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的毫无波澜,仿佛将什么都没有看在眼里,更加什么都没有入到心间一般,只是眉眼间无声的,不经喜悲。
在宁王的军队已经在周围百姓的热烈欢呼声中渐渐行去之后,这间包厢中的俊雅男子才挥了挥手,然后在身前人开道之后,行止有度的缓缓踱步离去了。
当然既然宁皇已经随着自己的心意,对于宁王这种“以下犯上”的行|事做派采取纵容态度了。
那么在面对朝臣一众进言,为保皇城安危,也需得另外布防一定的兵力好应对某种突发状况时,实际这种“突发状况”也不过就是文武百官在隐晦的担忧宁王万一起兵谋反一类,宁皇就不得不无奈的勉强答应下来了。
所以此时的皇城之中,不仅仅只有宁王的一万亲兵。
在除了皇城本身平日里就存在用以拱卫皇室安危的精锐禁军以外,甚至每逢这个时节,因宁王的军队入京而导致宁皇需得听从百官谏言,再另外从各地相继抽调约三万人众的其他地方军队也同时入京,后在距离城门不远之处的一方军营中临时驻扎。
当然宁王的亲兵在初一开始时会短暂的入城以外,在宁王已经要入中央内城并被宁皇亲迎进去以后,除了宁王身边仍旧一直带有的数十名贴身侍卫,其他便得立刻返身离开了。
之后也会一同随这些地方军队驻扎于城外军营,算得上是一种彼此间的相互监察和牵制吧。
这些亲兵之所以会被宁王带到京中,一者是为了一路紧紧相随,在护卫宁王一行人安全的同时,也还私下里负责巡察一路过来中间所歇之处的地方政务,这本就是宁皇特意每年会叮嘱于宁王的一道密令。
二者也是为防年节将近,而皇城南来北往的人口又极其复杂难辨,所以为了防止各种突发的变乱,到时也好用于压制一二。
所以现如今宁王既然已经入了内城,在宁皇的御前,他们这些兵士就不好再继续多加停留了。
无论于公于私都得立马撤守城外,否则就真的该被怀疑成居心叵测了!
宁王今次来了之后,距离皇宫年宴尚还有几日,在一开始入宫他兄弟二人分诉了许多各自趣闻以后,当然正经要务也彼此商议了不少。
早就听闻宁王新得了一位妙人,本来以宁容妃的身份还不足以入宫面圣的,但是宁皇既已亲口提出了允她前来,那么宁王隔日再入宫时,一同带着的,便还有缘自如了。
当时缘自如记得非常真切,当宁皇命下首的自己抬起头来时,眼中看不出分毫他的实际心思,深的简直可怕,倒不愧为他一国之君的该有城府。
夸了一句,“倒也是难得的颜色了。”
而之后又在缘自如被恩准于他兄弟二人身边近身伺候的时候,其实也无非宫女沏好香茗之后端来再从缘自如这边过过手罢了,当然他全程都是恭敬立在一旁的,与之同座着实就只能是妄想了。
宁皇兄弟二人品茶于棋盘之上厮杀数局,不觉间天已擦黑。
宁王的身份毕竟也不能入夜了还一直滞留宫中,所以起身携缘自如施礼将要退去之际,却不妨最末了宁皇忽然又开口笑说一句。
“是个心思通透的佳人,还是皇弟有福啊!哈哈哈”
宁王却并不会当他这是在意有所指自己过去从他手中截了这枚胡,而心中有所不满之类。
他知道宁皇的这句话不过就是真心的夸奖之词罢了,也爽朗笑着应下。
“皇后乃难得的贤后,因此皇兄委实比臣弟有福气多了。”
既然已经说到了这里,那么宁皇想到一件事情,就索性此时也说与他听了。
似无奈的摇摇头,拿他没法|像是教训却口气不过温和的规劝而已。
“你啊,即便再如何你府中的那事也闹得着实有些太过了。人说死就死了,还是那样的名头!连我都差点没能为你兜得住。”
这种事情,自然说的就是宁王府三妃的事情了。
“以后此类大事万万不可再任意胡来了。年后我会再行为你赐婚另外合适的王妃人选,若你心中有属意的女子,这之前不妨早早说与我听。若是没有,朕可就亲自为你做主了?”
