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平一句话说罢,眼珠子转了转,一拍膝盖,大叹了一声,又接着说道:“这送了三爷当通房什么的倒也不打紧,娘啊,这怕的就是,那小蹄子看着了什么,给三爷泄了出去呢!段莹那遭子事,咱们,不就漏了底嘛。”
冯佩玉听着安平的话,拿着丝巾的手也是紧了一分,眉头深深皱着,那旁的舒儿更是惊得右手捂住了嘴,压低着声音说道:“二夫人,那若是真如此,咱们岂不是都功亏一篑了。唉,不过谁又能想到,珍宝房做了大夫人的时候,偏偏闯了个……”
“住嘴。”舒儿一句话没说完,却被冯佩玉轻声喝道。“我不是说了吗,在府里不得谈论此事,你是不是巴不得别人知道段莹的事跟我们有关系?”
“奴婢不敢、不敢,二夫人恕罪。”舒儿听着冯佩玉一声喝,急急回道,赶紧躬身福了个礼。
冯佩玉却也不看她,手撑在一旁的桌子上,揉了揉自己的脑袋。为了走到这一天,她策划了这么久,决不能就这么被别人破坏了。
就因为段莹是嫡,她是庶,她就得一辈子被她踩在底下吗?哼,就算别人可以忍受,她冯佩玉,也不会让自己一辈子这样。
她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这个位置,她牺牲了多少东西,决不能出一步错。那个叫什么穆杉的,不管她是否看到了什么,她都不能轻易就放了她。
冯佩玉想着,微闭着眼睛深吸了一口气,才看向面前的安平,语气上已经淡了许多:“先不说她,我交代你办的事如何了?”
安平听着自个的娘如此问道,神情却是松了一松,咧嘴“呵呵”地笑了起来,满脸的横肉都遮了自己的眯眯眼,他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笑道:“娘,儿子照着您的意思一一跟三爷说了,三爷高兴得很,虽然没有立即答应,可也没有回绝,我们家把妹妹亲自送上门去,他那个花心性子,说不定偷着乐呢。”
“他怎么说的?”冯佩玉却依旧冷冷地说道,丝毫没有被安平的喜悦神色遮了眼。
安平又是笑了两声,笑眯眯地说道:“三爷说了,妹妹的性子,他喜欢得紧呢。只是,如今因着那刚死的,婚事就不能往隆重了办。三爷的意思是,府里头女人多,若是场面小了,怕妹妹受委屈,毕竟是府里的嫡女,不能同那些个没身份的女人一般,所以要等了丧期尽数过了。娘,儿子想那三爷怕真是喜欢妹妹喜欢得很,否则也不会想得如此周……”
“蠢货!”安平越发说得眉飞色舞起来,冯佩玉却是一拍桌子,大声打断了他,骂道。
安平话被生生扼在喉间,面色难看得很,却也不知自个的娘为何会这么斥骂,脚下微微退了一步,不解地看着冯佩玉。
冯佩玉见着他脸上的惊疑神色,便更是恼怒,左手一扫,桌上的茶杯便摔到了安平的身前:“我真不知你脑子里到底都装了些什么,怎个如此不透彻。那三爷话里的意思这般明显,你却还琢磨不明白,你说、我生你何用!”
冯佩玉大骂了两声,看着面前这不可雕的朽木,摇了摇头,带着愠怒的语气又道:“官宦之家,守丧三年,照理说这三年之内都不可办大喜之事。可是以三爷的身份,只需向皇上求一道圣旨便是。安心是安家的嫡女,那些个小妾面前,又如何会受委屈,三爷若是真心想取安心作正妻,你说,何必要等上三年?”
冯佩玉说着,右手食指狠狠地点了两下安平,像是隔空扇了他两耳光一般:“哼,等丧期全过了,安心都过了嫁娶的年纪了,他三爷能等,你妹妹一个闺中女子可等不了。那三爷,明摆着就是不想娶安心,不过是找着好听的理由罢了。也就你这木头脑袋,这层意思都想不明白。”
安平听着冯佩玉的话,这才稍稍想通了几分。再看着冯佩玉脸上的愠怒,吓得都有些心惊惊,忙不迭地说道:“娘,儿子知错、儿子知错了。娘别气着了,是儿子愚蠢,可别气坏了娘的身子。”
“你倒还关心我的身子,若不是要整日操心你的事,我又何致如此?”
“可是娘,儿子确实是照着您的意思,一字不差地说给三爷听的,难不成,他真的不喜欢妹妹?”
“哼,他的性子,若是这么好摸清,便不是三爷了。这事尚且先不管,安家在朝中的势力虽说大不如前,可怎么说也是门生众多,由不得别人耍脸色。他三爷虽说身份珍贵,可贵人也有不好当的地方,想不得罪皇上,这安家的亲戚,怕不得已也要攀一攀。”
冯佩玉又是冷哼一声,安烽不在,那早该死了的段莹也终于死了,如今安家是她做主,她便绝不会看着安家落败下去。三爷若是肯合作便好,若是不肯,哼……
冯佩玉心中想着,长呼了一口气,也不再看眼前的安平,微闭上眼睛缓了缓自己的情绪,再睁开的时候,一双细长的眸子里便露出了几丝戾气:“三爷的事暂且搁着,如今,先把府里的麻烦,清一清再说。”
安平和舒儿听着,自然都懂冯佩玉口中的麻烦是指的小姐阁中的那个丫头,当即都点了点头,仔细要听冯佩玉的吩咐。
可门外却是不合时宜地嘈杂了起来,像是有不少丫头都聚在外头,推推嚷嚷着。
冯佩玉皱了皱眉头,明显有了些不悦。舒儿见着,福了福礼便快步走出了门外,不一会儿便听着她伶俐的声音在门外喊道:“有怎个要紧的事,却都在这门外嚷嚷?”
舒儿的声音落罢,便有一个小丫鬟,看了一眼旁边的人,几步走上了前,大声说道:“舒儿姐姐,不是我们几个想要打扰二夫人,只是、只是奴婢今日见着,小姐阁里一个叫穆杉的丫鬟,患了吓人的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