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我长吐出一口气。
“上次见面还是六六年吧?不知不觉四年时光就这么过去了,细想起来可真是令人感到伤感啊。”
说完这句话,那个女子转过了身,忽然间四周散发出一层淡淡的荧光,把我和她笼罩在其中。荧光虽然显得虚无缥缈,却使我立即失去了对外的一切感知,想必来自外界的窥测也会被完全隔开,应是一种特殊的结界。但这层荧光不妨碍视力,更不妨碍身处结界之内的我的感观。她正是阿织,虹翔、虹至枫兄弟的表妹。这个女孩在我的生命中出现得极少,但每次都是在惊涛骇浪之际出现,早被我定性为“奇女子”类型的人物。美女降临虽是好事,这样的人物出现却不是我这种整天烦透了的人愿意看到的。
这种表情就写在脸上,不需要说一个字便已把气氛搞僵了。阿织只得又笑了笑:“我们虽然见得不多,可每隔三四年便能得一见,也算得上有缘呢。不如我们提前把七四年约会的时间地点确定了吧?”
“哟呵,跟你约会就等于直面圣将争斗之威,我可没那个胆子。”
我和她直勾勾地对视着,彼此脸上保持了一分钟虚伪的笑容,终于逐渐都露出了厌恶之色。早已习惯做坏人的我首先撕破公关面具:“你出现在这里,是为了向我传递什么信息吧?四年前你给了我一个建议,现在回想起来,对我的影响可谓翻天覆地。所以,我现在对你即将告诉我什么当真是充满期待。”
“我……”阿织抬起头来看了我一眼,又垂下了头:“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那我来说吧,刘诚在哪里?你们瞒了我多少事?”
“既然你都猜到了,我就直说了吧。”阿织说:“请你去说服他,我很担心哥哥的安危。”
“恐怕两个哥哥都在那里吧?你担心的是哪一个?”
“什么都猜到了吗?真厉害。”
“现在你什么都不用说了,我知道你全部的想法。虽然一直不喜欢这么做,但为了节省时间,只好如此了。”我转过身说:“我会把你的意思带到的,但我更关心的是自己的事。”
“站住。”阿织叫住了我,用认真的眼神看着我说:“你应该知道我们间发生过什么事。但即使是那样,他仍然是我的哥哥,我一样地希望他能平安。在这一点上,翔哥哥和崖哥哥在我心目中没有分别。”
我加快了脚步,头也不回地说:“知道了,我会尽力的。”
难怪他们能那么“迅速而及时,在技术上产生了那么恰到好处的飞跃”!难怪共工要塞跑得比预想中还慢!
都是刘诚在幕后操作吗?
我当真是小看了华嵩,他大概一直在身上装备了功率很小的天灾控制装置,我与他合作了近半年时间,竟然对他们的预谋毫无察觉!
我一路疾奔到了交通处,乘车驰向共工要塞的核心机房区。外面戒备的警卫忽然看到了我,不由吓了一跳。还未及举手敬礼,我已经直窜了进去。
此时已经是凌晨两点,机房里静悄悄的,华嵩早已站在机房的内侧出口处等我,见了我便招招手,说:“快过来,等你好久了。”
我按下了心头想暴扁他的冲动,问:“知道我要来了?”
“那个女人跑出去时我们就知道事情坏了,刘诚说你一定会来。我只是个搞技术的,下面的我就不参与了,你们谈吧。”
华嵩把我带到了最里面的一件会议室里。刘诚正半躺在首席的椅子上等我。算起来已经七年不见了,他的面貌没有发生什么显著的变化,只是显得疲惫了许多。我心里恼火,发觉这会议室中有干扰精神波动的仪器,使得自己不能很清楚地了解到他的想法,更加气愤。见了面便没好气地说:“你可瞒得我好,幻界之主。”
“你错了,消息并不灵通嘛。”刘诚微微一笑:“这也是当年我们特别欣赏你的地方,从不乱打听事情。我早在四年前就退出了幻界的政权,现在是一名闲人。”
“你可闲到了一个特别的去处。”我问道:“共工要塞的建造,你从中出了多少力?”
