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端看着镜中的自己,这一次妆容格外的艳丽,那嫣红的唇瓣似血,和前世那一日一模一样,还有这脸上厚厚的水粉,让她感到十分的不舒服。
垂在身前的手下意识的揪紧衣摆,也不知道冬巧那边准备好了没有。
“云端,你在紧张?”邓茜突然凑近。
楚云端身子一颤,对上她黑漆分明的眼睛,那里面有打趣的笑意。
楚云端反应过来,压制住心里的慌张,她轻轻摇了摇头。
“说谎!”邓茜直接拆穿她:“你刚才都走神了好几次了,这可不像平日的你。”
楚云端眸光一闪,没有说话。
邓茜挤到她身边,压低声音道:“你和韩修白指腹为婚,两人还解除过婚约,后来皇上亲自赐婚,重新结上了你们两人的姻缘,这说明你们是有缘分的,你不必担心,我看那韩修白是喜欢你的,你嫁过去肯定能过得好。”
楚云端不是一次从人嘴里听到‘韩修白喜欢她’。
韩修白怎么会喜欢她?
楚云端从来不相信韩修白会喜欢她,那样一个男人,无心无情,就是前世纳了其她女人,也一直都是清清淡淡的,这才是她最恨的,不管她怎么折腾,他惩罚她的方式就是不理会她,将她搁置在一旁,整个镇国公府都知道夫人是个不受宠的。
她挖空心思去讨好他,找他道歉,可他永远都是一副清冷的神色,甚至她觉得他有时候根本没有听她说话。
“云端,其实我有时很羡慕你,放眼燕京城,这高门大户里都有说不清的腌臜事,可镇国公府却是水清的,镇国公至今身边只有国公夫人一个,就是那两个通房也是镇国公在未成亲之前有的,她们生了孩子,也未给名分,府中所有事情都握在国公夫人手里,所以她们不敢兴奋作浪,国公夫人这些年过得好,所有人都看得出来,也是艳羡的。”
“邓太傅不也只有你娘一个吗?”楚云端突然说道。
邓茜眼里闪过怔然,可很快,她轻轻笑了笑:“我爹是个少有的例外,他年轻的时候遇到我娘,两情相悦,可身份却是我外公瞧不上的,也是个书呆子,可偏偏我娘执意嫁给我爹,我娘是家里唯一一个女儿,自然是受宠的,我爹后来功成名就,感恩我娘的不离不弃,这些年都没有再纳一个女人,因为我娘生我的时候身子受损,不能再给他添个儿子,我五岁的时候她想给我爹纳一门妾侍,都被我爹呵斥了,所以这些年她安安分分,也慢慢放开了,没有再执着,两人过着小日子也算美满。”
邓茜脸上带着自得,眉眼间笼罩了一层祥和,看得出邓太傅真的是一个正人君子,待邓夫人很好。
楚云端心里说不出滋味,前世她孩子落了以后就留下了病根,大夫说她以后不能再有身孕,那个时候她十分痛苦自责,也曾想过要大度一点,提一个丫头给韩修白生孩子,到时孩子出生养在她的膝下。
可她还未理好情绪,将这话对韩修白说,韩夫人就已经着手准备,在她躺在床上不能下地的时候,领着人过来对她冷嘲热讽了一番。
她愿意给韩修白纳妾,和被韩夫人逼着给韩修白纳妾是两回事。
楚云端的骄傲不允许她退步,那一次她在病床上,被韩夫人狠狠打了一巴掌。
楚云端缓缓抬手去摸自己的脸。
“大小姐,可不能用手碰!”旁边的嬷嬷握住她的手,适时出声。
楚云端回过神来,看着镜中的自己,想到什么,她缓缓抬头:“现在什么时辰了?”
“这天已经亮了,迎亲的队伍应该是马上能到门口了!”
嬷嬷笑着开口:“姑娘别紧张,这凡事都有这么一次,以后嫁进国公府,这日子会越发的过得好,姑娘是个有福的,定能富贵荣华,长命百岁!”
楚云端没有理会她,问道:“这妆容什么时候好?”
“已经好了,就差头上了,很快就能弄好。”
旁边的人连忙回道。
楚云端轻轻点头,这个时候,她的目光触到一个人影。
苏氏走了进来,看着这满屋子里的人,想到她女儿此时一个人在里面,身边伺候的也只是楚云端的一个丫头,连个专门上妆的嬷嬷都没有。
她心里多少是不舒服的,即使女儿是代替楚云端出嫁,捡了她的‘便宜’,可沁儿也是楚楼的女儿,在她看来,这亲事给她女儿是应该的,凭什么好的都给了叶霜谨的女儿?
“二姨娘,可是来看新娘子的?”一个老嬷嬷笑着出声。
苏氏收敛脸上的不快,脸上柔和了下来,走进去,目光落在那身着喜服的姑娘身上之时,她有一瞬间的失神,反应过来后,她落在那张脸上,仿如就见到了当初叶霜谨,她心里有些惊慌。
“我看看,大小姐的模样可是生的好,这一身喜服,水灵灵的模样,若是姑爷看到了,肯定会十分喜欢的!”
苏氏亲热的握住楚云端的手。
自从父亲回来了,楚云端还真鲜少见到这苏氏,就是两人偶尔碰了面,也是陌生的走过去了。
这个时候,冬巧那边也不知道弄好了没有?
楚云端从苏氏手里抽出手,没有看她一眼。
屋子里气氛有一瞬间的凝滞,可苏氏这些年也是忍过来的,她知道,今日过后,她的女儿会成为镇国公府的世子夫人,以后的国公府女主人,而楚云端就是抗旨,就算是老爷竭力保她,这一辈子她的亲事也完了。
苏氏想到这里,心情好了许多。
“二姨娘可要亲自给大小姐上妆?”一旁的老嬷嬷讨好出声。
苏氏一怔,心里是排斥的,她今日可是给沁儿上完妆才过来的,若是给楚云端再上,岂不是会将她的晦气带给沁儿?
“不用了,你们继续,”楚云端淡淡开口。
苏氏心里一松,也不愿意沾惹她,左右也就是这么一天了。
她一个人乐得自在的在屋子里找了个位置坐着,磕着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