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夏做了一个梦,在梦里,季夏不知道自己是在做梦。
她梦见那个戴着面具的驸马就站在她的面前,暗红色的面具,看不见脸,但露出的双眼却死死地盯着季夏,里面的怒火似乎随时会将季夏烧死。
季夏和驸马站在一片花田之中,季夏袖子里的白龙飞出来,一点也不留恋地飞向驸马,季夏想要抓却根本抓不住,白龙就这么飞到了驸马的肩头。
季夏流泪,泪流满面。这时,她看见驸马的手缓缓摘下自己的面具,季夏的眼睛紧紧地盯着驸马。面具摘下的那一刻,季夏全身不停地颤抖,却又完全不能动弹,她只觉得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所束缚,道的力量。
季夏看着云道的脸出现在那张面具之后,止不住地颤栗起来,恐惧充满了季夏的内心。下一刻,云道发音如口吐惊雷般杀过来……
季夏瞬间惊醒过来,看见还在熟睡的白龙,赶忙抱过来,紧紧地抱着。忽然被勒的白龙猛然醒来,却怎么也挣脱不了季夏的怀抱。
白龙立马乱抓了起来,抓得季夏的手上都是血红的爪印。季夏还是不停地抱着,生怕它直接跑了。
一人一龙好不容易分开后,季夏忽从外面听到了一个仙士的死讯。
云雀的尸体被人从一家酒馆前的井里发现,云雀的尸体刚打捞出来,神仙们就远远地闻见了云雀那浑身的酒臭味,又仔细查了一下发现云雀身上无伤,衣服完好,五颗仙元珠也是齐全的,并没有用掉的痕迹。
神仙们最终断定,云雀长老是外出喝酒,不小心喝醉了,出了酒馆后一下脚滑就掉进了井里,此事纯属意外。
云雀在天界时极为好酒,每日必饮三杯,这样的名声外加酒馆小二的证词都充分地说明了云雀长老是一不小心喝酒喝死的。
按理来说云雀这样身份的神仙死了,仙士们应该办一个大葬礼,但云扬的婚期将近,不可能在这样的喜事前先办丧事,于是匆匆将云雀的身体烧成骨灰,以求日后将其带回天界安葬,至于葬礼什么的也不过云雀的几个好友喝顿酒,哭几声罢了。
此事就此作罢,丝毫不影响大婚的进行。所有的仙士也都接受了这一合理解释,只是在想来日飞升后要怎么和云道说。
所有仙士什么都没发生过的继续每日逍遥,唯独季夏不相信这样的推论。
云雀这几日来居住在仙阁,且算得上大人物,这样一个每日必饮三杯的酒鬼不可能没有要几坛炎国皇家的陈酿,他在仙阁定然是有自己的酒的。
那他为什么还要出来喝外面的酒呢?季夏一个人悄悄地来到了传闻云雀喝酒的酒馆里,打了一壶酒馆里最好的酒带回自己住的客栈。
季夏打开酒壶喝了小小的一口,瞬间吐掉,那是她喝过最难喝的酒。季夏在季泱界时喝过酒,仙气充沛的酒味道甘醇,且不呛人,那像季夏喝的这酒,难喝得要死。
季夏又问了问那家酒馆的名声,被收买的小二摇头,说并不怎么好,都是一些三教九流的人在那里喝,打架斗殴时常发生,酒家也经常在酒里掺水,一般人都不喝。
季夏证实了自己的判断,云雀在仙阁是有好酒的,就算没有好酒也是不可能来喝这样次的酒,那么云雀为什么会跑到这样一个小酒馆里,且因为喝得烂醉最终坠井而亡呢?
季夏还没有答案,但季夏有预感,这个答案即将揭晓。
季滨曾对季夏说过这样一句话:当你的假设得不到合理推测的时候,你的假设就是错的,你要做的就是否定这个假设。而如果否定一类假设的可能性过多,那答案就差不多揭晓了,只是你愿不愿意相信的问题。
季夏越推测越觉得恐怖,最终季夏得出了自己都不敢相信的推论:有一股足以瞬杀云雀的星族势力就在燃炎城中。
可惜季夏没有更多关于云雀这次死亡的证据,不然或许季夏能推测出更多东西来。
季夏想到过将这个消息告诉云族,但云族估计是不会相信的,况且燃炎城中毕竟有一万神仙,那股星族势力再强也不可能灭掉云族。
最后,为了避免暴露身份,季夏选择暗中观察,并时刻做好飞升的准备。
伴随着云扬大婚的到来,燃炎城越来越沸腾。前来瞻仰神仙风采的旅客,流落在外的神仙越来越多地进入燃炎城。
燃炎城的人口竟比平时增加了二十多万人,一时间为了维护治安,炎国皇帝不得不调来更多的军队驻扎燃炎城。
季夏看着这几天来越来越乱的燃炎城,什么都不理地抱着白龙,呆呆地看着也不去想别的事情了。
等到大婚之日,季夏带着仲秋想着怎么混进那一万多神仙的队伍,谁想到小二来说五百两便可买到大婚的请帖。
季夏这一次自己都懵了,难道炎国真的如此缺钱不成?
