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中,有家医馆的后巷一片宁静。
忽然,一阵三长两短的特殊竹哨声轻微的响起。十三娘睁开了眼睛,从小在影卫营中长大的她,自然熟悉这特殊的哨声,她知道,主上恐怕又要来了。
十三娘悄无声息的穿好衣服,轻轻的走到了同屋的浅惜床边,按下了她的睡穴,又轻轻的摇晃了几下,见对方睡的正香,不见一丝的醒意,才转身离开了屋子。
“属下见过主上。”一身黑衣的十三娘,不同于白日里的丫鬟模样,显得英气勃发。她单膝跪地,给李元澈行了一礼。
“起来吧。”同样一身黑色劲装的李元澈点了点头,“六小姐呢?可休息了?”他知道自从搬到医馆后,她每日都休息得很晚,常常忙到子时都还不曾休息,也不知道今天她是否歇息下了。
“小姐刚刚歇息下了。”十三娘想起了少女在油灯下一脸认真,执笔书写的模样,还是忍不住开口说道,“主上,您劝劝小姐吧。最近小姐每日都忙到很晚,我担心……”
“嗯,我知道了,”李元澈邹眉,他抬手打断了十三娘的话,“平日里你在她身边也多看着一些,实在不听,就点晕了她。”那个丫头,真是仗着年轻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身体,若是累坏了,还不是自己心疼?看来必要时,不对她用些手段是不行了。
“下手时,注意些分寸,别真的伤了她。”
“是,属下省得。”十三娘又行了一礼,若不是担心主子误会,她早就想使些小手段,让小姐“按时休息”了。
“你下去吧,我去看看她。”已经好几日不曾见过她了,李元澈想起心上人那淡淡的笑容,恨不得立即就进屋把她抱在怀里,以慰相思之苦。
“主上。小姐今日收到了江州来信,心情好似有些激动。”十三娘行礼,在离开之前,突然想起了小姐接到家书后的异常,特意提了一句。
李元澈只是点了点头,身形未停,步伐从容的迈进了心上人的闺房。
他小心的点燃了桌上的油灯,借着昏暗的灯光,浅色的细锦纱帐中,隐隐露出了少女的睡影。李元澈放轻了脚步,轻轻的走到睡床前,拉开了纱帐。
少女安然的睡容,静静的呈现在他的眼前。
真好,他又见到了她。
他轻轻的坐在了床边,忍不住握住了少女露在锦被外的柔荑。
双手交缠之间,王姒轻睁开了眼。
她只来得及看了一眼李元澈那深情的目光,便被拉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这个男人是越来越大胆了,如今有家医馆名声大振,里里外外不知道有多少暗处的眼睛正盯着这里,他竟然还敢夜探香闺。
“轻轻,可是吵到你了?”佳人在怀,李元澈很是满足。
“你说呢?”这个男人!王姒轻失笑,明明是他把自己拉了起来,竟还一脸无辜的问是否吵到了她?
“轻轻,我想你了。”李元澈低头,把自己埋在了她的秀发之间,喃喃低语,“你可想我了,轻轻?”
“嗯。”王姒轻是真的想他了,在画那些人体结构图的时候,她就想到他了。李家意图染指这大好河山多年,暗中定是有不少势力,也不知道他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帮到自己。
“嗯?”呆了几息,李元澈才反应了过来。他拉长了语音,惊喜的揽过了怀中女子的头,“轻轻,你真的想我了吗?”一向自持的他,声音中竟然露出了几分狂喜和狐疑。他不敢相信,他的轻轻终于开窍了吗?
王姒轻见对方的神色,便知道他是误会了。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个美丽的误会,只好把头埋在了他的胸前,不让他看到她眼里的那丝歉意。
也许,自己真的不是一个合格的未婚妻吧,不然这一个小小的误会也不会让阿澈如此欣喜若狂。她知道自己的性格,总是一忙起来就把别人忘在了脑后,以后真该改改了。感情是需要双方付出的,若是只有阿澈一人努力,以后他总有厌倦了转身离开的一天吧。自己既然下了决定,也来到了京城,就应该为他们的将来多付出一些才是。
“阿澈,”王姒轻抬起了头,她不是忸怩的女子,既然想通了,便不再犹豫,“阿澈,这段时间事情多了些,是我忽略了你,”她伸出了双手,第一次主动拉起了他的手,“以后,我会尽量改的。”
“轻轻,”李元澈只觉得幸福来临的太突然了,她不单是心里有了他,念着他,还主动的拉起了他的手。“轻轻,是我不好,若不是我……”若不是他在京为质,他们何苦这样的偷偷摸摸的相见。他抬起了头,专注的看着她,“你放心,我们很快就可以正大光明的见面了。”
“阿澈,”她知道他一直在努力,可她不想因为自己打乱了他的步伐。她知道他所做的事情有多么的危险,那个位置实在是太高了些。“阿澈,不要着急。”
“嗯,我知道。”这个女子放弃世家小姐的优越生活,不远千里的来到京城,隐姓埋名的陪自己软禁在这京城之中。他李元澈何其有幸,能得到她的相伴。
“轻轻,我刚刚看到桌上那几张图,很是有意思。”李元澈不想让她担心,便转开了话题。“那图上标注的东西我似乎从来没有见过,你画来做什么用的?”
那几张人体结构图,王姒轻差点便把这个忘记了。她起身,拉着李元澈一起来到桌前,指着自己才画好的人体结构图“你是说这个?”
“嗯。”李元澈看着上面那些标注着心肝脾胃和无数血管的小图,很是不解。“你从哪里知道这些的?”他知道她有秘密,却不曾想过她竟然还懂得这些。
“从一本古籍孤本上看到的,”她不知道该怎么给他解释,便胡乱扯了一个借口。
“嗯,”李元澈点头,以王家的底蕴,有如此孤本倒也是有可能的。“这个有什么用?”
“阿澈,”王姒轻抬头,她会医术的事情,阿澈是知道的。只是她现在想把这门医术传下去,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在意自己一个女子出来行医,但她不想骗他,“我想把我会的医术教授给师兄的那几个徒弟,只是……”
“只是什么?”李元澈笑了笑,不管她想做什么,他都会支持的。爱一个人,便会爱上她的一切吧。所为爱屋及乌,恐怕就是如此吧。
“光有这些图,怕是不能教好的。”王姒轻不再犹豫,“学这外科手术,必须要见到实物,才能让他们真正的学出来。只是我现在没有办法……”
“这有何难!”李元澈笑了笑,看她为难的模样还以为是什么天大的难事呢。他很高兴自己能为她做点什么,“不就是想要一些尸体吗,交给我来办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