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嫣,”“金嫣,你怎么样,”
耳边隐隐约约传来呼唤自己的声音,金嫣试着睁开眼睛,发现奴良夜生正坐在自己的窗前,他依然穿着和服,是自己万分熟悉的样子。
“你…怎么会在这里,”金嫣记得她与他相隔了四百年,曾经每日想到他就会觉得揪心的痛,为什么此时此刻他就坐在哪里,
“听说你生病了,我借着陆生的身体才看你”,夜生轻撩她的刘海,他英挺的鼻尖、单薄的唇轻抚过她有些发烫的额头,“可惜陆生现在要去上学了,我们那个时候见吧?”
“那个…时候见?”金嫣脑袋有些昏昏沉沉的,好一会才想起她和夜生的约定。
夜生总是在奴良陆生睡着后借用身体出现——于是在万籁俱寂的深夜,金嫣总是越好了和夜生在中庭的樱花树下见面。有时候彼此会手牵手走在无人的街道上,有时候仅仅只是靠在樱花树上观赏夜景……无论哪一种都是让她难以忘记的回忆。
“恩,那个时候见。”
金嫣握住夜生的手,他要起身离去了,她却怎么也不愿意松手。
“一会见”,夜生笑了,他似乎对她偶尔流露出的任性感到十分欢喜,却惦记着陆生时时刻刻会恢复对身体的掌控,于是紧握的双手渐渐地松开了。
即使身体软弱无力,头疼欲裂,金嫣也不肯闭上眼睛,‘不要、不要转过身。’她试着伸出手去抓住远离的夜生,下一刻她又从床上惊醒。
‘是我睡着了吗?夜生呢?上学回来了吗?’金嫣顾不得没有穿上鞋子就这样奔出,夜幕已至,她奔至樱花树下。风吹起起夜生的发,宛如极深之夜的黑色与月光色仿佛透明的白色相交,翻领黑披风与紧身黑衣,勾勒出他的一副挺拔又狷狂的男性躯体。
他正站在那里,冥冥之中就好像在等着金嫣一样。
夜生异常精致的五官里,深邃的轮廓却不失阳刚,只是肤色略先苍白,却丝毫无损他那份妖魅酷寒的气息。
他好像感觉到她的存在,回过头来微微一笑,“哦,你来了啊?”
这一笑却融合了夜生所有的棱角,金嫣只觉得心里一股暖流流过,她点头回答,“恩,让你久等了吧?”
“等了很久,我都快饿了”,夜生走上前自然地搂过她,向厨房走去,“你要担负起这个责任才好。”
“想吃什么?我做给你吃?”金嫣原本厨艺也不好,可是在若菜夫人身边待久了,做寿司什么的已经全然不在话下。
夜生与金嫣走进厨房,他拖着下巴一脸正经地想着,“吃什么才好呢?”
他伸手抚摸着金嫣的脸庞,从鼻子滑落到唇边,“我看看,是这里好呢?还是这里好呢?”
不意外地看见金嫣呼吸微乱,脸上浮起红晕,想要挥开夜生的手,“什么这里那里的…这些才不能吃呢。”
“谁说不能?”夜生俯□,与她平视。金嫣在他的瞳孔里看到了慌乱的自己,她退后一步,他就跟进一步,直到退无可退。
金嫣认命地低垂下头,感受他亲近的那一个片刻。
只是短短的、擦肩而过的吻,金嫣慢慢地笑了,笑着笑着她眼泪便留了下来,模糊了视线,模糊了眼前夜生的身影。
那是一个温热的吻,而夜生的身体是没有温度的。
金嫣知道这只是一个梦,自己迫切地想要见到夜生以至于出现了幻觉。可是她仍是不愿意从这个梦中醒来,她宁愿在这里和夜生天长地久。
“金嫣,你怎么哭了?哪里疼吗?”樱姬的容颜放大在金嫣的眼前。
“我没事”,金嫣用手遮住自己的眼睛,稍稍的扯了一个谎,“我只是觉得有些痛。”
身上的伤口已经不疼了,只是心中某个小伤口却还在作祟。
一听就金嫣说自己还痛,樱姬便手足无措地看向另一边。金嫣顺着的视线望去——看到了先去她错认成夜生的妖怪。
‘四百年前的奴良首领啊’,金嫣自嘲地笑起来,太像了,除了发色和瞳色,自己几乎都认错了呢。
“为什么您还在这里呢?”金嫣慢慢坐起身体,对着滑头鬼行礼。
“你忽然倒下,这里里外外的结界都瘫痪了,我只不过是留在这里替你保护一下公主而已”,滑头鬼拿起了朱漆酒盏朝着金嫣点头示意。酒盏里飘起氤氲的雾,透明的水面沐浴在灯光下,浅浅倒影着窗外的明月,金嫣已经昏迷了一天一夜。
被提到的樱姬脸上浮现淡淡的绯色,她看了一眼滑头鬼,立刻又将转移了目光。真是没有想到,昨天金嫣倒下,眼前的妖怪先生不仅帮她将房间整理干净,还待在庭院里悄无声息地过了一夜。
今夜他也如约现身,这让樱姬有些意外。
不想知道自己心里的那份悸动是为了什么,她坐到了金嫣身边,“感觉好点了吗?需要叫医师过来看看吗?”
