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金之巅。
西门吹雪身负乌鞘长剑,肃容立于山顶一块空旷的平地上。
正是两人事先预设的决战场地。
他身后的十几丈外,密密麻麻围了无数听到消息专程千里迢迢跑来看热闹的江湖人,以及不少在西门吹雪或者叶孤城身上压了重金做赌注的富商土豪们。
这些人有的蹲在树上,有的人站在地上,还有的人坐在轿子上。
但是他们有一点绝对相同——他们都在迫不及待地等着看两人决战的结果。
然而,这些人都老老实实地呆在距离西门吹雪十几丈外,无人敢越雷池一步。
这不仅是因为西门吹雪身上散发出的浓郁杀气,更因为不久前西门吹雪以剑气在他们面前的地上划了一条直线,并冷冷地丢下一句,“越线者死,”
大家都想好好活着,没有人嫌命长,也没有人敢对西门吹雪这句话表示怀疑。
所以他们只好老老实实地呆在那条剑气划出来的线后面。
就连陆小凤和花满楼也不例外。
不过他们俩轻功极高,早就占了一棵最高视野也最好的大树,此刻正优哉游哉地坐在大树上。
陆小凤用胳膊肘捅了捅花满楼,凑到他耳边低声道:“花花,有点不对啊,戌时都快到了,白云城主居然还没到。”
花满楼慢条斯理道:“你慌什么,距离戌时还有三刻钟呢。”
陆小凤疑惑地摸了摸他的小胡子,暗道这叶孤城该不会真打算踩着点儿来吧,难道他都不用事先勘察地形吗,他就这么自信能赢过西门吹雪?!
就在他刚刚这么想时,忽听下面有人大声高呼:“来了来了!”
刹那间,除了西门吹雪和花满楼之外的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朝山路下面望去。
果然来了。
不过来的人却不是叶孤城,而是一个身材矮小衣着破烂的小叫花子。
小叫花子在无数人的注目礼中一溜小跑上到山顶,见到西门吹雪用剑气划出的那条深沟亦不做稍停,直接一步跨过去,继续大步朝着西门吹雪跑过去。
西门吹雪目光一冷,身周杀气骤然浓郁。
小叫花子被那凛冽杀气逼得几乎透不过气来,终于后知后觉地察觉到危险,一个急刹车停住狂奔的脚步,抬起一张脏兮兮的小脸看着西门吹雪,有些不确定地道:“请问,你是万梅山庄庄主西门吹雪吗?”
西门吹雪漠然点头,一双寒星般的眸子冷冷地盯在小叫花身上。
小叫花见他点头,顿时如释重负,伸手从身后的破包袱中摸出一把长剑,继而又从那件脏得看不出颜色的布衫中摸出一个锦囊,将双手高高举起,大声道:“有人让我把这两样东西交给你。
西门吹雪看到那柄长剑,脸色顿时有些变了。
等到小叫花将锦囊拿出来连带长剑一起递过去时,素来有洁癖的他竟然眉都不皱地伸手接过,先是拔出长剑扫了一眼,然后才打开锦囊,将锦囊内的东西倒入掌心——却是一颗圆滚滚的珍珠,在皎洁的月色下闪着璀璨的光芒。
西门吹雪的脸色愈发阴沉可怕,一双黑眸厉电般射向对面的小叫花,冷声道:“说!谁派你来的?”
小叫花在他刀锋般凌厉的目光下开始瑟瑟发抖,颤声道:“有、有个穿黑衣服的大、大叔给了我五十两银子,让我把、把这两样东西交、交给你,他、他还让我帮他、带、带一句话。”
“什么话?”
“他、他说你若想那、那人活、活命,就立刻赶去青衣第一楼,否则就、就……”小叫花被西门吹雪身上散发的凛冽杀气吓得面如土色,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别,别杀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想赚那五十两银子……”
“滚!”西门吹雪冷冷道。
小叫花如获大赦,爬起身连滚带爬地跑了。
西门吹雪看着掌心那颗珍珠,面沉如水心乱如麻。
他当然认得那是夏夷则的泣珠。
而小叫花拿来的长剑,赫然正是夏夷则平时所用的佩剑。
这两样东西被有心人得到并送到他手中,无疑是在警告自己,夏夷则已经落入了那人手中。
想到夷则性格坚毅,绝对不会轻易落泪,那人竟然能弄到他的泣珠,夷则必然吃了极大的苦头,西门吹雪心中顿时既心疼又愤怒,恨不得将绑架夏夷则之人挫骨扬灰方解心头之恨。
西门吹雪小心翼翼地将那颗泣珠收入怀中,又将夏夷则的佩剑挂在腰畔,正准备举步下山,忽闻人群中又响起一阵欢呼。
伴随着欢呼声,一道白影自山路上出现,只闪了两闪便到了众人眼前。
只见来人身材颀长面色苍白,一双黑眸却像是夜空中两颗最亮的寒星,不是白云城主叶孤城又是哪个。
叶孤城身子一闪便掠到西门吹雪身前一丈处落下,正待开口说话,西门吹雪已经抢先开口道:“叶城主,在下有件要事待办,今夜决战须得改期。还请城主另择时间地点。”
叶孤城看他面色虽如常,一双黑眸却隐隐露出焦急之色,遂道:“可。这次时间你定,地点我定,如何?”
