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最好的朋友被指控做了一件很坏很坏的事情,而你手上握着最翔实的证据,你会将哪些东西送给法官来帮助他给你最好的朋友定罪吗?
友情还是道义,我们很多时候都左右为难。
周四下午的魔药课,和除了教室里的学生因为袭击事件,少了几个,其余的和往常没有什么区别。木桌之间竖着二十个坩埚,桌上放着铜天平和一罐一罐的配料。自从那次和德拉科在走廊上不欢而散之后,利维亚就没有再和他一组了。(用扎比尼的话说,他们两人陷入了冷战。)莫名其妙的石化事件让格兰芬多的学生减少了不少。所以利维亚也不用担心没有搭档了。她现在和室友凯瑟琳一组,凯瑟琳原来的搭档梅丽莎已经因为安全原因退学了。
德拉科和扎比尼凑成了一组,他们坐在利维亚斜前方。从这节课开始扎比尼已经冲她做了七八个鬼脸了。利维亚前面作者赫敏和纳威,她们的前面是哈利和罗恩。
“哈利·波特,你的消肿药水稀的可以用来照镜子。”斯内普教授拖长声音,敲敲哈利的坩埚:“我真希望通过照他,你可以看清楚自己的愚蠢。”
哈利低头没有回答,利维亚看他捏紧了小刀。
斯内普教授满意的走了,在一片烟雾缭绕中开始巡视后排的魔药制作。
利维亚看到赫敏向哈利轻轻挥了挥手。
哈利迅速弯腰藏到他的坩埚后面,从口袋里掏出一串费力拔烟火,罗恩则掏出魔杖点了一下它。烟花嘶嘶作响着飞高,伴随着火星直接栽进高尔的坩埚里。药水炸开,被溅到的人纷纷尖声大叫。转眼间,大家被药水见到的地方开始肿胀,扎比尼比较惨,他的脸都快变成猪头了。
“安静,安静!”教授咆哮:“被药水溅到的同学,都到我这里来领消肿剂。等我弄清楚是谁干的……”
在这一片混乱中,赫敏偷偷离开座位,向教授的私人魔药熬制室走去。她正要伸手去推门,突然一个人影抢先一步挡住魔药熬制室门口。
“利维亚!”赫敏大惊。
利维亚目光灼灼的看着她。
“拜托,利维亚,我们没有恶意,我可以解释,现在先让我进去一下。”赫敏扭头看了一眼被汤剂沾到的人围绕着斯内普教授,推推攘攘。她压低声音,几乎是恳请的看着利维亚。
利维亚摇头。
“利维亚,摆脱装作没看到,”罗恩挤过来:“让赫敏进去,我们可以解释。”
利维亚依旧站在门口,一动不动。
“利维亚,你太过分了。”罗恩瞪大眼睛,语气开始变得责备起来。
“回座位吧,时间过来。”哈利小声说。
最混乱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喝下药水之后,同学们刚才被烫伤的地方又恢复了原状,依次回到座位上。而现在站在魔药熬制室门口,的确开始有点扎眼了。
利维亚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赫敏偷药材的机会已经被她浪费了。以上次见到的复方汤剂熬制进度,她知道如果这个星期末赫敏还无法添加那几味药材,她的药剂就全部报废了。很简单,时间过了。
在余下的时间里,虽然斯内普教授非常怀疑那串扰乱课堂的烟花是哈利丢的,可惜他没有证据。他绕着哈利转了几圈之后,只好满怀着怒气喊了下课。
“利维亚,我们需要谈一谈。”赫敏挡住利维亚的路。
“好。”利维亚点头。
哈利,罗恩,赫敏和利维亚从下课的人流中走出来,朝反方向的走廊走去。
窗外的大雪封锁了窗口,临近傍晚的走廊,看起来有几分阴沉。
“利维亚,刚才你为什么要阻拦我?”赫敏问。
“我也不知道,我想因为偷东西是不对的吧。”利维亚回答的十分平静。
“你怎么知道我们要去偷药材?”罗恩恼怒的瞪着利维亚,他很生气。
“罗恩,利维亚又不是故意的!”哈利推开他。
“你知道我们在干什么,是吗?”赫敏盯着利维亚的眼睛,突然发问。
“我想我大概知道。”利维亚没有否认。
“你怎么会知道!”罗恩难以置信:“马尔福也知道了,是不是?”