“我就一直混在华嵩手下的那群博士生中,为这个地方竭尽了绵薄之力,只是你没注意罢了。”刘诚笑了笑:“你忙的是大事,难以分心到我们这些小人物身上,不足为怪。”
“小人物?幕后操纵着一切的小人物吗?”我冷笑了起来:“别故意惹恼我,我现在已经够窝火的了。给人当猴耍可不是我的爱好。”
“脾气比以前火爆得多了,你可不适合当那种冲动型的武夫啊,我们坐下来好好谈吧。”
我坐了下来,略为烦闷地点燃了一支烟。刘诚主动开口了:“我希望你相信我,我在此事中扮演的并不是什么野心家的角色。说出来也许显得太假大空,但我真的只是为了人类一族的命运而来此的。四年前脱离伽南政府时,我就已决心再不与政治挂钩,最多在幕后作些推波助澜的手脚罢。”
我毫不留情地说:“自己不挂钩,就把我推到前台?虚伪的借口。”
“我也知道这种说法没有说服力,特别对于现在已经非常人的你来说,对我产生怀疑是正常的。”刘诚说:“但无论你信与不信,我是为你和世界选择了一条最合适的、代价最小的胜利之路。你知道,我们有能力看到一定时间之后的历史格局。虽然时常不甚清楚,但大致不会有太大的偏差。如果你忠实地按照我的设想去作,或者阿织能够不那么感情冲动地去找你,我想,最终的结果是我们都乐意看到的。”
“你把自己当成了天神吗?”我反问道:“你又有何权为别人决定一切?”
“出于好心——这样解释可以吗?”
“如果不是出于野心的话,我就可以告诉你,那样的想法是荒谬可笑的。”我撇了撇嘴,说:“一两年之前,我也全心是你的这种想法,试图以‘最正确的结果决定最正确的选择’这样的标准来衡量自己,衡量他人。最后才发现,那是多么可笑的事。我们的生活中有太多的理性之外的变量不能去忽视。这些变量的组合,最后造成的结果也未必就是我们不能或不愿意接受的。刘诚啊刘诚,你就少操些心,让我们想怎么走就怎么走吧!”
刘诚沉默了片刻,慢慢地后仰到了椅子的靠背上,说:“我不该泄漏天机,但是必须得提醒你。如果你一意孤行,可能日后会遭遇更多的艰难困苦和流血牺牲,或者失去很重要的人。即使是这样,你也要走自己的路吗?”
“没什么好计算的。”我霍地站起了身:“我虽然目光短浅,只看得到眼前。但我已经看到了有许多我绝对不能失去的人和事物。你有什么招就全拿出来,不要再妨碍我!”
“比以前大为不同了,有了些霸者气势。”刘诚微笑道:“虽然离王者还差了不少,可也大大出乎我的意料。我也有看走眼的时候——七年前,我只认为你是个奋斗一生可当个县长的料罢了。既然如此,我便不阻拦你了。看来历史当真已经不需要我了呢,还是回家去骑马游山吧。”
他说完了便站起来往后面的门口走。我大急叫道:“喂,话还没有说到一半!你究竟藏了些什么厉害招数?快告诉我——我现在急需时间倒流二十个月,比虹翔他们还要早出发!”
“去问华嵩吧,这还要看你的后方力量是否足够强了,这一点我又帮不上你什么忙。前方的情况确实已经很紧急,你的时间不多。至于虹翔,他的弟弟已经在他身边潜伏很久了,我想他不会有事。”
“不是所有人都可以象你那样理性的。在真空世界中,谁能确定圣将是否还能那样无所不为?谁也不知道。”
“没错,我是过度自大了,你指出了我的缺点。”刘诚略略一停步,叹道:“最终还是她没能忍耐得住。我开始还有些怨她,现在想来也是人之常情。如果真的出了闪失,她就一下子失去了两个哥哥,算是举目无亲了,是我太刻薄了。没什么好说的了,你去找华嵩吧——可以让我灰溜溜地消失吗?”
