱的表情和言语,萨奈就有一股火气上来,她不阴不阳的说:“就是你不在意,这个人是你做主救的,你难道不应该负一点责任吗。好似一切事情都是在你意料之中一般,那你说怎么办。”
“她只是为了她的目的走了,往她该去的地方去了,为什么要阻拦。况且,这样任由一个女人牵走了一匹骆驼却毫无所觉,这又是谁的问题吗?”她轻巧的将问题抛了回去。
她认真的搅拌着在锅里沸腾的一锅肉汤,眼神专注,尝了一口,很是满意,说:“安苏娜不是一个连一匹骆驼都付不起的女人,她会给你们回报吧。吃饭吧,我们还要赶路。”她给自己盛了一碗肉汤安静的进了自己的帐篷。
厚重的帐篷将里外的人隔绝成两个世界,就像是她们心与心之间的距离,看得见却永远碰不到。
安苏娜只在早上匆匆忙忙的喝过一口水,骑着自己牵走的那匹骆驼坚定的往目的地奔去。她并不太清楚方向,只是模模糊糊的朝着先前凯亚指的那个方向走。她只是在赌,用她的生命来完成这一场惊天赌注。
如果赢了,她拥有一世富贵,如果不成功不过是死亡,不可能比现在的境况更差了,死亡不过只是一场开始。只是这场赌注从一开始就注定了她必须赢,不能输,她必须永远是高贵的,这三个月来的流亡生活已经够了,足够让她完全明白,自己是一个女人,一个爱慕虚荣的女人,一个需要被锦衣玉食堆砌的女人。
突然,又刮起了一阵大风,直吹得她睁不开眼,身下的骆驼不安的刨着蹄子,发出阵阵哀鸣。她怎么都抓不稳它,只能无力的俯在骆驼的背上任由它将她带向未知的地方,接着又是一阵大风。她只记得她手一松,身子一轻,头上一痛就失去了意识。
等她的脑子昏昏沉沉的恢复了一些意识,首先感觉到的就是地上滚烫的灼烧感,她勉力支持着自己站起来,看看周围,黄沙漫漫,她连自己身在何方都不清楚,唯一能够估摸着的是她应该离她原先的地方不远,只能仍朝凯亚说的那个方向走。
我在这里走了多久?一个小时,两个小时……,安苏娜无意识的呢喃,她抬头望天,太阳仿佛仍是挂在正中,离日落还有很久,身上的水分以极快的速度变成水气消逝在空中,双腿早已没有了感觉,只是凭着一股剩下的意志在坚持。
一步,两步,三步……她轰然倒下,在沙漠中再也起不来了,滚烫的沙子将她的皮肤迅速烫红,她趴在沙子上,等着投入奥西里斯神的怀抱。突然,她好像听到了马队踏着黄沙来的声音,她强打起精神,眼睛微微睁开一道缝。
一个黑色的影子落在她身边,她听到了一个男人的声音:“尊贵的法老王,是一个女子倒在这里。不过,她的身份……”
一只大手挑起了她的面庞,她强撑着绽开了一个虚弱的微笑,看到那个中年但是充满威严的脸上露出一丝惊艳,她明白自己赌对了,放纵自己陷入了黑暗之中。在进入黑暗的前一刻,她隐隐约约听到那个人的命令,“把她带回去。”
凯亚骑在骆驼上,整个人隐藏在岩石后面,看着山下安苏娜被法老亲自抱进他的车内,眼神隐晦不明,看来还是小看了法老王和安苏娜之间的联系,就算遇上了大风迷失了方向都能准确的撞到他的怀里,不过,下一次你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