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杉看着那个毫不掩饰自己脸上的鄙夷神色的男人,心里禁不住地漫上一丝冷笑。
还真是被这安心倒打上一耙了,她原还想着是在筵席上惹怒了安心,再在凌士谦要经过的路上,让他亲眼目睹安心的狐狸尾巴露出来,却没想到,这个时机却被安心利用,反过来诬陷了自己。
她那个娇滴滴柔弱的小模样,就是自己看着,都以为她是被人欺负了,受了多大的委屈一般,更别说是个用下半身思考的凌士谦了。
可是,她到底错在了哪一步,为什么安心会提前知道凌士谦会经过这里。
穆杉眉头一皱,眼神瞟向了他身边的宋雅清,这些人里头,只有宋雅清知道她要做的事情,也只有她有机会传信给安心。
果然啊,她还是犯了最致命的的一个错误,亲信了不该相信的人。
想来宋雅清在她面前说的那些什么跟安心有过节的话都是装出来,博取自己信任的。要不然,她也不会在凌士谦突然改了主意不去书房后,让宋雅清帮着自己将凌士谦引诱到这边来。
千算万算,她还是算漏了这一点。
可凌士谦哪里知道这其中的缘由,他看着一旁娇娇弱弱地由小翠扶着才勉强站得起来的安心,摇了摇头,转向面前的女人。
他原还以为,她跟那些个女人不一样。可到底还是俗人,一心只想着要进他这楚湘王府。看来,那些从安府探来的消息,也恐怕不是空穴来风。
本来这女子留着也算有些用,不过他凌士谦,最见不得的就是那些个有几分姿色便耍着各种手段的女人。既然觉着碍眼,那也没有留在楚湘王府的必要了。
如此想着,凌士谦下颌轻抬,脸上没有一丝神情。只淡淡说道:“你也算生得一身媚骨,不用来伺候男人,还真是可惜了。今夜便收拾下东西,明日爷会吩咐下人,好生送你去望春楼。”
说罢。再不看穆杉。向着一旁的安心点了点头,转身便离开了九曲亭。
望春楼?身后的穆杉却愕然,那个皇城最大最繁华的花楼。凌士谦要把她送到那儿去。
穆杉听着他的话,真想一口水吐到他身上去。这个男人,眼瞎了分不清好赖也就罢了,被别人利用陷害了还巴巴地念着坏人的好也罢了。
她辛辛苦苦弄了这一出,虽然最后被安心给倒打一耙了,可不也是为了戳穿她的真面目,省得他和卓天翔被蒙混在里头吗。
她要不是看在这男人还救过自己几回的份上,哪里还有这个闲工夫来管他,可他居然。说得出这样的话来。
一个女人对于他,还真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有价值便轿子抬进府里,住着离他最近的卿默阁。厌恶了便二话不说,要卖到那花楼里去。
穆杉狠狠地抽了一口气,这个男人。果然是有够让人鄙视的。
身旁的安心见着凌士谦已经走远,伸手拂去小翠扶着她的手,理了理鬓间散落的青丝,便是笑道:“怎么样,穆杉?如今是不是该轮到我问你。被人设计的滋味,好受吗?”
安心说着,脸上尽是得意的神色,一副让人看到就想痛扁的嘴脸。
穆杉抿了抿唇,决定不要勉强自己去平复愤怒的心情,便只几步走到了安心的身前,瞪大了眼睛直直地看着安心。
小翠见着她的模样,有些担忧,正要上前来拦住她,安心却是不想输了气势,一抬手,便制止了要上前的小翠。小翠的脚步顿了顿,停在了原地,只一双眼睛盯在了穆杉身上。
安心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悠悠说道:“怎么,你还想怎样?难道觉得去花楼,还委屈你了不成?”
“我不想怎样。”穆杉也是一笑,只说道。“你刚才冤枉我打你的样子,装得很像嘛。可是你说,我也不能吃亏,白白担个恶毒的名号吧?”
