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相信吗?我做了一场梦,一场很长很长的梦!
早知梦醒以后会是这样的结果,其实,我就不该醒过来。
因为比起现实所展现出来的残酷,即便梦境很虚幻,我却甘之如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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睁开眼睛的时候,满目都是漫无边际的黑暗。只有萦绕自己周围的莹莹绿光,可以让他看得清自己。提醒着他,这一切并不是因为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而是他所处的这个世界,确实乃一片虚无之境。
“哪里?这里是哪里呢?”
张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的右手抚上自己喉结的位置慢慢摩挲,虽然有些惊讶与好奇,但心底却是意外的平静与安宁。
没有排斥,没有恐惧。仿佛现在以及将来不管发生什么,对他来说都已没有任何意义!
哪里呢?这里是哪里?
而我又是何人?
他试图想要想起些什么,可惜脑海中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留下。
既然想不起来,男人觉得也就算了吧!
他想,来则来,去则去,没有什么好兀自纠结的。不管曾经的自己是谁?做过什么?又到过什么样的地方?
即便如现在这般自己已经一无所有了,但也并不代表他就没有真正存在过。即便有人确实记得他,也有人终会忘记。
那究竟哪些人会记住他,哪些人又会遗忘呢?他不知!只隐隐约约有种这样的感觉。
心里有个淡淡的声音响起,“缘起缘灭,自在如法。”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想,但是总归是自己唯一仅存的残念了,所以他觉得,过去种种譬如昨日死。
现在的他,只不过是个不知自己姓甚名谁的简单男子罢了。
他只是他自己,也唯有他自己了。所以他给自己取名“自如”,“缘自如”。字号,“无名”。
过去已与他无关,他只从此刻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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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片虚无还是老样子,没什么变化。他已经醒来又睡去,睡去复醒来多次了。
他能感觉到自己现在只是一个灵体,他不知自己的身体去了何处,或者是否还完好?其实他觉得自己对此似乎也并非太过在乎。
他现在比较关心的,是自己这个意外虚弱的灵体。大抵是之前受过重创的缘故,若不仔细修复,怕会就此灰飞烟灭了吧?
好在,体内自有一套功法在自行运转,他只需要沉睡沉睡就好!
虽然他可以感觉到,这样修复的速度无疑是极为缓慢的。但如今因为没有更好的办法,且,左右现在时间于他而言,多与少都已没甚分别。
这个空间太过安静了。虽然太过安静,却也极为平稳。
也许几百年,也许成千乃至上万年后,他终归会有痊愈之时。
所以他如今要做的,无非静心等待就好。这其实很简单,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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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次醒来,他已经不知自己这样反复醒来又睡去多少个轮回了。一开始他还会留神数一数,记一记。可是现在嘛,随着次数的不断增多,他已经懒得再去计较了。
山中不知岁月,放到这里也是如此。
不过虽然不知道具体已经过去多少年了,但总归该是很漫长很漫长的时光。
毕竟一开始这个空间还是一片虚无的黑暗,现在却已经有些淡了下去,变成一种有些脏兮兮的深灰。
他的灵体上亦在不久前出现了一种金色符文,从头到脚,密密麻麻。
他想,如果此时在他面前立一面镜子的话,透过镜像看自己如今的模样,怕是连他本人都会被骇得一跳。
虽然不知自己究竟长得什么模样,但无论如何,他觉得自己也该是个美男子的。嗯,他就是会隐隐这样觉得!
不过这样一想,其实看不见对此时的他来说,也许才是最好的。
等到他能恢复自如的时候,他想第一眼看到的自己一定要是雅极美极、无暇又干净。所以现在,看不见,最好!
他其实早就已经可以开口说话了,头和四肢也从最开始的僵硬刺痛变成现如今的灵活自如。
只不过这个世界除了他以外再没任何人存在,少了交谈的对象,他的嗓音除了发现能开口时的第一次使用外,再没出过声。
他觉得自己的声音很好听,是真的很好听。脆脆清伶似九天银涟滴落,清隽悠扬若濯濯青莲。
但是没有人听啊!没有可以听到的人,他又究竟该说给谁听呢?
