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打量了一圈,转身走到我面前,动容的拉着我的手,眼中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饱含热泪,她的声音有些哽咽地说:“姐姐,你过得好吗?”我一时语塞,不知不觉中眼泪竟然也涌上眼眶。似乎有一肚子的苦水想要对她倾诉。我知道,他与我同是名门的庶女,在别人看来风光无限,只有自己知道,自己的身份与地位是多么的尴尬。我顿时就对她放下了戒备之心。
我在屋子里闲的无聊,夏天的午后更让人有一种欲罢不能的慵懒。我倚在躺椅上打着瞌睡。半梦半醒的想着云南箫有多长时间没来看我,有三日了吧?我知道最近府上来了很多人,他作为东道主一定要尽地主之宜,把客人都安排的妥妥当当的,自然没有时间顾我。虽然知道,但还是有些负气的撅起了嘴。用手绞着手帕上绣着的云南箫,狠狠地戳着他的脸,将他的脸搓得全是褶皱。
“波!”我撅起的嘴被狠狠的刮了一下。我瘟怒的抬起头,就看见朝思暮想的云南箫正笑吟吟地望着我,一把抢过我的手帕。我想起手帕子上绣的我和云南箫,不由得面红耳赤,心急如焚的想抢过来。云南箫笑着背过身去。将手帕举的老高认真地端详起来。我站在他的身后,对着他的背,焦急的喊着:“大哥,快还给我。”许久,他没有说话。我知道他看懂了这幅图,但是他的沉默让我发慌,难道一直都是我一厢情愿?难道他对我只是兄妹之情么?突然,他转过身,看着我,我看见他的眼睛亮亮的,他使劲的将我揽入怀中,紧紧的抱着,好似要将我揉入身体,他坚毅的下巴抵在我的头上,呼吸打在我的发丝上,痒痒的。许久,他轻声的说:“篱儿,我爱你。”我身体微微一战,紧闭双眼,眼泪缓缓流出。
“啪”一声清脆的瓷器碎裂声,惊得我一个寒战。慌忙从云南箫的怀里挣脱出来,只见丫环采怜满面通红的低头收拾地上的瓷杯碎片,手不住微微的发抖。好不容易收拾好了,她慌忙地退了出去。云南箫望着采怜的背影,若有所思。站定了好一会儿,回过头来严肃的对我说:“篱儿,你千万要注意这个人。”我不明所以,但还是顺从的点了点头。云南箫松了一口气,缓和了语气对我说:“篱儿,最近府上来了好多人,父亲说我们作为东道主理应拜访一下,一会儿旌儿和如陌会过来,我们一起去各处拜访。”我听到云沐旌也会一起去,脸色顿时就变得有点难看。云南箫看出了我的顾虑,微笑着拉起我的手,温柔的说:“旌儿这几日正在学习礼仪,性子收敛了不少,再说有我在,她不敢拿你怎么样,相信我。”纵使我心里有一千个不愿意,也只好点了点头。
小姐丫环大都住在东府,夫人,母亲和父亲住在西府。
我看见云沐旌的时候,眼前着实一亮。只见她卸下了先前的浓妆艳抹。换上了干净清纯的衣服。只是脸上傲慢的神情一如先前。
云如陌还是老样子,一脸的痞子相。即使是要去拜见齐如锦这样的他心目中的美人。却也没有过多的打扮。看见我和云南箫一起走出来的时候,脸上多了一层坏坏的笑。
林家嫡女林落妍与齐府齐如锦住在柳簇园。望月轩里住着秦将军的嫡子秦黎轩,齐家嫡子齐如凌。醉月阁里住着秦将军嫡女,之前在街上看见的飞扬跋扈的秦汐媛和庶女秦汐瑾。
我含笑低眉的与云南箫,云如陌,云沐旌四人拜过所有的夫人小姐,又忍受了无数的白眼,一身疲惫地回到我的茗佩居。
刚走到门口,我就闻到了阵阵菜香袭来,突然就尴尬地感觉到自己的肚子发出咕咕的声音。我紧走几步,林落羽满脸关切地迎了上来,扶住问我:“姐姐可是饿了?看你走了一天,想必是连午饭都没有好好吃吧?”我有些许动容,笑了笑回答:“其实我也不必非要去的,只是拗不过他们。”“想必姐姐这一天过的也不是太好吧?”林落羽试探着问。我想起进入柳簇园里时齐如锦看我的震惊与厌恶。莫名的心里倒似有一股快感。便淡淡的笑:“凭我们的地位,所谓的不好其实也没什么。”林落羽松了一口气,将我请到了屋里。我看见一桌子丰盛的菜肴,丫环站在一旁,我挥了挥手示意大家坐下来一起吃,所有人都感激地看了我一眼,微微懦懦地坐了下来。我平静地吃着碗里的菜,心里盘算着,这样幸福平静的日子应该过不了多久了吧?
