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刚去,孩儿不想谈论这些。”
韩修白抬脚走到案台前坐下,将呈上来的奏本翻开。
韩振看着儿子:“莫不是真如你娘说的,你要为那个楚云端守节?”
韩修白没有说话。
韩振心里不快:“修儿,这门亲事是为父给你定下的,这些年那丫头名声一直不怎么好,为父也没有想过要毁亲,毕竟一诺千金为父这个道理还是懂的,因着这门亲事,为父对你一直有愧疚,可现在为父是真的后悔定下这门亲事了。”
“你娘不喜欢她,惜若也是视她为仇敌,若是她嫁进国公府,怕是以后的日子真的会鸡犬不宁。”
韩修白的手一顿,可没有抬头:“爹,你有什么就直说吧。”
韩振犹豫了一会:“我在想,趁着你要守孝三年,我们也不能耽误了那丫头,就借此向皇上恳求,解除这门亲事,这三年让你娘给你安排两个通房,待到你孝期满了,再从那适龄的大家闺秀里择选新的联姻对象。”
这大燕女子十六岁正好成亲,再三年就年纪彻底拖大了,再说亲就很难了,除非下嫁,或者嫁给丧妻的男子续弦。
韩振有心解除这门亲事,自然是不能拖到三年之久,他知道那楚楼的性子,若是现在解除婚约,没准那莽夫还十分乐意,可若是拖到三年后,再提解除婚约,这楚楼能心甘同意了?
肯定不能!
没准还怨恨上国公府!
韩振是从来没有想过要和那莽夫为敌的,他知道皇上是防着镇国公府的,现在兵权握在楚楼手里最合适不过,楚楼这个莽夫溺爱女儿,可却是个公私分明,十分有原则的家伙,不然年轻那会,他也不会独独和这个莽夫交好。
“爹,这句话我只说一次,以后你就不要再提了。”韩修白声音冷静又淡然:“我从未想过要解除这门亲事,既然是我求来的,就算是三年十年,我也愿意等,我希望你和娘不要插手。”
韩振一窒:“莫不是你真喜欢上那丫头了?”
韩修白看着手下的墨色晕染开:“若是这样说,爹和娘能不再抱有偏见,能以正常心待她,就是喜欢吧。”
韩振听到儿子这样模棱两可的回答,他心里是恼怒的:“什么偏见?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之前这丫头在城外遇到了土匪,一天一夜都没有消息,后来是平安回来了,可这是怎么样一个平安法,她一个姑娘家,倒是值得人怀疑了!”
“那晚遇到地痞流氓也是,寻常的姑娘家怎么会尽遇到这样的事情?俗话说得好,这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她若是清清白白,作风端正,谁会去不要命的招惹她?”
韩振冷哼,背着手来回在屋子里踱步,他突然站住,抬头看向儿子,声音坚决:“我镇国公府绝对不能要这样不清不白的儿媳妇,这件事不用你出面,由我出面,进宫去找皇上,以孝期三年为由,不拖累他楚家的姑娘,解除这门亲事!”
一说完,他抬脚就往外走。
“爹若是这般做,孩儿就进宫和皇上说,这门亲事是我愿意的,让他再赐一次亲!”
韩振脚步顿住,转过头:“你偏生要气死为父?”
韩修白抬起眼:“我不喜欢你们插手我的事情,不管她清不清白,这门亲事我心意已决,爹若是插手,孩儿不定会做出什么事!”
这门亲事是儿子借着那八十万两求来的,韩振是知道的,他虽然知道那八十万两是不义之财,皇上要收回去,他不能不给,可用这八十万的恩典就换了这样一门亲事,韩振心里还是很有意见的。
之前他见这丫头多少是儿子心悦的,那口气是勉强咽下的,可饶是知道儿子是个有主见的,此时被儿子这般威胁,韩振心里岂能痛快?
韩振气冲冲的走出了竹风苑。
此时,韩修白放下了笔,目光落在手下的奏本上,脑海中闪过一个身影,他嘴角勾起一抹冷意。
自那日遇到炎慎,楚云端在宫里就格外的小心,平时多晚,她都等着邓茜一起,或者趁着人多的时候出去。
这一日,她坐在学堂里等着邓茜一起去湖心小筑用膳。
“你这文采是越发的好了,”楚云端感叹,将一幅字拿起来,看着上面还未干的墨迹,这样一首押韵的诗,她怕是再多学个两三年也没有这个境界。
邓茜听到她的赞美,轻轻抿嘴一笑:“你也挺好的。”
楚云端摇了摇头:“我背诗都不行,之前还想融合一下那些诗的精华,可着实念出来别扭。”
楚云端不是没有尝试过去做诗,可偏偏脑袋一有这个想法的时候就很艰难,一点墨水也没有。
后来她即兴而作,将那些大文豪的诗词改词换句,发现那出来的东西,怎么看怎么别扭。
最后,她就放弃了,七门功课,她作诗作词不行,可字写得好,调香也过得去,琴艺也因为前世的基础,还是能过耳的。
“我是说,我文采好,你马术好,都是一样有长有短的。”邓茜十分严肃的开口。
楚云端睁大眼睛,不赞同:“这怎么能一样?”
邓茜看着她这个模样着实有些纯良可爱,便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蛋:“怎么不一样了?不都是功课吗?我对马术这个再怎么学,都比不上你,所以你文采比不上我是应该的,不然你都好,那我心里该多不舒服呀!”
楚云端推开她的手:“我可是一直想学好。”
前世的浑浑噩噩,楚云端心里是一直有遗憾的。
“好了,我写完了,我们出去吧。”
邓茜收拾桌上的东西,站起身。
楚云端也跟着站了起来。
两人一起往外走,此时学堂里只有她们两个。
刚刚跨过门槛,邓茜脸上的笑容在触到那走过来的宫女之时,有些讶异。
“挽竹姐姐。”
她突然出声,楚云端转头看了过去,脸上微微变了变。
来人正是连皇后的贴身女官。
“邓小姐,楚小姐。”
挽竹轻轻福了福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