符文出现的突然,是在自己一次沉睡中。醒来就发现已经有了它。
既然拿它没有办法,自己又能感觉到它在帮助自己将空间内的灵气更快的吸入体内得以修复灵体,所以接下来,他也就放任不管了。
只希望有一天待他能冲出这个空间的时候,这种符文可以消失。不然顶着这样一副灵体在外界行走,总归心里还是感觉不美的。
“总归我也不过一个单纯的爱美男子而已!”心底不由的感叹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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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开始他还会经常醒过来,习惯性的向四周张望一番,不太能久睡。
后来慢慢地,如现在的他般,已经可以做到除遇特殊情况外,否则绝不会轻易睁眼的境界了。
而此刻他睁开了眼,也就代表着又有特殊的情况出现了。
他早就已经发现这个空间漫无边际的黑其实是一种絮状的灵力结晶罢了。
灵力本身是没有实体,因此肉眼不可见的。除非像此空间内这样浓郁到一定程度,灵力相互挤压之下,才会逐渐变成白色雾状肉眼可感。
他觉得以他的认知,如这般浓郁的黑色灵力是不该存在于世的。
他是失了记忆,也念不起万世今生,但他并非没有常识。
他知道像这样状态的灵力,形成时间何止亿万年?怕是比天界的出现还要早上那么几分的。
何其有幸,自己居然能亲眼得见这副世间仅存的奇景就这样在自己的眼前呈展开来?并且,还能被自己吸收为己所用。
虽然他已经学会了淡定自处,但知晓事情真相的这一刻,还是忍不住唇边挂起一抹浅笑。
之前这个空间已经经历过两次大动荡了。一次就是灵气被自己吸收以后变成脏兮兮的深灰,一次是又继而由此变成凝实浓稠的奶白。
而这两次的变动之后,天地苍茫间还是只能看到他孤单一人的身影。这个空间内,没有景,亦没有人。
可是这一次他直起身,抬眼望去。原来凝实的奶白褪去之后,只剩下丝丝云雾缭绕。
他终于看见了,碧洗晴空之下,远处青翠的群山,以及脚底以下大地之上,那葱郁的树木和嫩绿又可爱的青草尖。甚至一方茅草屋前,依稀可见一只即便见了他这个生人,都无一丝惊慌之态的肥嘟嘟小兔子。
从半空中悠悠飘下,来到几步开外的小白兔跟前,伸出修长凝脂的青葱指尖,男人微微笑,“过来!”
小兔子抖抖毛茸茸的长耳朵,看看他,再抖抖,再看看。反复几次之后,仿佛真的听懂了一般,前脚掌扑腾完后脚掌扑腾,慢慢一步步地终于蹦到了他的手边。
秀气的鼻头轻嗅了嗅,又舔了舔,发现不好吃般,还打了个弱弱的小喷嚏,乐的他浑身轻颤。才一把托起兔子搂于胸前,摸摸它毛茸茸的小脑袋。
“从今日起,你便一直陪着我吧!”
这是自己自清醒以来第一次见到的活物。虽然这只小兔子连灵智都还未开得,甚至算不上什么灵宠,不能当坐骑也不能陪自己杀敌,但是好在自己也不嫌弃就是了。
在空中飘荡已久,如今难得可以脚踏实地,跺跺脚,他深觉还是这种如有实形的感觉更为舒服些。飘啊飘的,也只在需要时偶尔为之即可!
挥挥手,掐指如兰作盛开状,欣喜的发现自己如今已经可以使用法术了。
本来之前在他身体已经完全可以自如活动的时候,他也是站起来过的。可是散漫游走之下,发现四周雾茫茫着实没什么看头,才兴起想要造物的念头来。
只不过屡屡尝试而又陆次失败之后,他才顿悟了。
原来这样的世界中是不能存在任何它物的,可是让他疑惑的是,既然如此,那自己究竟又是为何来到的这里呢?并且还像如今这般得以存活!
现在,看着眼前凭空出现的高高楼宇,男人笑的很满意。又随意捏诀造了一口天泉,以及演武场。
现在他的灵体已经凝实。他能感觉到,如若再进一步修炼,不久的将来他能为自己再造一副躯体也并非妄谈。
之后他就如此般,时而练练武,看着指尖的金色符文肆意流转而下,甚至可以被外化,身形凝练成一柄剑的时候,他想,自己身上这些密密麻麻的咒文印术看来也并不怎么讨人厌了。
时而歪在凉凉的树荫下,环抱着小兔子,吃吃鲜果,睡睡小觉。空地中央的茅草屋已经被他变作了富丽堂皇的殿宇,点点头,果然还是这样的居所更为适合他。
可是漫长漫长的岁月已然过去,无论他如何加紧修炼,却始终感觉只差那么一点。只一点,他就能摸到再创自己肉身的门道了,可惜,只可惜始终不能如愿。
已经记不清究竟过去了多少年月,天上的日月出现,星辰也时有陨落了。
某天睡醒后的早晨,山雾弥漫处,这个空间内一夜之间突然出现了很多晶莹的细小碎片,散落在门前、树梢、甚至远方山顶上,敢同日月争辉,争相散发着翠青色的喜人光芒。
他看到了,看到了空间残存的灵力正一点点被其吸入体内,而后又复被吐出。周而复始,循环罔替。
缘自如笑了,悠悠的眉头微抬、薄唇轻扬。抄手抱起已经生出灵智的兔儿,敛袍轻喃,“终于知晓该怎么做了!”
缓缓伸出指尖,直到与其中一瓣碎片想触,零散的片段顿时疯狂涌入脑中。再回头,缘自如已经于原地消失不见了,只余清晨山林间的清脆鸟鸣声声。
他想,他终于找到重塑自己肉身的方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