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杉房中,她躺在床上,眼睛也不敢往那铜镜里望去,她知道自己这会的模样估计连小孩都能吓哭。
那黑虫蚀的药,她往脸上身上都涂了不少,现在正是药性最剧烈的时候,那些红泡连她自己都不忍心去看,只怕早上吃的饭都要吐了出来。
这女配如果说之前的模样还有几分嫦娥下凡的娇艳,现在绝对是嫦娥脸朝地一头扎到了石头堆里下凡。
她想起那些丫鬟眼里惊恐的模样,也不枉自己遭这个罪,还偷偷造了些安府沾了霉头会接连死人的谣言出去。
红莲和万初之他们几个应该也行动了,冯佩玉为了保住府里的安宁,一定直接让他们带了自己走便是了,自然不会再让她留在府里头。
穆杉如此想着,她再看一眼手上的红血泡,倒也觉得没那么慎得慌了。
她朝外瞟了瞟,那个丁管事带着一帮子家丁在外头左右瞅着,却也没个敢进来的,也不知道这儿的情况,什么时候能传到冯佩玉那儿去。
安心还是一向的那副模样,手上擦着泪,身形都有些不稳,还是小翠在一旁扶着她,才堪堪不让她倒了下去。
这几天安平虽没再来找她麻烦,可也不见他有别的动作,想必自己这病传染的事已经被他发现了。不过穆杉想他这样丢脸的事,自是不会跟别人说去。况且,那肥肠脑子蠢,倒也好骗,她自然不放在心上。
可她没想到的是,长生为了救她,阴错阳差地却让她装病的事让冯佩玉这聪明人知晓了。事情,也按着她不曾预料的方向走去。
穆杉正朝外又瞟了会,便见着冯佩玉和安平几人朝着这边走了过来,她赶紧躺了下来,眼皮耸拉,便装着一副奄奄一息的模样。
门外,丁兆也见着冯佩玉的身影,急急地就朝着她走了过去。
府里头的几个管事,大多都是在府里干久了的年纪大的,也只有这丁兆是刚刚才到的而立之年,人也没有一副正经样,站不直,坐不正的,不说是将军府里的管事,人见了倒还觉得是街上哪儿的小混混。
据说他也是因为是冯佩玉娘家的人,否则也不会能当上个将军府的管事,整日带着一帮家丁拿着棍子,在府里教训人,摆自己威风。
也只有对着冯佩玉的时候,也才换了一副模样。这会子,丁兆哈着腰,几步迎上了前,咧着嘴喊道:“表姨,您来了。”
冯佩玉却是扫都不扫他一眼,只冷冷道:“我说过多少回了,在府里头,要称二夫人。”
丁兆却也还是一副哈腰模样,谄媚说道:“是是是,二夫人。那丫头就在房里头呢,看着那模样,怕是活不了多久了。”
“进去看看。”
“哎哟这可使不得啊表、二夫人,那病也不知道传不传染,你这金身子,怎么能冒这个险?”
“我娘不能冒,那你倒是去把那丫头抬了出来啊,麻溜的进去啊。”安平一向就看不惯丁兆,虽说是自个娘娘家的人,可他就是不喜整日里头在娘面前巴巴的狗腿子模样。
一旁的安心由着小翠扶上了前,抹了几滴眼泪,嘤嘤拦道:“二哥,你别这样,丁管事也是为了二娘着想。”
“是啊是啊,二少爷,小姐说的没错,小的不是担心二夫人嘛。”丁兆虽说也不喜这安平,可没办法,他叫二夫人娘,自己却能表姨都不能随便叫。心底的厌恶到了嘴边,却还是唯唯诺诺的应着。
“哼,谁知道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安平却是不依,头一撇,看也懒得看他。
冯佩玉眉上一凛,已经有了几分不悦,这两个人,还真是没一个省心的,没一个及得上那刚死的生的儿子。她看了一眼身旁的安心,好在这个倒是还能让自己省几分心。
如此想着,她收回视线,脚上一抬,便不再理会旁边的几人,往屋里头走去。
旁的几个,见着如今安家的主母都往屋里头去了,谁还敢有别的想法,仔细打点好精神,也跟着快步走了进去。
穆杉正是躺在床上,见着冯佩玉和安平几个都走了进来,眼睛微微闭上,咳嗽了几声,便轻声地哼着,活像病入膏肓了一般。
那丁兆见着她的模样,也不敢上前,只远远地瞟上几眼,便跟冯佩玉说道:“二夫人,您瞧着吧,就是这副要死不死的模样。”
“找大夫了吗?”冯佩玉上下打量了一下穆杉,只淡淡问道。
“哪个大夫敢给她看病,吓都要吓死了。”
安心抽泣了几声,说道:“丁管事,你怎个没有找大夫呢,杉儿这病,说不定能治好的。”
“哎哟小姐,你看她那副模样,都是一口气吊着,哪里治得好,别死府里就是。”丁兆赶忙说着,又朝向了冯佩玉,顿了顿,说道。“二夫人,依小的说,这病不知来头的,留在府里,是个祸害啊。更何况,那不都来了两送上门的吗,直接交由他们便是了。”
冯佩玉却是不应,冷冷看了丁兆一眼,那眼中的神色只慎得他话刚说罢,便不敢再出声。
“虽说只是个丫鬟,但好歹是在府里生的病,不能交与来历不明的人。丁兆,我已吩咐让他们暂时安置在下人房处,待查清了再说。“
冯佩玉说着,最后看了穆杉一眼,脸上的神色依旧是淡淡的,只道:“还有,再找几个人,把她抬到偏阁那边去,这儿离小姐的屋子近,别让小姐沾了晦气。再去找个大夫来,让个胆子大的丫鬟给她送吃食。别的事,暂且不论。”
“可……是。”丁兆原本还想说什么,但话到了嘴边,还是咽了下去,只低声应道。
安心吸了吸鼻子,说道:“二娘,杉儿的病也不知从哪儿来的,这屋子说不准也不干净。她的东西便一并留在这儿,别带出去了。我再吩咐几个丫鬟好好打扫清理一番,免得有什么不好的,又传了别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