季夏匆匆花了一千两,买了两张请帖,到了地方才发现,到场的足有万人有余,好一场盛会。这样算下来,炎国至少赚了几百万两银子,炎国果然缺钱花。
大婚的地方分内场和外场,仙士们进的是内场,而凡人所在的是外场,由百名侍卫站队隔开。
季夏只见那一万多仙士全都坐在内场,每个仙士前面都有案一张,上面摆着酒肉和瓜果。仙士们坐下后,先不动,等着婚礼的进行。
季夏和仲秋坐在外场,位置比内场要高一些,但是距离就远了许多,一般人根本看不清内场中仙士的脸。
唯独季夏与仲秋这样的,一眼看去,甚至能数清楚案上的瓜果共有几个。
季夏和仲秋坐下,开始焦急地等待。仲秋在边上看着满场的仙士,脸色苍白,这么多的仙士就算想飞升也会被瞬间轰成肉泥。
两个女子握紧对方的手,这一刻,她们成了彼此的依靠。
“我不会把你交出去的。”季夏颤抖着说。
“我陪你去面对他。”仲秋对季夏说,她看着季夏的眼睛诚恳地说,“这事没什么大不了的。”
没什么大不了的,果真吗?紧张的两人看着台下,不多一会儿吉时到了,两位新人缓缓入场,新娘被红盖头盖着,而新郎还是戴着那块火红色的面具。
季夏紧张到闭眼,让仲秋告诉自己情况。闭眼中,季夏才猛然发现,那个人始终是自己的未婚夫,和自己有说不清楚的关系,不管是喜欢还是不喜欢,不管是爱还是不爱,他都有和自己那简单的契约关系。
新人入场,主持大婚的是炎国的礼部尚书,一个头发都已花白的人物。
仙士们此时全都安安静静地看着上面,没有发出哪怕一点儿的声响。几个和云雀同辈分的云族长老则在这时要求新郎摘下面具来,戴着面具成婚实在有失风范。
这时的新郎才缓缓摘下面具。
所有人一声惊呼,那是一张近乎完美的脸庞,似乎是经过精心计算的那样,那张脸是那样完美。
鼻子不高不矮,嘴唇不大不小,脸很白,是健康少晒的白,而不是缺少阳光的苍白。眼睛宛如沉静的黑色宝石一样地镶嵌,让这张完美的脸顿时有神起来。
这样一张完美的脸早已让在座的少女们骚动了起来,发疯一样地开始大呼云扬的名字。终于见到自家小族长的仙士们纷纷拜下,高呼千岁,其余守卫也朝着这个即将的驸马下跪。
季夏看着那张完美的脸庞,并未觉得自己失去了什么,倒是觉得这样的云扬和自己绝对不配,这婚约就像一个滑稽的闹剧,早该结束了。
大婚开始,头发花白的礼部尚书按照云扬神仙的身份,制订了新的程序。
“一拜天。”礼部尚书喊道,云族来自天界故只拜天。
新郎新娘弯腰拜天。
“二拜炎皇。”
新郎新娘转过身来,云道没有下界,故而拜的只有炎国皇帝。
“夫妻对拜。”
两人转身,对拜。
时间似乎安静了一样,所有的仙士都不说话了,静静地看着台上的两人对拜。最后一个动作完成,云扬就成了炎国驸马,公主的相公。
就在这时,季夏的眼睛忽然发亮,他看到了云扬的一根头发丝,一根流动的头发丝。季夏的眼睛盯着云扬那根头发丝,她的眼瞳忽然变大,道体的力量猛然随着季夏的意识觉醒。
一根流动的头发,季夏的脑海里蹦出了唯一的可能性:那不是头发,那是魔气。上面站着的那个“云扬”对魔气的控制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使得魔气可以细如发丝地被他所用。
发丝的底端是脸,也就是说台上那人在利用魔气持续不断地为脸输送魔气。
幻术!季夏的神情忽然变了——那人用的魔气,不可能是云扬。
台上的新人已经对拜完,所有人都安静了,只等礼部尚书最后一句“礼成”便算联姻成功,随后欢庆的声音会像海浪一样将季夏的声音淹没。
就在这时,季夏选择发音,在所有人安静的时候,在白发的礼部尚书尚未说出最后两字之前。
“幻术!脸是假的!”季夏忽然站起来大喊!
季夏喊出这句话的那一刻,整个外场所有人都安静地坐着,望着台上,忽然听到这样一声喊,所有人先是大惊地望着季夏,再望向台面。
神仙中,听到季夏这样一声喊,不少怀疑的人迅速捏碎仙元珠动用仙眼去看,果然是用了幻术,那是一张黑色的脸,星族的人。
“你到底是什么人?”仙士们开始大声喊。
台上的新郎官沉默了片刻后,开始大笑了起来,然后拿下新郎的帽子,将藏在头发中的魔元珠拿了出来,幻术消失。
所有人盯着新郎官,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
另一边,季夏长舒了一口气,却发现边上的仲秋傻了一样,仲秋的右手缓缓抬起,指着台上的新郎官哆哆嗦嗦地道:“是他,星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