西门吹雪点点头:“十月初一。”
叶孤城冷冷扫视了一□后不是唉声叹气嘟囔着没热闹看了就是发出嘘声喝倒彩的围观群众,漠然道:“地点就定在紫禁之巅,如何?”
西门吹雪自然明白他的意思,是不愿和自己的切磋剑技变成被江湖上的无聊人士们围观的猴戏,遂点头表示同意,继而施展绝世轻功,转瞬间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他一走,叶孤城自然也走了。
围观群众惊闻这两人居然胆大包天到敢在紫禁城内最高的太和殿屋顶比武,不由一阵哗然,继而见两位主角都走了,再无热闹可看,遂亦一哄而散。
翌日清晨,西门吹雪与叶孤城将于十月初一在紫禁之巅决战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江湖。
青衣第一楼还在山西。
西门吹雪下山之后,并未急着赶往青衣第一楼,而是先回到山脚下的别院内,打算查看一下绑架夏夷则之人有何蛛丝马迹留下。
直觉告诉他事有蹊跷,这件事也未必是青衣楼做的。
聪明如西门吹雪,自然能料到绑走夏夷则的人目的是为了搅黄自己和叶孤城的决战。
而他和叶孤城两虎相争必有一伤,甚至可能两败俱伤,青衣楼和峨眉派只会喜闻乐见,断然不会设法阻止。
所以,绑走夏夷则的人应该不是他们。
那么,究竟是谁趁他上紫金之巅赴约时将夷则绑走,目的又是什么?
西门吹雪猜不出来,所以他现在心里很担忧也很害怕。
他知道,有能力将夏夷则绑走的人,一定是个心机很深沉也很可怕的人,这样的人所谋之事,必定极不简单。
他只希望夏夷则现在还没有遭到毒手。
西门吹雪来到夏夷则所居的小院,一走进房门就看到地上有一滩鲜红的血迹。
西门吹雪心中一紧,忙蹲下、身仔细查看,这才发现地上的鲜血并非人血,而是鸡鸭一类家禽的鲜血。
不止如此,他凑近之后才忽然嗅到地上的鲜血中似乎有极淡的甜香之气。
西门吹雪几乎立刻就判断出那应该是某种迷香的气味。
看来,绑架夷则之人应该是设下了一个什么阴谋骗得夷则上当,所以才能顺利得手。
得出这个结论后,西门吹雪又将房间仔细查看了一遍,却没能发现更多的线索——除了床上枕边盛放泣珠的小木匣消失不见了以外。
西门吹雪看在眼中,心情反而没有先前那么沉重和愤怒了。
之前他一看到那颗泣珠,第一反应就是绑走夷则的人用出残忍的手段逼迫他落泪,如今看来,那人应当是顺手牵羊拿走了床上的泣珠,并把其中一颗连同夷则的佩剑一同交予自己。
也就是说,夷则可能并未受到身体上的伤害。
这个猜测无疑令西门吹雪心里稍微好受了些,然而却并未减轻他心中的紧迫感。
西门吹雪下定决心,一定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夷则,并让那个设计绑架他的人付出血的代价。
他重新走到那片鲜血旁,蹲下、身用手指沾了些许尚未完全干涸的鲜血,凑到鼻端嗅了一下,继而心中便有了决断。
司空摘星所在的农家小院内。
司空摘星终于睁开双眼,继而他开始诧异自己怎么好端端的忽然睡着了。
他本来不是那么容易困倦的人,所以他会稀里糊涂睡着这件事情就未免太过蹊跷了。
司空摘星立刻想到是有人悄悄下了迷药,但又觉得有些不可能。
他自认是用迷药的大行家,怎么可能被其他人轻易迷倒。
司空摘星坐直身子,下意识伸手摸了摸怀中,继而愣住了。
——他发现自己从夏夷则房间里顺来的那个精致的小木匣子居然不翼而飞了。
司空摘星大惊失色,立刻转头看向床的方向,却见夏夷则仍旧好端端地睡在床上。
司空摘星提在嗓子眼里的一颗心这才重新落回了肚子里。
如果他不小心把美人鱼弄丢了,又倒霉地被西门吹雪知道了这件事,司空摘星毫不怀疑愤怒的剑神大人会追杀他到天涯海角。
到了那时纵然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他了。
作者有话要说:鱼则:西门你干嘛要用我台词来耍酷?!
剑神:连你的人都是我的了,何况是台词。
鱼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