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十五
顾云横的脸上浮现出惊讶之色,他左顾右盼,发现整个后院除了牧凛雪,只有他一个人,而牧凛雪看着的人,正是他。
待他反应过来,已经抓住牧凛雪的手,身体似是不受控制,自主发力,把牧凛雪拉起来。
牧凛雪蹦蹦跳跳地来到他身边,挽住他的胳膊,脑袋一歪,亲昵地靠在顾云横的肩膀上撒起娇来:“哥,此番归来,我的礼物呢?”
顾云横捏了捏牧凛雪的鼻子道:“你这丫头,数月不见也不想我,就想着礼物。”言辞虽是责怪,语气却是宠溺至极。
牧凛雪吐了吐舌头:“才不是呢,是哥你不想我,几个月都不回来一趟,我都快忘了你的模样啦。”
“哦?那正好。”顾云横从怀中掏出几样小玩意,放在牧凛雪面前晃了晃,“省下的礼物,我送给谁好呢?”
“是快忘了,又没真忘。”
牧凛雪伸手去拿,没想到顾云横突然抬手,害得她扑了个空,娇嗔地跺了跺脚,哼了一声,背过身去,生哥哥的气。
突然,那小玩意从后上方又一次落入她的视线中。
牧凛雪跳起来,一把抓住,跳转身来,娇憨地笑了笑,一边把玩着她从未见过的新奇玩意,一边道:“谢谢哥!”
虽然身体不受自己控制,但顾云横看到这样可爱的小妹忍不住跟着无形之中操控着他身体的那股力量一起笑起来。
画面一转,依旧是牧家后院。
白雪皑皑,已是冬天。
牧凛雪蹲在地上,手里拿着一根树枝在冰面上戳来戳去。
听到声响,她抬起头,抿着的嘴角渐渐向两边翘起,露出一道甜美的笑容。
“大哥,你回来啦!阳兴县的妖怪解决了吗?”
顾云横听她叫哥,正想走过去,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又归自己掌控了。
这是怎么回事?
怔忪间,牧凛雪朝着另一个方向跑过去。
顾云横心道:你哥我在这儿呢,你这傻丫头朝哪儿跑呢。
视线跟着牧凛雪移动,顾云横两眼发直,只见牧凛雪一把扑进了江越岭的怀里……
顾云横好笑地摇摇头,果然是个傻丫头,刚才把我认作他哥,这会儿又把江越岭人成哥哥。
江越岭嘴角噙着笑,摸摸牧凛雪的脑袋道:“解决了。刚才你在干什么?”
牧凛雪仰起头道:“戳冰啊。”
“你戳冰干什么?”
“大哥,你说大冷天的鱼在冰下面会不会死啊。”
江越岭笑眯眯道:“只要池水没有全部结成冰,鱼便不会死。”
牧凛雪好奇地歪着脑袋:“为什么呢?”
“因为啊……”江越岭拉着牧凛雪的手,一边往池边走,一边温柔地为她解惑。
画面再转,顾云横睁开眼,他与江越岭还有牧凛雪一起坐在亭中的石凳上。
牧凛雪面前的石桌上已经布满了许多礼物,她仍伸长脖子,不住用好奇的眼光往顾云横手中的百宝袋里瞅:“还有什么呀?”
“你这贪心的丫头,这么多礼物还不够吗?”顾云横又发现自己不受控制了。
牧凛雪撅了撅嘴道:“你就我一个妹妹,不给我你给谁?”
顾云横的手从百宝袋里抽出来,成拳状,牧凛雪各个角度都试了一遍,也没能猜出里面藏的是什么。
牧凛雪撒娇道:“二哥,我的好二哥,你就给我看看嘛。”
“不给,给你看了,又被你这妮子抢走。”顾云横躲开小妹伸过来的手,握着拳的手移到江越岭跟前,笑道,“大哥,这礼物,是小弟我孝敬您的。”
原来牧家有两位少爷,顾云横顿时了然,之前只听人说过牧大公子,从未听过这位二公子,他还以为牧家只有一位少爷呢。
江越岭面露惊讶神色,眉峰一挑道:“还有我的礼物?”
“当然啦。”顾云横抓住江越岭的手腕让他摊开,掌心向上,跟着把自己的拳头放在掌心之上,手一松,一枚细腻润泽的翡翠玉扣出现在三兄妹的视线中。
牧凛雪探眼一看,不以为意:“不就是一个玉扣嘛,我还当什么稀奇宝贝呢。”
顾云横点了点牧凛雪的脑门:“你这不识货的妮子,这玉扣可是二哥我上天入地好不容易得来的。”
“扑哧!”牧凛雪非常不给面子的当场笑出声。
江越岭忍不住,也发出阵阵低笑:“你何时学会上天入地的?我这当大哥的怎么不知道?”