晨露点点。
我起身披了件荷叶青丝长袖衫。提了桶清水向花篱走去。
隔着不远,我便听见了女孩子银铃般的笑声。我心中暗叫不好,紧走几步,穿过参天的古树,我一眼就看见了几个美人在花篱间嬉笑打闹。几个人将开得正艳的杜鹃花插在鬓角,地上横七竖八的落满了残枝败花。我的水桶扑通一声落到地上,水花溅了我一身。几个美人听见响动都转身向这边看来。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就好像小孩子去别人家的果树上摘果子正巧被主人撞到,可是主人却没有勇气责怪。几个美人也猜到了,这个花篱似乎是我种出来的。却没有表现过多的内疚。
秦汐媛鬓角插了一朵茉莉花,配上她的天姿芳容,显得优雅端庄。她缓缓的挪动莲步走到我的身前,优雅的蹲下用手帕为我擦拭裙角上的水渍。我赶忙欠身扶了扶:“姐姐不可这样,妹妹担当不起。”
“没有什么担不担当的起的。想必这花篱是妹妹精心侍弄的吧?姐姐们不知,请妹妹不要生气。”林落妍也走上前来,为我提起水桶放到一旁。
我被众人围簇着,显得局促不安。但我却心知肚明,这便是俗语说的打巴掌给个枣吃吧!我自嘲的撇撇嘴,抚了抚情绪淡淡的笑着说:“这花真是美甚,美人爱鲜花也是情有可原,妹妹没有生气,还请姐姐们放心玩耍,妹妹有事就先告辞了。”我又对她们小拘一礼,缓步离开了。
花篱被拆,这才仅仅是个开始而已吧?
这天晚上,我坐在茗佩居前的椅子上,细数漫天繁星,突然感觉眼角有温热的液体流出来。想着那日云南箫冒雨坐在花篱上等我,想着我与云南箫的琴瑟和鸣,想着第一次看见花篱被糟蹋得面目全非。如今悲剧重演,而我却无能为力。所谓的请各府小姐做客不过是多了许多为虎作伥的人。
“姐姐,露水已经降下来了,你怎么没加件衣服?”身上被盖上了一件软缎披风,林落羽坐在我身边的空位上,没有看我,也学我的样子仰着头看着满天的繁星。
“听说今天那群大小姐把姐姐花篱里的花糟蹋的不成样子?”林落羽淡淡的问。
“妹妹也听说了?”我问她。
“自然,她们正当着笑话四处宣扬呢。”林落羽依旧没有看我。只是低下头轻轻叹了口气。“这样的事妹妹身上每天都在上演。”
“我又何尝不是?”我们相视苦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次日清早,我正在屋里品尝云南箫送来的糕点,小厅里就传来了一阵少女的轻笑声,“这幅屏风上的崇山峻岭真是壮观啊!”我起身下了炕,走到小厅前,就看见了林落羽的嫡姐姐林落妍站在小厅里,正对着皇后姐姐御赐的青山屏品头论足,林落羽一脸尴尬的看着我。我冲她宽心一笑,示意她没关系。
“林姐姐是说这座青山屏么?”我走上前含笑轻声问。
“这叫青山屏?什么破名字?谁起的?”林落妍不屑一顾的问。
“这是……皇后娘娘起的名。”我赔笑回答说。
林落妍脸色顿时就变得十分难看,她尴尬地看着我,眼里带着点点哀求和懊悔。生怕我做了小人,将她走嘴说的话宣扬出去,惹了凤颜大怒,叫她吃不了兜着走。
我自然不会这么干,只装作没有听到,问她:“姐姐来这应该不会是只想看看这个屏风吧?”林落妍听我绕开话题,脸色也缓和了过来,看也不看我,只是打量着四周,若无其事的说道:“额娘说落羽住在篱儿妹妹这,我过来看看,渍!装修的真是不错啊!果然是自家人……比起我们这些外人要好的多啊!”她装作无心的说出刚才的话,假装四下观望,“听旌儿妹妹说,篱儿妹妹心灵手巧,有许多绣花小样,姐妹们闲在府里无聊,可否借来一看,我们也好依样绣了,也叫人称个心灵手巧?”
旌儿妹妹?云沐旌?云沐旌说我心灵手巧?她会有那么好心?俗语说: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即便是借个绣花样也要寒碜我两句。我淡淡的说道:“便是自己绣了玩而已,称不上什么心灵手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