哈利看着利维亚的眼睛里也满是震惊。
“你们在熬复方汤剂,现在还差两味魔药。”利维亚没有理会罗恩和哈利,对赫敏说。
“其实,这些我们都打算告诉你,只是在以后。”赫敏有点难堪:“虽然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的,但是我一直很希望是我告诉你的,但是现在看来不可能了。”
“利维亚,我们不告诉你,主要是怕你为难。”哈利说。
“我的确会为难。不过你们的隐瞒,也让我很难过。德拉科从来没有做过坏事,你们为什么要怀疑他?”利维亚看到赫敏和哈利身后的窗外,灰蒙蒙一片。
“你怎么知道我们要对付马尔福?”罗恩插嘴:“他知道我们的全部计划了?”
“我们只想知道密室事情的幕后凶手,你知道到处都是攻击事件,大家都人心惶惶。”赫敏解释:“我们只是希望能早点结束这一切。至于马尔福,我不否认,我们的确有点怀疑他,因为我们认为他的嫌疑最大。马尔福先生是长老会会长,目前是魔法界里“纯血主义”的领袖人物,而小马尔福非常鄙视麻瓜,所以……”
“这次我爸爸和小天狼星被迫辞职就是“纯血”支持者的阴谋。”罗恩举证,为了照顾利维亚的情绪,他刻意将马尔福改成了“纯血”支持者。
“果然是这样。”利维亚仿佛恍然大悟:“可我也是一个马尔福。”
立场果然是无法调和么?学校也并不是隔绝一切的象牙塔,自己天真了。
“不一样的,你姓布莱克,小天狼星说你是他亲侄女。和马尔福没有关系。”哈利坚定的为利维亚辩护。
“利维亚,事先没有告诉你,的确是我们不对。但现在,你愿意和我们一起寻找所有这些袭击事件的幕后凶手吗?”赫敏希冀的看着她:“你也坚信麻瓜,混血和纯血并没有什么区别,不是吗?”
“赫敏,我的确坚信巫师和巫师之间应该人人平等。但我做不到看着你们视我的家人为嫌疑犯。所以很抱歉,我想我永远无法加入你们。”
“可是,如果家人做错了事情,我们也需要纠正他们,不是吗?”赫敏反问:“维护和伸张正义,坚定我们自己信仰,才是我们应该做的,不是吗?”
“我不知道他们是否做错了事情。虽然我永远都不会改变我的立场。但我也不可能做出可能伤害马尔福的事情。毕竟,”利维亚转向哈利:“无论小天狼星说什么,我都是一个马尔福。”
“赫敏,不要试图说服她了。”罗恩皱眉:“她是一个纯血马尔福。”
泪水涌上利维亚的眼睛,她强忍着不让它们掉下来。
赫敏叹了口气,拥抱了利维亚一下:“利维亚,虽然我无法改变你的立场,但我还是很愿意当你的朋友,最简单的那种朋友,所以我们还是朋友,好吗?”