“不必了,你已经治好我了吧?”金嫣看看自己完好如初的手,她知道樱姬有种特殊的能力能够让伤口痊愈,这也是樱姬的父亲花大价钱请花开院阴阳师保护樱姬的原因。
说道这里樱姬点了点头,“恩,当时想也没有想就跑出来了…为什么那个金嫣的那个伤口会止不住血呢……?”
这大概也是滑头鬼好奇的一点。
“因为,我即是妖怪却也是阴阳师,这样的我,樱姬会觉得可怕吗?”金嫣袒露了,她也为之深深苦恼过的身份,到底她算什么?她即不全是妖、也不全是人类,也许就是两者兼有吧。
“对我来说,金嫣就是金嫣,不论你什么身份,你都是我的好朋友。”
樱姬笑着,她那份笑容,那份姿态,让本专心喝酒的滑头鬼,眼眸倏地一转。
“金嫣快好起来吧,下次我们一起在晚上去散步”,她握住金嫣的手,那份委婉那份诚恳,仿佛随时能够将人拉进生的世界。
披着和服的樱姬坐在月光下,散发着柔和的光,那种神圣让人无法转开视线的美,无法描述。如果说给别人,恐怕那种美会黯然失色,失去她的价值。
“哦?公主是想散步吗?这种事情,小生可以代劳哦?”滑头鬼放下酒盏,走向前靠近了她。
“这、这不用吧”,樱姬的眼神有些恍惚,有些向金嫣求助,就是不敢看滑头鬼。
金嫣瞥了一眼门外的走廊,她有些犹豫但最后还是点了点头,“麻烦您照顾樱姬了,元气大伤的我大概没有办法尽保护能力吧。”
“诶?诶?诶?金嫣…?”樱姬大惊失色,金嫣的意思是让…妖怪先生带她出去散步,并保护她?这…不行吧?!
“看,她都这么说了,今天应该你的护卫好好休息喽”,滑头鬼顺手扛起她,望了望走廊的方向,于是抱着樱姬就这样消失了。
‘被他发现了吧?大概也是为了帮上我一份忙才带着樱姬离开的?’金嫣苦笑着,‘不愧是总首领啊。’
“进来吧,小代”,金嫣拍了拍手,大概只有手掌般纸型人样式神啪嗒啪嗒从走廊里溜进房间,它跑到她窗前立刻背过身去。它是来传达秀元的信息的,金嫣匆匆看了一眼,将式神塞进袖口,乘坐纸飞机回到了花开院本家。
秀元回来了——金嫣来到他房间又扑了一个空,是夜百般无奈地找不到人询问详情后,她只能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当她一打开门就听到传来语言不详的呜咽声,她一看才发现小白被绑在房柱上拼命挣扎,小夕倒是坐在一旁对她摇了摇头,并不断摸着小白的发,试图让它冷静下来。
‘怎么会这样?’金嫣转头看见端坐在椅子上,似笑非笑的秀元立刻就明白了。虽然花开院本家其他人都看不出小白的真实身份,但是秀元一定在第一时间就明白了,小白是妖怪这个事实。
为了替小白解释,金嫣急急地说道,“我是打算让它装成我的式神。”
“而且回到四百年后对话,也需要它的指点吧?”秀元把玩着跑回他身边的传话式神,看向金嫣的视线却十分凌厉,不容她辩解。
“恩,是”,金嫣无法说谎,她了解秀元看似对一切对不上心,那也不过是他能够洞察世间太多的缘故。
像似很满意金嫣的诚实,秀元反而笑起来,“所以消灭掉了盘踞在京城内的大妖怪,你就能够回去了吧?”
‘刚才不是都问过我了吗?你这个混蛋’,小白强烈挣扎着,苦于嘴巴里被塞了东西只能发出语焉不详的语音。它刚刚可是被那个花开院秀元从里到外好好地折磨了一下,为了让他不动小夕可是把什么都托盘而出了,居然他还在向金嫣求证,是不相信它么?
‘你这个混—蛋,呼呼’,小白胡乱吼着,到后面它自己也累了,垂下双手乖乖不动了。
小夕在一旁承受了它一而再再而三的白眼,却始终轻摸着它的头。
不过金嫣和秀元都忽略了一旁的小白,他们之间的气氛格外严肃。
“你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吗?躲在大阪城的妖怪是羽衣狐…它是能够不断重生的妖怪,每次重生都能够变得更强,若要消灭它必须做好付出生命的代价”,秀元这一次离开花开院本家,就一直在调查羽衣狐的事情。
“我知道,可是我无论如何都要回去,即使堵上我的生命。”只有这一点金嫣无法让步,她要回去,一定要回去,回到奴良夜生的身边。
‘不能留在这个时空,和我一起守护者花开院家吗?’这句话秀元始终都无法说出口,他看到金嫣脸上的决绝,恐怕回去就是她唯一的心愿。她的人在这里,心却不在这里。
“我知道了,从现在起你回到花开院家,我们一起商量怎么解决羽衣狐的问题”,秀元打开扇子,像往常那样笑了,只是他的内心深处,完全没有笑意。
作者有话要说:变强了,四百年前的男女猪脚也相遇了,现在该回家了~hoho~~
新的一年祝愿大家快快乐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