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曦带着老大夫去乐馆的时候正巧看到秦致远在和萧瑜下棋,萧瑜本是大家闺秀出身,琴棋书画没有不会的道理。只是小小年纪就因为家门祸事失去双亲,又被毁了容貌,尔后在尼姑庵躲了好些年。
换作一般人早就已经疯了又或者是性情大变。但是萧瑜只是性格变得内向敏感,在性情上仍是内敛温和。放在别的世界里,这样的性格恐怕只有遭到欺负的份。
但她却有一个好哥哥,而且她周围总是善意的人更多。
林曦想起了张雨泽,萧瑜和张雨泽的情况有些相似但是性情却相差甚远。张雨泽更多的是不谙世事,而且希望能靠自己的双手做到自己想做的事情。
而萧瑜更多的是随遇而安,和她待在一起会让人觉得非常舒服。林曦是一个做人做事目的地特别强的一个人,他所有的宁静都建立在他的计划之内,他做不到失去目标而活。
这样的人往往更容易感到疲惫,所以他很乐意和萧瑜这样的人待在一起。
自在。
萧瑜看到他明显是感到失望,因为没看到侍雪跟在他后面,这往往意味着没有点心……
秦致远由于跟萧锦兄妹走得近,连带着跟林曦也逐渐熟稔了起来。
他们几人客套了一下,林曦就把老大夫介绍给众人。这位正是当时林曦中毒时给他解毒以及调养身体的大夫,如今千里迢迢赶来麟州的目的有二。
其一是他找到了对于萧瑜颇有好处的生肌草药,其二是给林曦调理身体。这第二条林曦是万分不情愿的,毕竟他知道自己这体质虽然不好但也绝对坏不到哪里去,这中药加药膳简直……
但是商绝衡的想法不同,所以林曦如果想做第一条必须答应附带的第二条。
萧锦听闻了林曦的来意,激动得几乎跪在他面前,“我找了好些大夫,都说我妹妹脸上的伤因为时间过长所以……”
老大夫捋了捋自己发白的胡子,颇为得意的说道,“萧姑娘伤确实因为时间过长难以恢复,但老夫前几日得到一味草药却可一试。只不过这养伤过程会非常难熬,上药之处会疼痒难耐,需得有人在一旁看着不让她去碰伤口。而且,即便是到了最后一步也不能保证可以恢复到什么程度。”
言下之意就是,恢复到原来一模一样几乎是不可能的,也不能保证熬过那么难熬的一段时间到底能到达什么样的效果。
这边谈完之后,秦致远就陪着萧瑜让大夫看诊和配药,萧锦则是和林曦去了书房。
一进书房,萧锦就扑通一下跪在林曦面前,给他磕了一个头。林曦也不阻止,他知道如果不让他这么做,这人是不会安心的。
“林公子对萧某便如同再造之恩,他日若有差遣必当赴汤蹈火以对。”
示意林三把人扶起来之后,林曦才说道,“赴汤蹈火倒也不至于,这段时间你也不轻松,待我解决掉所有的事情乐馆这边就可以好好经营了。”
经过这段时间帮着林曦调查和布置,也大致了解了对方的目的,“那名孤女无依无靠来到麟州,一开始不愿入青楼便只能在茶馆只能靠卖唱为生。我们找到她的时候她正做着针线活,我们把目的与她说了一番她也答应了,只是……”
萧锦犹豫了一下,“即便乐馆如今在麟州的名气不盛,但是来找过麻烦的人都知道咱们并不好惹,你说林传还会这么蠢上当吗?”
林曦轻笑着反问,“如果他什么都不知道呢?”
萧锦疑惑的看着他,“怎么会不知道呢,他好歹是麟州的地头蛇,这里发生了什么他总不可能一无所知吧?”
“林传如今在林家的境地是最尴尬的,他被禁足一个月什么都做不了,林媛也焦头烂额没空理他。如果这时候连他那狗腿子都不报告的话,可就真真是耳目闭塞了。”
萧锦讶异的看着眼前这个心思深沉的青年,“难道王华也被你收买了?”
林曦挑了挑眉,只用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容回答了他。要收买王华这种人实在不是什么难事,毕竟能用钱解决的事情都算不上难。
乐馆这边结束之后,林曦就回了林府,坐在房间里一封一封的拆着信件。他看中了城南的一座宅子,那里环境幽静,布局也相当别致,只可惜现在钱不太够。
好在宅子的主人和他有生意往来,便答应给他留到六月份。
丝绸铺是林家的产业,里面的资金他自然是动不得的。乐馆则是几乎全由柳望承出资,分成自然是他更低一些,现在名气不够收入也并不可观。
柳望承听说了这件事之后非常大方的表示,乐馆的收入他不在意就当给他外甥投资零花钱去。
林曦眯着眼在脑内快速的算计了一番,然后提笔在纸上逐一回复。
也许是跟着林曦的时间久了,林三竟然学会了好奇他的作法但是又觉得难以理解。但是以他的身份,却是不应该对主人的决定多说一个字。
林曦当然很乐意对方的改变,毕竟这样更像是一个人,而不是冰冷杀人工具。只是这人的疑惑应该怎么回答才好,“你觉得我现在做的事情没有意义吗?”
林三顿了顿,然后摇头,“我只是不明白,您明明可以让堡主给您解决宅子的事情。”
林曦整理好信件之后开始看起了丝绸铺和乐馆的账本,一页页翻看着然后顺口问道,“你觉得商绝衡会不知道这件事情吗?”
林三继续摇头。
“那他为什么没有帮我,你知道原因吗?”