“快走吧。”我又笑又骂地说:“如果当真遂我所愿,到时再找你喝酒。”
华嵩才值了一个通班,睡眼惺忪地等着我,见面先唠叨了两句辛苦云云的话。听我说了与刘诚的谈话结果,哑然失笑道:“那个家伙啊,十年来是首次被人驳得这样无言以对吧?他也是,操那么多闲心干什么呢?没人会领情的。”
“我宁愿日后后悔,也不愿意现在绝望。”我催促道:“有什么好东西,拿出来给我。”
“是今年初的事。”华嵩说:“本来是个业余课题,研究结界间的大规模瞬间转移,那是刘诚搞了好久的项目,在伽南科学院时就开始研究了,一直没什么突破性的研究成果。共工要塞项目完毕之后,他就又捡了起来。不过这次有三〇一的资料库做后盾,我们在很短时间就取得了意想不到的进展。原来的课题没成功,却发现可以在宇宙负空间做大幅度跳转。”
“太专业了。虽然我心里大概有了点谱——简单点给我解释一遍。”
“物质等同化——还是太复杂了。简单点说呢,就是可以把这个要塞模拟成一个非生物整体,并进行超大体积物体的超向航法。顺利的话,一天就可以到达尼布楚。”
“什么?”我立即跳了起来。
“不要吃惊,但那已经是极限了。目前的研究还无法进一步扩展这种范围。十万光年,基本上是这种超级跳跃的极限。”
“管他什么极限不极限,足够了。这次够用,用得上就行了!”我激动地抓住了华嵩的肩膀:“那还不快给我跳?”
“喂喂,你轻点,我可经不住你们这些野蛮人捏!”华嵩龇牙咧嘴地把我的手推到一边,说:“这不是‘youjup,ijup’这么简单的事。你知道这个模拟试验和如此长距离的一次跳跃需要多少能量?”
“多少?共工要塞的核心炉能提供吗?”
“绝对不能。”华嵩说:“简单的算法是,需要全球的电能全部转移过来,进行二十天左右的储存。”
“二十天,是否把时间不对称流逝考虑在内?”我双眼都快翻白了:“你可清楚远征军还熬得过多长时间?”
“这得看你在后方的人的能量了。他们如果能尽快的说服地面提供这些必需的东西,我们就可以尽快出发。的确时间已经非常紧张,听天由命吧。”
两个小时后,我出现在了共工要塞司令部会议室里。与会的高级军官们大多困顿不已,为我一晚上连续召开两个紧急会议感到大为不惑,辛巴的脸更是臭得吓人。可是他们听到我传达的消息后,顿时全部吓醒了,会议室里立即弥散着一种毛骨悚然的气息。
“二十天……那只是理论值”司徒江海喃喃道:“考虑到实际的传达、动员、申请、割接……还不知道要多少时间。全球动员啊!我们现在没有这样的政治实力。阁下,你知道gdi的动作有多么磨蹭迟缓。就是非常正当的事,给拖上几个月办理也是常有的,何况咱们很久之前就跟他们大大不和了。”
我斜眼看着司徒,说:“如果去年我跟那个女人结了婚,估计这件事就易办了?”
“诶,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我来说,是非常赞同阁下同那个女人划清界限的。”司徒江海连忙分辩:“我只是想说,现在确实有很大的困难。”
“司徒啊,别说些大家都知道的事了。”辛巴把手中钢笔转了又转,抬起头来说:“电能怎么传得过来?我们在太空中拉一条上百万公里的,传越跳跃门的电缆?”
“那是技术方面的问题,华嵩保证解决,我们只需要考虑如何筹措即可。”
辛巴问:“现在我们的舰队如果脱离要塞赶回去需要多长时间?”
“我们的要塞跑得真是慢得出奇,现在都出发三个月了还没能到达秃鹫要塞。”司徒江海说:“不过这样也好,大大地减少了传输能量的难度。如果使用最快速的战舰的话,我相信可以在十天内赶到三星。但人一定会疲惫得什么都不能做了,战舰也需要大修。”
“只需要作出一个姿态即可。”辛巴转头对我说:“南都的大概可以确定,提都斯如果影响力足够,也应该能从欧洲解决一部分。剩下的和国、北美,我看得动粗。”
“你作出计划来,明天一早交给我。”我站了起来:“这场后方战场的特殊作战,我们只许胜不许败,而且要抓紧每一分每一秒!不需再等待这边出方案了,马上把这个消息发到三星,责令提都斯立即负责着手落实此事!散会。”
军官们逐渐散去了,只有辛巴停留不去。待人都散光了,他以挑衅的目光看着我,问:“怎么这时候才得到这种信息,是被人玩了吗?”
