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天一大早,男生宿舍就有人起床了。
随着洗漱声停下,上铺的张旭迷迷糊糊的拱到床边,睡眼惺忪的说:“我去!凌泽你都从来没有星期天吗?怎么还起这么早!”
凌泽头也不抬的背对着他穿衣服,此时正在一丝不苟的挽袖子,手腕上,低调奢华的名表无时无刻不在吸引着别人的目光。
张旭也被那星空大表盘晃了一下,忘了自己的话。不过转瞬,他又来了精神:“唉?凌泽,你昨晚上做什么梦了?说梦话都那么生气……”
凌泽挽袖子的手一顿,垂下眉睫,问道:“哦?我还说梦话了?那我说什么了?”
张旭卡壳了。
他也记得不是很清楚,含含糊糊道:“好像是什么‘你在说什么’还是啥来着,哎呀我也记不清了。”
凌泽笑了笑,不在意的说:“我昨天睡得很好,没有做梦,半点都没有。”
说着就准备出门,走到门口又回头跟张旭说:“你呀,肯定是打游戏打糊涂了,我从小到大,从来不说梦话的。”
张旭讨了个没趣,偏偏自己也记不清他说什么了,只能重新换个姿势,又睡着了。
另外几个人才没有凌泽那么好的精神头,一直睡到大中午才起来吃饭。接着又开始打游戏。等到傍晚不那么热了,几个人约着去了篮球馆。
陈诚拍了张旭一巴掌:“你早上怎么了?还跟凌泽说上话了?”
旁边抹着汗的周昊然也打趣道:“对呀,你们还能聊上呢。不是我说,就凌泽那股子莫名奇妙的傲劲儿,我这辈子估计都跟他合不了拍。”
张旭笑他:“你还想跟人家合拍呢,那可不行,人凌泽是咱校的校草,合拍的,大把的都是女生。你这单身狗,啧啧,没戏喽……”
“卧槽!谁想跟他合拍……你还没说你早上跟他说什么呢?”
张旭也无奈╮(╯_╰)╭:“我昨晚上厕所听见他说梦话了,早上就随口问问,谁知道丫死不承认……我可看到了,他最近不光穿戴好了很多,手上还多了一块腕表,看起来老贵了。保不准,得上千上万了。”
陈诚郁闷道:“我也挺帅的啊,怎么没有妹子给我买衣服送手表……你看凌泽收了那么多东西,偏偏女生还都说他有骨气有能力……我了个擦!”
周昊然也是无语:“人家会收,收的有水平,那些一看就贵的通通不要,只要有内涵又低调的……你呀,下辈子也没这眼光。知道那块表多少钱吗?z牌的,最起码得十几万……还有,人家说梦话你们也稀奇,出息!”
他说的轻巧,另外两个人却都被打击到了:
“卧槽!十几万!!!我家一套房子的首付没有了……赶明我有钱了,也要把房子带在身上!”
“张灵嫣送的吧,唉,现在的富二代可真有钱,不像我,负二代了。咋没个美女富豪倒贴我呢!”
“对了,要这么说,耗子你长的也不差啊!家里也有钱,怎么着也不能还是个单?”
周昊然黑线:“去你的,你们天天耗子耗子的叫,人家女生听着就能脑补出来一个猥琐男……我哪里还有机会泡妹子?”
“呵呵……怎么会呢……”两人挠头,讪讪的笑。
不过话说回来,陈诚搓着自己的下巴上浅浅的胡渣:“你别说,凌泽好像就是从来不说梦话。大一大二我经常夜里下本,从来没听到过。你这一说,还真稀奇了。晚上我要下本组团,到时候我也听一听……”
周昊然看着两个活宝,人家梦话也要听……摇头无语了。
凌晨,宿舍里风扇呼啦啦吹着,秋老虎还正燥热。陈诚正在玩电脑,突然感觉温度一下子降低了,他打了个喷嚏,赶紧随手关了风扇。
凌泽又一次来到了梦境。
今天,他依旧是苍老的,一事无成的男人。
他现在在一栋房屋的门口,身上还有一个又大又重的挎包,手中捧着一瓶类似于钙片还是什么的白色塑料瓶子,看起来十分廉价。
不一会儿,眼前的门开了,一个青年人急匆匆往外看——这正是张旭的脸!
凌泽不得其解,难道是因为张旭早上开玩笑说他说梦话了,所以梦境才会有他吗?
也不无可能。
都说梦境是现实的影射,他在学校里,的确跟宿舍的几个人都不怎么说话。张旭每天混吃等死,毫无出息。陈诚每天只知道打游戏,翘课无数,而周昊然,仗着自己家有钱,天天一副看不起人的样子……
说实在的,凌泽也不觉得跟他们能有什么交集。
但是,张旭突然出现在梦里,怎么回事?
没等他想清楚,就见张旭一把抓住他的手,往他手上塞了几张红票子,粗粗一看,得有千把块了:“凌泽啊,好歹咱们同学一场,你如今这个样子……我也不多说了,你这保健品,我买了。”
说着,就拿走他手中的那瓶印着“xx强身丸”的瓶子,然后勉强一笑,迅速的关门了。
凌泽浑浑噩噩的往外走,这栋房子在一楼,经过他们阳台的窗户时,还能听到里面女人的声音:“这人谁呀?哎呀天天都有上门推销的,烦死了。我看看你买的什么——xx强身丸?这什么乱七八糟的?你买它干什么,又不能吃……”
“唉,没办法,你扔了呗。那个推销的是我大学同学,听说现在一事无成,家里全靠她老婆给人家当保姆养活呢。多掏点钱给他,就当是同学一场了……”
“你同学?明大的,怎么混成这个样子?丢死人了……”
后面的话凌泽已经听不清了。
他也不想再听下去——他是天之骄子,整个村里,只有自己一人考上了明大!为什么会这样,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怎么会,怎么会沦落到这种地步?!!!
然而不管心里怎么狂怒,他的身体却自动回到了那个窘迫至极的小房间里。
凌泽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场景,那条被他曾经一把火烧干净了的粉色床单,那个廉价的,被认真擦洗过血迹的红色塑料高脚凳……这一切的一切,一切的潦倒、贫穷、低贱、让人耻笑、被怜悯……所有的不堪,都源于那个本不该存在的女人!
他看着站在房间里的女人,怒吼道:“郑明翠,我要杀了你——”
宿舍里,陈诚“啪”的一声坐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