宁王先是皱了皱眉,似乎觉得有些麻烦。
不过他也知道自己迟早还得另外再娶一名王妃回府的,花锦容的身份太过低微,宁王从来就没有想过要为她努力争得比现在更高的地位。
因此就接下来沉默着,但也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下来。
宁皇这才笑着,看着他们二人转眼间便出了殿门离宫去了。
在两人的身影已经完全消失于他视野中时,口中幽幽的一声轻叹,“王妃吗!”
大夏朝皇宫之中每逢过年时节用来与君同欢的年宴,今日终于就要开始了。
虽然宴席是在晚上,但今日一大早,不管是宫中的太监宫女也罢,甚至各宫的娘娘们,也俱都早早的就起来忙乱非常了。
大殿之中歌舞齐奏,却极为眼熟的,至少对于宁王来说这重新上演的一幕仿佛他昨日才经历过一般。
突然从殿内的屋顶、廊外,乃至乐师舞姬并一些官员身边伺候的宫女太监们,便相应抽刀暴起。
自然毫不犹豫,都默契的向着最上面的宁皇位置飞扑了过去。
宁王见此,两拳打废了自己身边两名易了容的刺客以后,也立即向宁皇的那方赶了去。
大殿之中到处回荡着“有刺客,保护皇上”诸如此类的大吼声,好在宁皇身边的御前侍卫反应迅速,在眼见第一个速度最快的刺客冲过来以后,便立刻挥剑挡了上去。
有了这片刻的功夫,就已经为身后的其他人争取到足够的时间了。
就见转眼间宁皇的身边已经里三层外三层被围成了铁桶一般,严密到根本没有人能再碰得到宁皇的半根手指头。
宁王此时也带人杀到了这里,然后护在高高的御阶最边上,而宁皇一行人就在他的身后几步远处。
这一方高台俨然已经成了修罗场,刺客前仆后继的在冲上来以后,不久便俱被刀刀毙命于其下了。
有些想要从半空中跃起,然后直接跨过宁王等外围人的头顶处,再去攻击宁皇的人,宁王却对他们理都懒得理,因为他们根本就是痴人说梦。
果然在其已经飞身而起,眼见即将就可落于宁皇身前的时候,竟突然从屋顶纷纷又是坠下很多黑衣蒙面的皇家暗卫来。
不过简单的一脚然后再加一拳,就已经可以将这些想要突围的刺客们直接打到吐血,摔下去爬都爬不起来,直接当场身亡了。
紧接着之后,这些人便都又隐了身形。他们不会参与到外面绞杀刺客的行动之中,因为他们的使命,必须要寸步不离的死守在宁皇的身边。
即使面对宁王眼见就会被刺,而宁皇也下令命他们去相救宁王,这些皇家暗卫也可以违命不听,他们的眼中心中只有宁皇,也只能有宁皇。
哪怕太上皇尚还活着,面对同样的情况,这些人也不会离了宁皇身边而去相救于他的。
大臣们已经被安全的保护在大殿内的另外一边了。起码至今看来这场刺杀看样子仅是用来针对宁皇的,因为殿内百官的伤亡情况实际并不太严重。
后宫的妃嫔们也被慢慢转移到了此方高台之上,也就是宁王和他手下以及部分御前侍卫们所筑成的防卫线身后。
也自然缘自如因为是宁王此次进京唯一带来的府中女眷,所以也有幸被护到了这里暂且安顿。
仍旧还有不死心的刺客们好像完全不要命一样,即便光是垒起在高台下御阶之上他们同伴的尸体已经快被堆成了小山,横七竖八交叠着就连路在哪里都看不清了,但剩下的人却依然无惧无畏,咬牙拼尽全力还要从这里杀上来。
宁王唇边嗤笑一声,“不自量力!”