“唔。”我用一个无意义的感叹词回答了他,双手枕在脑后,疲惫地靠在了椅背上:“再也不会了。从现在开始,命运由我们自己掌握。你快去想策略吧。”
“我的策略很简单,已经想好了。立即派遣一个团的兵力,乘坐最快速的驱逐舰返回雷隆多,打着我的旗号。声称是要到和国执行‘劝解’任务的。至于这个宣传工作,就得全交给提都斯去完成了,内藤不能参与此事。”辛巴呲牙一笑:“虽然我在南都市民间口碑不错,但和国的那些家伙可怕我得很哪。这种时候,恶名比什么都来得管用呢。”
“那是和国,而且是十多天之后的事了。”我忧心忡忡地说:“北美呢?”
“调动剑士团啊,你难道把他们忘了吗?”辛巴说:“虽然我不认为这种部队能在正规战争中取代现有部队,但用来作城市压迫战是很有效的。从建立到现在已经两年多了,应该有三千人以上了吧。只要指挥得当,突然占领大西洋城肯定是不成问题的。”
“那就按你说的去做。这方面我是外行了。”我苦笑道:“希望能成功。”
但这种事实在是影响面太广了。即使是完全沦为雷隆多附庸的阿尔法、亚当斯和南都,接到通知后的第一反应也是“不可能吧,姓黄的疯了吗?”、“停电一个月,我们会被打回到原始社会的!”等等。
但是提都斯没有给他们太多感叹的时间。通知发出十二个小时后,他便亲自带着卫队到南都供电局宣读了此通知,并强制拉断了除医院和gdi分部等极少数必须供给单位之外所有的工业、居民用电,雷隆多紧急赶来的工程队立即跟上架设宇宙能量辐射传播装置,开始把南都市区的电能向月球转发。而此时的月球已经整个陷入了黑暗,正把自身所有的能量向雷隆多转去。
搞定了南都市区后,提都斯便把其余的工作交给了谭康和寒寒,让这俩人分头带检查组和工程队到华夏地区的其余高产能地和高耗能地检查督促电能配给状况。他随即飞到了新罗马去。新罗马跟他关系好得非一般,但是听到这种狮子大开口的要求后也立即面面相觑,无法回答。犹豫了片刻,才说:“我们可以限制三成的居民用电和两成的工业用电,为期两周。这是极限了。希望你们可以……”
“我们必须认识到,这是为了全人类的未来。”提都斯严肃地说:“是到了需要付出最大努力的时候了。”
“可是即使你们再怎么说,现在民主呼声高涨,黑箱操作困难,我们也确有难处……”
“你们知道的,瑞士部队一直还在我的掌握中。”提都斯面色如常,但语气中已充满威胁:“如果到了需要召唤他们来的时候,民主派的抗议呼声就可以迎刃而解了吧?但是如果各位逼迫我走到那一步,那我也不在乎再多兼任一个新罗马总长的职务的。”
“提都斯总督,你怎么能这样说?我们可是交往深厚的好朋友啊!”
“那就请拿出朋友的诚意来。”提都斯转过身说:“明早我会再来落实此事,你们最好连夜考虑。此事不容得片刻拖延。”
在提都斯的威胁下,新罗马这个号称“最骑墙的gdi分部”的堡垒城墙迅速崩溃了。他们接受这个苛刻要求的反应时间之快,竟使谭康为之惊呼:“这些家伙平时是什么都不做的吗,能源大权可以说交就交?”
三〇七一年一月二十五日,南都和新罗马的全部可支配能源都已开始正式向月球转发。因为大部分地区停电,gdi全球联合会主席约翰.亚当斯发去的质疑传真没人接,电话打去也没人正面回答他,接线员只告诉他“领导下乡蹲点查电表去了”便挂了电话。他老人家倒是早已接到了提都斯发去的要电通报,但因早与名义上属于他实际上管不到半个人的宇宙舰队分崩离析,看了一眼便丢到字纸篓里,称“这种单列部门的一个不管事的家伙没资格向平行部门提出这种要求。如果打正规报告到全球联合会讨论还差不多”,然后就丢到一边了。
可一周过去,眼看全球四大块已经有一半开始向太空发送全部能源,亚当斯也不禁有些着急起来:雷隆多到底有什么能耐,可以这么快便在地球一半的区域上贯彻此事?打电话去问和族人,那边倒是牛逼轰轰:“我们没理这件事,他们没资格对我们作出此无礼要求!”