林三依旧疑惑的摇头。
林曦无奈的抬头看了他一眼,“我又不是他养的娈宠,有自己要做的事情有什么好奇怪的。我接受他对我好,是因为我认可他对于我的重要性,仅此而已。”
商绝衡固然是想把林曦圈养起来,但目前看来可能性接近零。即便他可以为了林曦扫平一切潜在的麻烦,却不会直接干涉他想做的任何事情。
这是他们之间的默契。
林曦这边在等着鱼上钩的同时也给了林媛喘息的机会,她冷静下来之后开始所有生意都亲自过手。生意做得有模有样,但是毕竟少了林传那些纨绔子弟的消息相对走了许多弯路。
她现在只等着林传禁足结束来帮她。
又过了十来天,王华才鬼鬼祟祟的溜到林传跟前咬起了耳朵。只见他一边说着什么,林传一边听一边猥琐的笑了起来。
最后他又确认了一下,“这件事你可真的安排妥当了?那个萧锦真的不在乐馆?”
王华拍拍胸脯,煞有其事的保证道,“大少爷尽管放心好了,我都查过了,那个萧锦要出城办事起码得五天才能回来。我花了点银子收买了他身边那个杂役,到时候您只要到后门和他碰面就行了。他会带着少爷您去那小娘子的房间,到时……”
林传搓了搓手,“被禁足这么久总算能开荤了,没想到这头牌菜就是这么可人的小娘子,闹得少爷都坐不住了……”
有层层衣袍遮挡,别人是看不出来但林传知道自己那根东西已经不可控制的硬了起来,现在该找个丫鬟来帮他泄泄火了。
王华见他思绪早已飘远便也非常识相的退下了。
没让林传等太久,第二天傍晚王华就带着他溜出了林府。乘着马车一路晃晃荡荡就到了乐馆后门,林春下车的时候只见一个垂着头的杂役正候着他们。
王华上前和对方说了几句,然后只见这个杂役扫了他几眼然后点点头,作了一个‘请’的手势。然后杂役就这般领着林传旁若无人的走进乐馆,乐馆内走动的人不太多,偶尔遇到几个都是朝着那杂役弯腰喊着:“福子哥。”
走过长长的回廊,越走环境越幽深林传就迫不及待的问旁边的王华,“这乐馆有这么大?怎么还没到。”
王华假咳了一下回答道,“乐馆的姑娘都是卖艺不卖身的,这闺房自然是比较远一些的。”
左拐右拐进了内室,杂役打开其中一个房间的门,门后是一扇桃花满园的刺绣屏风。然后那杂役低声的说道,“她喝了混有凝香的酒,等会就会醒过来,明日一早小的会在门口接您出去。”
凝香是青楼常用的助兴药物,林传混迹风月场所多年,这一听自然就明白是什么意思,他挥挥手让王华和杂役离开就准备进门了。
林传越过屏风就看到里面的紫檀木的床,粉红色的纱帐层层叠叠的挡住了床上的情景,浓浓的香味扑鼻而来。他咽了咽口水上前掀起那层纱帐,只见一个青衣薄纱的女子侧躺在床上。
正是他之前肖想的那个孤女,正当他准备下手的时候,床上的女子突然睁开眼坐了起来。把身上的纱衣往旁边一掀就大声喊着,“来人哪!有贼人!”
林传被这一幕惊呆了,竟然任由她像一阵香风一般从旁边跑过去,走到走廊上慌乱的喊叫着。林传回过神的第一反应就走到门边把那女子拉了回来,但是走廊传来的脚步声也越来越大。
他走出门就看到林曦走了过来,第一个念头出现的刹那就伸出手把林曦拉过来推到房间里,然后随即过来的客人和护院把房间门口团团围住。
林传看这阵势如果还不知道自己被算计了也枉费他在那群富家子弟里摸爬滚打这么久了,但是即便如此他也绝不能直接开口辩解。
乐馆后堂的管事听到骚动便急急赶了过来,看到房间里倚在床边哭的女子便上前问道,“琦凝,发生什么事情了?”
琦凝用手帕擦拭着眼泪,用手指着林传的方向委屈的说道,“我本来想在琴间小憩一番,结果一醒来就看到这个登徒子把我的衣服……想轻薄我,我被吓到了于是就喊人,他却抓住我的手腕不让我出去。”
然后琦凝还把薄纱水袖掀了起来,果然看到白皙的手腕有一点淤青的痕迹。
平素里常来听她弹琴的公子们一看那淤青就按捺不住了,“对一个娇弱的姑娘下如此重手,实在让人难以置信。”
林传冷哼着,内心有些慌乱但表面还是保持一副冷静的态度,“我不过是顺路罢了,我看到自家弟弟在此所以过来瞧瞧,没想到你给大哥准备如此大的一个惊喜。”
一直沉默的林曦嘴角微微上扬,他正想着事情闹得还不够大呢……
林传从来没见过林曦这个模样,神色冷淡,目光里似乎没把任何人放在眼里。他就这般挑眉轻笑的开口驳斥道,“大哥这话可就不对了,如此颠倒是非可不应该是一个大哥该做的事情。”
周围围观的人一听顿时觉得里面不对劲,这件事大概会从单纯的轻薄调戏的事情上升到家庭伦理大剧。什么弟弟诬陷哥哥为了夺回自家的生意权,又或者是哥哥想除去嫡亲弟弟顺理成章揽去所有家产。
管事也有些为难,这两人在麟州都是不好惹的主,就在这时一个杂役拨开人群走到管事面前耳语了几句。然后只见他躬身向林曦和林媛行了一礼说道,“我家主人开这乐馆的本意是以音律会友,但是却闹出了这样的事情,那就只能交给官府去定夺了。”
林传睁大了眼睛,显然觉得不可置信,这么小的事情需要闹到官府那边去?即便闹过去了又能怎么样,即便这件事是他错了最多也就道个歉赔点银子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