利维亚把头搁在她的肩膀上,点点头。当不了志同道合的亲密好友,也许最简单的那种友谊,君子之交淡如水,才最适合她们。而那种志同道合,亲密无间,没有任何隐瞒的友谊实在太沉重了,这个世界上没有几个人负担的起。
赫敏放开利维亚,哈利走到她面前。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皱巴巴的手帕,又重新塞了回去,捏着袖袍给利维亚擦眼泪。
“别哭……。”他小声哄到。
隔着眼泪,利维亚看到他的眼睛也湿漉漉一片。
后面的几天,他们四个人依然结伴去吃饭,结伴去上课,然后结伴回塔楼。但四人之间的那种亲密无间已经远去。他们依然可以聊天,欢笑,玩耍,但话题却很难像曾经那么深入。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壁,推心置腹成了一个奢侈的词语。利维亚开始感到孤单。失去了这段友谊,她第一次发现自己在格兰芬多居然没有什么好朋友。除了凯瑟琳还愿意讨好她和她说话,其他人都觉得她一直端着斯莱特林式的纯血架子,清高的不讨人喜欢。
“凯瑟琳,你先进去。”晚上从图书馆回来,利维亚看到久未见面的德拉科站在公共休息室入口处。
“好的。”凯瑟琳偷瞟了德拉科几眼,才恋恋不舍的爬进休息室。
已经十点,休息室外面的走廊上一个人影都没有。
“爸爸明天早上会来接你回家。”德拉科把手插在裤子口袋里,低着头说。
“为什么?”利维亚震惊的抬头看他。
“安全原因,刚刚发生了第十七石化事件,”德拉科淡淡的说:“第一个纯血。”
德拉科沉默了,他咬着嘴唇,利维亚感觉他有些紧张。
“你真的觉得他们挑选袭击对象的时候是看血统吗?”利维亚反问。也许是因为知道最后蛇怪会被干掉,她反而没有什么害怕的感觉。在原著中,谁被蛇怪袭击,完全是偶然。或者换句话说,人品比较差,出门就会遇到蛇怪,和血统并没有什么关系。而之所以被石化的巫师中麻瓜出生的巫师比混血和纯血的巫师都要多,大部分原因是就霍格沃兹来说,麻瓜出生的巫师数量是其他两种巫师的三到七倍,基数大了,被遇到的概率自然就大了。
“总之,明天早上十点,记得收拾东西。”德拉科扬起头。
“你回家吗?”利维亚抬头看他,银色的头发在墙上火把的照射下,闪着淡淡的光芒。
德拉科摇头。
“为什么?”利维亚抓住他的袖子:“我也不要回家。”
“我还有事情要做。你留在这里能干什么!”德拉科不耐烦的说。
“什么事情?”
“与你无关,你只记住明天十点前收拾好东西就行了。”德拉科抽回袖子,冷漠的说,转身离开。
第二天早晨,等凯瑟琳和赫敏都离开宿舍之后,利维亚才起床。她不知道他俩是否已经知道了她要回家的消息,反正她们今天早上都没有喊她起床,就悄悄离开了。利维亚从床底下拖出箱子,把衣服全都堆在床上,然后坐在上面看着城堡中庭发呆。
她看到很多穿着黑袍的霍格沃兹学生正在那里晒太阳。
冬天难得的阳光照耀在积雪上,亮的耀眼。
而她,要回家了。
对于回家,她并没有抵触的心情,读书对于利维亚来说其实可有可无。就像教授说的:“那里的课程根本不适合你,你去只是为了和同龄人保持一致。”想起前几天还憎恨赫敏不告诉她她们秘密的心情,利维亚有点释怀。其实,何止是他们,她也有很多秘密从来没有告诉过她们,比如她知道这个捣乱的怪物是蛇怪,而密室的入口就在盥洗室的一个水龙头后面。再比如她天赋禀长,看书从来都是过目不忘,所以她能看完马尔福家的大部分藏书,而德拉科就算加班加点也看不完。
“东西还没收拾好?”