顾云横一本正经道:“做梦的时候呀。”
此言一出,亭中三人一起放声大笑。
笑够了,牧凛雪敛住笑容,佯装生气道:“二哥在梦中得了好宝贝只想着给大哥,送给我的都是一些不值钱的小玩意。”说到最后,又绷不住,咯咯笑起来。
顾云横捏了捏她的脸颊:“给你,你也用不上啊。”看向江越岭道,“大哥,你平时在外斩妖除魔危险重重。有了这个以后,一旦遇上危险就摔碎它,我会赶过去保护你的。”
牧凛雪纳闷不已:“你又没有修为,怎么会知道大哥何时何地摔碎了玉扣?”
顾云横把手伸进脖子里:“因为这玉扣是一对呀。”
牧凛雪两手托着腮,瞅了瞅顾云横挂在脖子上的玉扣,再瞅瞅江越岭手上的,颜色模样几乎一样,果然是一对。她吐了吐舌头道:“大哥那么厉害,能有什么危险啊。倒是二哥你出门在外要多加小心,可别哭着鼻子求大哥来救你哦。”
“小坏蛋,二哥哪次回家不给你带礼物?你竟这样说我!”
牧凛雪咯咯笑个不停。
江越岭把玉扣送还到顾云横身边:“玉扣既是一对,二弟你自当从赠予心仪的女子才对。”
“我哪来什么心仪女子啊!”顾云横不住摇头,推开江越岭的手道,“大好山河我还没玩够游尽呢。对了,大哥,你要跟我一起吗?”
江越岭摇头笑道:“爹年事已高,修为停滞不进,今日正在寻找突破之法。你我都出去游山玩水,牧家怎么办?”
牧凛雪笑道:“招个上门女婿呀!”
江越岭和顾云横同时失笑,顾云横调侃道:“才几岁就想找夫君了!我看啊,你这妮子的脸庞越来越厚了!”
“再厚也没你厚!”
“谁说的?比比看!”
“比就比。”
牧家二公子经常外出,一年到头回不了几次家,有时不凑巧赶上牧家大公子外出除魔卫道,更是连照面都打不着。
像这样兄妹三人嬉闹的机会极为难得,江越岭笑看弟弟妹妹斗嘴,手掌不自觉地攥住玉扣摩挲起来。
顾云横正兀自困惑,如何能够摆脱控制,与江越岭交谈几句。没想到眼前又是一黑,再睁眼时,他站在长廊下,不远处,牧凛雪提着裙子正在爬树,树上挂着一只纸鸢。
行动恢复自由,顾云横抬起双手看了看,自言自语道:“刚才怎么回事?”
“我们被拉进她的记忆了。”
江越岭的声音突然响起,顾云横吓了一跳,侧脸一看,不知对方何时出现,也不知招魂术竟有这种后遗症,亦或是因为和窥尘世一起使用,才产生了这种效果?
顾云横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索性同江越岭一起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又是那颗大树,丫鬟染青担心地树下打转,牧凛雪已经爬到树上,只差一点就能够到纸鸢了。
染青担心地仰着头道:“小姐,你小心点啊。”
“知道啦。”牧凛雪踩在树杈上,一手抱着树枝,一手努力去够,结果差了一点。她踮起脚尖,指尖堪堪从纸鸢擦过,就差一点点了……
心下着急,失了方寸。牧凛雪轻轻一跃,纸鸢是抓到了,却没想脚下一滑,从树上跌落下来。
顾江二人心中一紧,同时上前准备接她。
倏地,一道身影从他二人身边穿过,稳当当地接住牧凛雪。
顾云横与江越岭相视一眼,这位公子是谁?
那边,劫后余生的牧凛雪躺在那位公子怀里,先惊慌失色,再是呆住,最后才不好意思地从那位公子身上下来,满脸通红地低头看自己的裙子,声入蚊呐道:“谢过周公子。”全然一副小女儿娇羞模样。
这人竟是周玉!
周玉微微一笑:“不用谢。”
牧凛雪抬头看到他的笑容,刚刚散去的温度又一次爬上她的脸颊,红彤彤的,如同天边的彩霞。
下几个画面转得飞快。顾云横和江越岭如同两个旁观者,随着牧凛雪的记忆,不断转换视角。
周老爷周鸿带着儿子周玉来提亲,周玉在牧老爷面前表现的情深意切。
虽说婚约讲究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牧老爷颇为开明,询问过女儿的意见后,方才应下这门亲事。
适逢年关,天灾,牧家放粮施粥。牧凛雪偶遇诸葛簧,诸葛簧厚着脸皮要给牧小姐算卦。
姻缘卦一出,诸葛簧蹭听闻牧周两家联姻之事,又闻周公子乃是人中龙凤,自然是往四里头夸,引得牧凛雪频频发笑,偷偷地又多给他一块饼。
再然后,画面一顿,顾云横发现自己又孤身一人了。他站在牧凛雪身后,见她端着两盘糕点,神色凝重,站在书房门前一动不动。
顾云横仗着除了江越岭,其他人都看不见他,放心大胆地走过去。
只听屋里一道遒劲苍老的声音道:“霜华,我想取消凛雪与周家的婚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