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了鞋子踩在沙滩上终于不那么难受了,简云雪双手拽住过长的礼服裙摆,一步步地往前方的大海走去。海水黑乎乎的一片,波涛汹涌,浪声绕满双耳。
脚下的沙土惭惭地由干到湿,沁凉的感觉由脚底涌上心尖,她感受到了海水的清凉。
在这夜深人静时,只着一身露肩礼服的她,实在有些冷。可她并未在意,反而将裙子拉到膝盖处,任由清凉的海水穿过双腿,冲向岸边,再一点一点地倒退回来。
“云雪,回来!”安少站在离她几十米的地方,冲着她大声喊。
简云雪回过头去,隐隐间可以看到他脸上的焦急,心里不禁有些苦涩,他怕自己会想不开么?怎么可能?在昕昕和哲哲还在的时候,她是不会舍得离开的。
“小心水里有蛇!”安少再次开口叫喊,简云雪尖叫一声,转身便往回跑。跑近一看,安少脸上尽是坏坏的邪肆,他知道她最怕的就是蛇,他在故意吓唬她!
简云雪气鼓鼓地望着他,裙摆拽起至膝,纤瘦的双腿在月光下仿若白玉,因为冷,身体有些微的发抖。
安少将脱下的西装外套罩上她双肩,然后用手指在她的鼻子上刮了一下,说:“不要用这种眼光看我,我没有在吓唬你,水蛇都喜欢在晚上出动的。”
他的外套披在她的身上显松松垮垮,上面还留有他的体温,那温度一下就暖入了她的皮肉。
她用双手拽了拽过大的西装外套,双膝一屈,席地坐在沙滩上。
安少转身走回车上,拿出一叠报纸,说:“坐到报纸上,不会那么脏,也没那么冷。”
“谢谢。”
简云雪感激地将报纸垫在沙滩上,仰起小脸望着他,问道:“安少,你今晚这么早从会场离开,会不会不好?还有云姐,她会不会不高兴?”
简云雪想起那个优雅秀气的云姐,心想着安少突然离开了,她一定要伤心死了吧。
“没什么不好的,其实有风源和琴儿去就行了,爸非让我也去。至于云儿,你放心吧,我们是多年的老朋友了,她不会不高兴的,她儿子都两岁了。”安少笑笑,在她身边坐下。
“嗯?是么?真没看出来是个当妈妈的女人了。”
“现在的女人都懂得保养,谁会像你一样,一天到晚不知道在瞎忙什么,把自己熬得像个人干。”安少扭过身来,用手指托起她的下颌,用深邃的目光打量着。
就是这张不懂得保养的脸,不管是从六年前,还是六年后的今天,都可以深深地吸引她。
龙飞总说他是个眼光错乱的人,也许真的是这样的,这一点他不得不承认!
简云雪小脸被他托着,双眸被月光照得星光点点,她低低地笑着,笑着问他:“是么?真的很残么?今晚是不是给风源丢脸了?所以他才这样对我?”
她想起柳秘书昨天早上的话,她说御风源带她出席宴会只会丢自己的脸,她说她像村妇,像竹竿。
她不在乎自己像什么,长得美不美,她只在乎自己是不是真的给御风源丢脸了。
他这样对自己,这样给自己难堪,是这个原因吗?除了这个还有什么?
眸中不自觉地染上一抹水气,闪烁出更加璀璨的星光点点,她不得不垂下眼睑。
“不是残,是瘦得让人心疼。”安少手臂一捞,将她带入自己的怀中,面颊贴着她的发丝:“风源他不懂你,所以不珍惜,你一定要好好爱自己,明白么?”
好好爱自己,简云雪在心里苦笑,她一直都很爱自己,小的时候因为不懂事,大点的时候为了父母,这几年来是为了孩子,哪怕是为了他们,她会好好爱自己的。
“安少,你还爱着我么?”她靠在他的肩上,力道很轻,生怕压疼了他一般,声音也很轻,怕吓着他一般。
可是这个问题真的很难让两人的心情轻松下来。
安少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会这么问,不管她问的目的为何,都不会是他所期待的那样。
所以,他只是平淡地说:“这个问题我想已经没有必要再回答了,因为没有意义,等你哪天真正需要我回答的时候,我会回答的。”
等她需要,他了解她,知道她是个极坚持的人,只怕这辈子也不会需要了。
简云雪从他的怀里退了出来,定定地注视着他深邃眸子,里面流淌着的柔情,让她一下就明白过来了,也知道答案了,他还爱着她!这也是她最怕看到的结果。
他为了她撇下女伴提高离开宴会现场,为了她跑来这里吹海风,她可以感觉到他的关心。
而她问出了这个明知故问的问题,是因为想听到他否认的答案,想劝他别再盲目地对自己好了。那样只会害了他自己,毕竟御夫人天天都在盼着他结婚生子。
“找一个合适自己的女人结婚生子吧,两个的生活总比一个人要好些。”她轻轻地说。
安少不以为然地笑,扭过脸去,望着翻滚着海浪的远方:“就像你和风源那样么?云雪,你问问自己的良心,你过的真的快乐么?幸福么?六年前的你很活泼很开朗,浑身上下都透露着青春的气息。可现在呢?看看你自己都变成什么样子了?嫁给风源,过上了两个人的生活,在御家这么久,我从来没有见你真正的笑过,连笑都不会了,何来幸福?”
“我。”简云雪一窒,一时间被他说得无话可接。而他说得没错,嫁给御风源后,她真的就没有笑过了,应该说自从哲哲失踪后,她就没有好好的笑过。
“只要能一家人每天生活在一起,就是幸福快乐的。”犹豫了半晌,她才说出这么一句。
“安少,夫人因为你的事情,头发都快要急白了,每天都在念叨着希望你能早点成家,难道你就不打算为了她快点结婚,给她生几个孙子解解闷么?”
“云雪,别跟我讨论这个问题,即便是劝我成家,也不该是由你出面的,不要再说了。”安少淡淡地说,简云雪刚刚说的每一句话都是那么的刺耳,他实在很难不恼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