电话放下后半个小时,龟井寿又打了回来,此时的霸道声气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而是带着哭腔了:“主席啊,大事不好了。欧洲那边是怎么搞的?全球卫星防御系统整个就没反应!雷隆多军由那个杀人魔辛巴带队,乘二十艘宇宙战舰忽然突降到新京湾,现在已经朝我们总部过来了!”
“他们说了什么吗?”亚当斯焦急地问。
“说是‘不给电就不走了’。那些雷隆多兵可真是太野蛮了,已经打伤我们地方警察多人,根本无法阻拦。我们正在紧急研究是否出动特勤机甲队、攻壳机动队、新世纪天鹰……唉?你们这些家伙是什么人,怎么进来的?”
亚当斯的话筒里传来了一个华人说话的声音:“总长助理,雷隆多军的驱逐舰并不是只能在海湾处空降部队,我们是直接从总部大楼天台上空降下来的。这里有份意向书,请签字吧。”
龟井寿发出了哀嚎:“唉,你们这些家伙当真是胆大包天了,给我出去!”
“快点签!”那个华人大不耐烦地说:“早点签了早了。不就是个把月不能用电吗?算个屁,正好全体放假到北海道洗温泉去!快点签,想拖到咱们辛巴军长亲自来跟你谈吗?他可是个每走一步都有上百人头落地的屠夫哦!”
话筒掉到了桌面上,发出了震耳的哐啷声,随即被人捡起来粗暴地挂断了。
亚当斯拿着响着忙音的听筒呆了半晌,过了足足十分钟才终于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气得五内俱焚的他立即召来了大西洋都的城防保卫司令斯蒂文高尔少将,责问道:“本市保卫工作有无漏洞,是否需要增调一两个野战军增强防御?”
斯蒂文一个立正:“保卫工作一向天衣无缝,请阁下放心!”
“可是三年前的北都也是这样说的,还是发生了那样的事。真的不需要增兵吗?”
“阁下,幻界战争后新征的兵都是些渣滓。再加上这几年经费紧张,野战军的军饷一直都没拿够,三天两头地闹小规模暴动。在野外操练操练还行,大量入城的话,恐怕后果不堪设想啊!”
“也罢。”亚当斯吐出了一口气:“你的卫戍部队有一万五千人,装备精良,比新京那些无能的治安警察要好得多。亏得当年没把你也派到幻界去!雷隆多上虽然还有数万陆军,但训练程度不够,一时也难以从前线大规模抽调精锐部队回来。在这种情况下,他们正式翻脸与我们开战的可能性很小,估计不会有问题的。总之,此事便交给你了。”
在夺取了欧洲与和国的能源后,雷隆多的宣传机器开始拼命地造起了舆论。主要基调是称此次特别能源调配是为了人类的最关键未来考虑,所以不得以而为之,对大家的生活工作造成了很大不便,希望大家谅解——事后一定不会再影响大家任何事的。总之,这一个月的停电就当作是一场恶梦,过了之后马照跑、舞照跳,一切照旧。
如果是在平时,网络上、电视电台的舆论反击准够提都斯难过的,可现在欧洲和国华夏都全面断电,电视电影无线广播互联网等信息交流渠道早已全部中断了,包括全体智慧精英在内的广大人民群众立即变得耳聋目盲,只能被他加印出来派到每家每户的免费报纸洗脑。一时虽然颇为愤怒,但没有大规模的呼应,没过几天也就习惯了这种不同往常那样紧凑的松散生活。新京被一个团的雷隆多陆军管制住后,更出现了龟井寿主动出面发表“一切为了人类”的先进思想社论的可喜局面——尽管这席话不见得出自他的诚心本意。
就在北美gdi内部开始出现拒绝合作是否正当合法的争论时,提都斯忽然带着一个营的卫队出现在了大西洋城外。他极有准备,先不急着进城,而在城外的驻地里搞了一个大型宣传展览,宣示人类宇宙远征军横渡星河为人类洗怨报仇的壮举,并且大肆宣传主星应竭尽绵薄之力支持远征将士的必要性和正确性。到得此时,北美gdi才突然发现全球仅剩自己这一个地区还有互联网和电视、广播这些容易给当权者造成麻烦的东西了。
提都斯冠冕堂皇的演讲迅速深入了民心,仅仅过了两天,大西洋城里就发生了四十多起民众的游行请愿活动,打的标语尽是“用爱发电,有爱无限”这类的,似乎他们的觉悟忽然间升华到了全球的顶级水平。
这种请愿书接得多了,任何人都得头大无比。北美gdi内部会议的争吵立即升格,就连亚当斯也说不出什么正当的拒绝理由了。唯一的接口是影响过大——可人民都那样表示了,所以这个借口也不够充分。于是他便装死,把斯蒂文顶到前面来坐风口浪尖。可怜的斯蒂文少将得了亚当斯的空头支票后,满心觉得升官发达的机会到了,宣称:
“不要理那些家伙,都只是些满口胡言的乱党而已!我必将严密守卫首都防卫,不让一个乱党进入!”