拖长语调的熟悉声音出现在利维亚身后。
“教父。”利维亚光着脚从箱子上站起来。
斯内普教授手上拿着一瓶橙黄色的魔药站在门口,黑暗幽深的眼睛扫了一眼利维亚床上和地上到处扔的乱糟糟的东西,他皱起眉头,拿起魔杖在宿舍里施加了几个空间保护咒语。
“喝了它。”他走过来,把手上的魔药递给利维亚。
“这是什么?”利维亚看着手上的橙黄色的液体问。
“治疗天生体弱。”
“哦。”利维亚扭开软木塞,将瓶子的液体灌入口中。淡淡的血腥味夹着苦涩,味道很差,而比味道更差的是喝药的感觉,就仿佛一根粗粗的绳子将利维亚的灵魂困了个结结实实,密密麻麻。她连喘口气都要费很大的气力。
不过,这种感觉很熟悉。就像一种深入骨髓的记忆,因为太痛苦,所以被深埋在心底,拒绝想起。也是因为太熟悉,所以一旦想起,感觉刻骨铭心。好像……五年前,曾经喝过这种味道魔药。当时刚刚被送到法国医治,而病因是因为魔力暴动引起的全身衰竭。还有婴儿时恢复视力的前一天,当时也是这样难过的快要窒息。
利维亚痛苦的蹲□体,蜷缩在地毯上。那根勒住她灵魂的绳子似乎被拉扯到了极限。她的脸憋的通红,连呼吸都是奢望。
又过了一刻钟左右,仿佛是适应了那种捆绑,利维亚渐渐平静下来,呼吸也缓和了很多。
“喝点水。”教授把她扶起来,将水杯递到她嘴边。
“教父,这不是治疗体弱的药,是吗?”喝过水后,利维亚扶着斯内普教授的手臂站起来。
斯内普教授没有回答。
“我感觉自己的灵魂被一根很粗很粗的绳子勒的很细很细,我完全无法呼吸,太难受了……”
“卢修斯马上就来了。”教授拿出魔杖,利维亚的箱子打开,摊在床上的衣服一件一件叠好了向里面飞去。
利维亚站起来,扶住教授拿魔杖的手臂,抬头看着他的眼睛:“我刚刚喝的药是复方魔力抑制药剂,对吗?”
她想起了开学时在教授办公室里看到的那本黑皮大书《复方抑制魔力药剂》,以及近几个月来教授站在坩埚前的身影。
教授注视着利维亚,纯黑色的眼睛平静无波,里面倒影着一个倔强的女孩。仿佛有过了一个世纪,他才缓慢的轻轻点了一下下巴。
“欧根的祝福?”利维亚几乎是颤抖着继续发问。
教授抬头环视了一圈四周,拿着魔杖又施了几个高级空间保护魔咒。然后他低下头看利维亚,脸上第一次出现爱怜的表情。他伸出手抚摸了一下利维亚的脑袋,把她搂在怀里:“你不会死的。”
自从赫敏那天读过“欧根的祝福”之后,她就开始有所怀疑。为什么小时候的自己脆弱的像一团雪球?为什么在魔力暴动之前,自己的魔力弱的就像哑炮,却从没有人介意?为什么对所有孩子来说都无害的初次魔力暴动,会导致严重的器官衰竭?还有,为什么从来不被允许使用高级魔咒?所有的这些都指向一个答案。利维亚是一个既被祝福又被诅咒的孩子。和所有的欧根祝福者一样,她拥有最强大的魔力和最脆弱的。不过她比她的先辈们幸福,因为她的魔力被抑制住了,所以她还能站在这里。
“我还能活多久?”利维亚问。
“我不知道,”教授摇头,他严肃的看着利维亚,一字一句的说:“你要保证,千万不要和任何人提起这件事情,就算德拉科也不行。知道吗?”
“为什么?”利维亚脸上挂着泪珠。
“你知道维克多·古斯塔夫是怎么死的吗?”
维克多·古斯塔夫正是那位唯一活过15岁的欧根祝福拥有者。
“他在阿尔巴尼亚荒原被一群黑巫师暗算,然后围攻,最后魔力暴动,无法控制,就……”利维亚磕磕巴巴的说。那天聊过天后,她专门去图书馆查了维克多·欧根的个人传记。
“谎言。”教授嗤笑:“不过他的确被暗算了。某些正派人士坚信通过吸食他的血便可以获得和他一样的欧根祝福,得到无限的魔力,于是他们把他吸干了。”
利维亚打一个寒颤。
“人性的贪婪永远没有下限。”教授说的沉重:“就像一座金山,所有人都会想分一勺,但没有人会在乎那座金山最后会怎样。而如果那座金山想保护自己,就永远不要让别人发现她的秘密,知道吗?”
利维亚红着眼睛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入v公告:
本文2012年2月29日开v,开v当天三更,从38章开始倒v,非常感谢大家看到现在,也非常希望开v以后还能得到大家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