“你什么意思……”安心看着穆杉脸上的神色,心中一惊,可话还没有说完,穆杉的手却已经抬了起来。
一声响亮的“啪”声,清脆地回响在园子里的九曲亭处。
而前头的凌士谦,往自己的阁里走了些距离,皱着眉头便唤退了身旁的宋雅清,看着不远处还灯火通明的前院,冷笑了一声,摇了摇头。
那个小丫头,他原先见着还有几分趣味,不但懂得几分医术,还肯冒着身死的危险救下长生,更别说在锦玉酒楼和刚刚筵席上的聪慧。他原本对她,确实是有几分兴致的。
不过,这不包括那聪慧,是处心积虑费尽心机表现出来的。
不说外头的那些形形色色的小妖精们,光着王府的女人就已经够多了,他见多了就是这些耍着心机要往上爬的,最厌恶的也是这种。
看来,太聪明的女人,果然是留不得。
凌士谦想着,对那个长得一副绝色模样,心肠却是阴暗的女人,便更绝鄙夷。
可他刚如此想着,脚下也正想阁中走去,却在下一步被身后的叫声生生地遏制住了。
“凌士谦,你给我站住!”带着几分愠怒,干干脆脆的声音,就这么如炸雷一般,在凌士谦的耳后响起。
他脚步一顿,脸上的神情显然没有从这句话里回过神来。
凌士谦?让他想想,有多久没有一个人这样直呼他的名字了,居然还是让他站住?这个女人,看来去花楼对于她来说,真的不算是惩罚。
她,是存心来寻死的吧?
凌士谦身子没动,后头的女人却几步冲了过来,一把跑到了他面前,两只细长的胳膊,大力一伸,就妄想拦住他。
脸上的神情更是愤怒得很,好像被欺负的人倒是她了。
他漫上一丝冷意,眼中危险地盯着穆杉。
穆杉身形虽然也算高挑,可是在凌士谦面前,就算高抬起头,也顶多算够着他的下巴,可是她咬紧了牙关,皱着眉头的模样,气势上倒是一点都不输。
凌士谦眼中寒光,微微低下了头,看着穆杉,一字一句地说道:“小丫头,如果你是一心求死,大可直接说。”
穆杉看着面前的男人,似乎都能感受到他浑身冒出来的冷气。她咬了咬牙,逼迫自己立直了身子,不被他的表面吓到,“凌士谦,不管你信不信,我来就是想告诉你,你被那女人给骗了!刚才的一切,都是她预谋的!”
“有冤屈,你去府衙敲去,来求爷作什么?”凌士谦却只当没听见她的话,冷冷道。
“你……哼,要不是你轻信眼前所见的,轻易就被别人骗了过去,我干嘛要来找你。”穆杉没好气地说道。“刚才,她明明已经在我面前承认她做的那些坏事,可是一看这你来了,就自个躺到了地方,博取别人同情,也偏的你们这些人,巴巴地都被她骗了!”
“闭嘴。”凌士谦听着穆杉的话,浑身的冷意更甚,似乎已经没了耐心再听穆杉说下去。“耍手段被人识破了,便来无理取闹了是吗?”
“不是我无理取闹,是……”
穆杉正想豁了出去,把事情的原委全跟凌士谦说了,却没想到一句话还没说完,面前的凌士谦却凌厉的眼神一扫,眸中带着杀意地看向她,右手一伸,便游走到了她的脖间,掐住了她的脖子。
似乎下一秒,就可以很轻易地将她的小脖子拧断了下来。
穆杉的话,被生生扼在了喉间,她抓着凌士谦的手,干哑地憋回了后面的话。
“小妮子,你是当爷的话耳旁风吗?”凌士谦冷冷地看着穆杉,手依旧扼在她的脖间,似乎也只有这样的方式,这个聒噪的女人才会安静些来。
他真是没想到,她居然给自己来大吵大闹这一招,她一个丫鬟,教的那些规矩,事后都喂狗吃了不成?
“既然你觉得你冤枉,爷便问你,乐舞和槐英做的东西,是不是你教的?爷查过那画,上头有几样药物的痕迹,府里头懂药理的人可不多。”
“那个是我教的没错,但……”
“你只需说是与不是。”凌士谦又是打断了穆杉的话,根本不给她解释的机会。“让安心难堪,是不是你一手策划的?”
“这个我承认。”
“很好,那在安府,你是不是屡次勾引卓天翔,对他心系安心一事不满。”
“不是……好吧,也算是。”穆杉一撇嘴,倒霉透的,这些事都要栽自己头上。“可是……”
“没有可是。”凌士谦再一次打断了她的话。“如此,也就是你承认了,你因为卓天翔心系安心,心生妒意,才屡次陷害她并且中伤她。”
“不是!”穆杉大声说道,她直直迎上凌士谦的目光,手也不再抓着凌士谦的手,只垂到了腰间。
她终于知道现在的情形,不管她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穆杉只得叹了一口气,说道,“凌士谦,看来,我们得换种方式说话了。”
“嗯?”凌士谦眉心一拧,显然没意识到穆杉的意思。
穆杉却唇角一扬,说时迟那时快,右手手心抓着的药粉便迅速地向身前的男子洒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