当然,这等豪言壮语也只能在内部会议上发发,要是公开发布在媒体上,定然会立即受到众口铄金积毁销骨之效。有这等莽汉顶缸,亚当斯就好摆高姿态了,接受大西洋报记者采访时说:“欢迎提都斯代总督前来与我具体会谈。事关人类大业,我们怎会不倾全力支持?只是提都斯代总督也应拿出诚意,尽快前来。”
话说得漂亮,大西洋城却暗自进行了戒严。城防司令以“整备电力系统”为名,把有关媒体单位和互联网的电力供应全部拉断,然后出动一万名士兵,连夜在提都斯的驻地到大西洋城之间铺设了纵深五公里的混凝土反步兵鹿角,只差还在空地里加埋地雷。城中直通gdi总部大楼的大道上更是停满了坦克装甲车,堵得连儿童车都过不去。
这样明目张胆地阻碍,连亚当斯都觉得他做得不漂亮。然而只要能达到把提都斯困在城外不得入内就行了——反正城里已经没电了,接受不到他的宣传策反信息。多拖得几天,届时把电力供应一恢复,立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通告全北美“提都斯是个懦弱无能的伪君子,我们打开了门他却不敢来,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值得信任和合作”就行了。
算盘打得虽精,却没起到应有的效果。两个小时之后,亚当斯就听到了提都斯强行捣毁了鹿角障碍,已经抵达城区入口处的消息。此时斯蒂文已经乱了套,企图恢复电力供应,发动全部媒体来攻击提都斯是“入侵者”。然而媒体并不听他指挥,长枪短炮各个角度一转播,却让无数人看到了他在主干道上并排八辆坦克堵塞交通的恶劣行状。大西洋都数十年没有什么特别值得兴奋的消息了,纷纷涌到街头共睹盛状的大小媒体记者见到提都斯手下的剑士营手舞长刀,如砍瓜切菜一般轻而易举地把拦路的钢铁怪兽们一一捣毁,开出一条大路来时,竟然止不住地欢呼了起来。这种欢呼从记者口中顿时波及到全城,乃至整个北美大陆。斯蒂文的卫戍部队们给剑士营和伴随他们前进的人民欢呼声吓傻了,枪也不敢开,堵也不敢堵,只得步步后退着,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在坦克群中披荆斩棘地前进。
二十公里长的坦克大道,剑士营只用了四个小时便清除完毕,比正常人走路慢不了多少。身穿盔甲、腰携长剑的提都斯在阵中缓缓而行,又以精心打造的戎装精英形象赢取了不少媒体印象分。当他们来到北美gdi总部门口时,亚当斯终于明白自己的一切设计都已经是徒劳了。尽管他是北美gdi之主,全球gdi的名义领袖,但在民心沸腾的此刻已无法反对提都斯的提议。他唯一能做的是给斯蒂文打了个电话,痛斥了他一顿“没用的东西,苟活于世还有什么意义”,结果逼得这个可怜的家伙吞枪自尽,成为了大西洋进军事件中唯一的一个牺牲者。
七一年一月二十八日,提都斯突入大西洋城,与北美gdi签署了谅解协议,和平地取得了全美的能源调度权。之后,经过全球齐心合力十二天的紧急传运,共工要塞终于取得了足够的能量,跃入了未知的空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