不管对方扑上来多少人,他的手上现如今一直在做的就只有一件事情,那便是数不尽的杀,杀,杀!
看着御阶之下的大殿中央,刺客们已经纷纷被御前侍卫打散开并圈围了起来,眼见就已经大势已去快要全军覆没了。
宁王心中不屑,“看来不过又是一场策划完全失败的大笑话罢了!”
从这些人的身手中宁王就已经可以察觉出来了,居然又是一批南疆人在作祟。
眼中两团熊熊烈火在不断沸腾的燃烧,宁王再次下定决心,这次之后一定要让自家皇兄同意出征那嚣张蛮族,而后将其彻底灭杀!
却突然穿过对面大开的两扇殿门,宁王瞬间难以置信的不由睁大了自己的双眼。
一开始还诧异于难道是自己胸中的怒火蹦跶了出来,不然为什么他仿佛真的可以看到远处宫外的一方竟已火光冲天?
但是再次重新凝神于那里看过去的时候,宁王却发现并非自己眼花,而是真的那边正在熊熊大火燃烧。
火势之猛之烈,映照着整片京城的夜空中都是红艳艳的血色弥漫。
可让宁王难以置信的却是,那个方向如果他没有估量错误的话,正好是自己一万亲兵临时驻扎的营地位置!
宁王看着那处,还在深深的震惊中一时间难以回过神来的时候,因为他根本想不到有什么人或者势力居然会自命不凡到敢去强硬对上自己训练十数年之久的这队亲兵,除非
宁王想到什么,心头感觉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可是不应该啊?真的不应该的!
没有理由的,完全没有理由!毕竟他们已经相安无事这么多年了,又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自己的皇兄
接下来的所有念头宁王还来不及深想,在转身想要看一看他身后此时本该被自己保护很好的宁皇之时,才不过将将半个身体转了过去,就骤然察觉腹中一痛。
宁王缓缓的低头,等看到自己眼前这张莹莹笑脸的时候,他虽然早就已经知道花锦容就在距离自己身边不远处的位置了,但是从来都对她极为放心的。
因为这个女子是这样的娴雅温润,曾经还相当于是以命换命的救过自己一命。
所以谁能想到呢?如今她竟又会反常到来对自己挥刀相向的地步?
宁王今日的心中真的是有太多太多个“为什么”想要问出口了。
看着那边面对此时自己突然间被身边人刺伤,而宁皇甚至没有露出如同过去一般的心疼和怒火,反而唇畔带了些笑意的时候,一个,两个!
宁王想要问问他们“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样对他?可是他曾有哪里做得不对?到底为什么?
虽然被刺的部位在腹部,但宁王却感觉自己此时不知是不是恍然间产生了一种错觉,因为他竟隐隐开始连带着自己的心口那里,都跟着一抽一抽发疼了起来。
伸出手,看似动作十分轻柔,却在半抬起快要摸|到缘自如脖颈位置的时候,骤然五指青白的半蜷起,样子明显就是要生生掐死眼前人的狰狞了。
但却又没能如愿。
白羽早在宁王指尖即将要碰触到缘自如的时候,就先他一步,一把抱起缘自如而后飞快往离他更远的地方退去了。
宁王阴郁的双眼看看缘自如,而后又看看白羽,直到一并连不知何时也已经站到了他对面的黑翎都深深看了一眼后,心中想了些什么,却没有任何人能够知道。
其实白羽对于缘自如会突然刺伤宁王的这件事情是全然不知晓的,他什么都不知道。
但是当看到缘自如很可能会受伤甚至殒命,即便她伤的那个人是自己实实在在的主子,却仍旧身体不由自主的就动了起来。
最后出手将她救下,白羽其实自己整个过程都是无知无觉的。他不过是不能眼睁睁看着缘自如就这样轻易在自己眼前死去而已。
但当他搂着怀中女子,而后抬头看到对面宁王那沉沉目光之时,心弦立刻就紧绷了起来,浑身也本能的处于戒备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