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铁珊顿时打了个寒颤,不由自主后退两步,继而大喝出声:“来人啊!”
于是很快就有人来了。
十四个黑衣人穿窗而入,分为两组,一组围住了西门吹雪,另一组则围住了夏夷则。
西门吹雪冷冷道:“我剑若出鞘,必伤人命,你们定要逼我拔剑吗?”
围住西门吹雪的七人不由脸色一白,然而他们都是阎铁珊养的死士,死士什么都能怕,就是不能怕死。
何况也未必一定会死。
这七人对他们平日合练的阵法极有信心,即使对手是传说中未曾败过的西门吹雪,他们也决心拿命一赌。
于是这七人朝着西门吹雪扑了过去,另外七人朝着夏夷则扑去。
另外一边,阎铁珊请来的清客马行空已经找上了花满楼。
珠光宝气阁的总管霍天青则盯上了陆小凤。
另有一位英俊洒脱、身穿靛蓝道袍的清客苏少卿,则仍旧坐在桌前静观其变。
——马行空觉得瞎子比较好欺负,所以决定吃柿子要挑软的捏。
可惜花满楼这个柿子并不像马行空想像中那么软。
于是花满楼只抬了抬手,马行空就撞破窗户飞了出去。
这边围攻西门吹雪的人已经各出杀手。
他们无一不是一流高手,出招时相互配合更是妙到毫巅。
可惜他们遇上的是西门吹雪。
他们刚一动,西门吹雪的剑便已出鞘。
他一共只出了七剑。
一剑一个,七剑之后,那七个人的咽喉上就多出了一个洞,由活生生的人变成了尸体。
至于围攻夏夷则的那七人,他们刚刚出招,就惊觉原本被水泄不通围在包围圈中的人已经不翼而飞。
夏夷则用传送之术瞬移到十丈以外,继而竖剑当胸捏出指诀,朗声道:“孟章临世,煌煌其威!”
他话音刚落,那七人已冲到了他面前三尺之处。
与此同时,夏夷则身周光芒大盛。
西门吹雪抬起手中长剑,轻轻吹落剑上的一串血珠。
几乎就在血珠落地的同时,围攻夏夷则的七人也齐齐倒地。
这时陆小凤和霍天青还在大眼瞪小眼地练对眼神功——他们俩属于同级数的高手,基本势均力敌,所以谁也不敢轻举妄动,以免露出破绽给了对方机会。
一直静坐看好戏的苏少卿则对花满楼这个看似文弱实则武力值破表的瞎子生出几分兴趣,顺手操起牙筷对着花满楼一阵疾攻。
当然他也没占到什么便宜。
花满楼亦用牙筷为剑,轻而易举将他凌厉的剑招化解于无形。
苏少卿愈战愈心惊,额头上已浸出细密的冷汗。
数十招后,花满楼道:“阁下是三英四秀中的哪位?”
苏少卿见他看破自己剑招,只好住手道:“我是苏少英。”
西门吹雪一直在冷眼旁观,这时忽然冷冷道:“这个人既然也是学剑的,为什么不来找我?”
苏少英闻言脸色煞白,明显的怯意自眸中一闪而过。
他方才看过西门吹雪的出手,自知剑术造诣与他有云泥之别。
然而他毕竟是个少年人,血液中还流淌着少年人才会有的傲气。
他受不了西门吹雪冷漠轻视的眼神,因此即使心里已有惧意,他还是起身拔剑走向西门吹雪。
西门吹雪冷冷地看苏少英。
苏少英大喝一声,挥剑砍向西门吹雪,用的竟是大开大合刚猛无匹的刀法路数。
——正是独孤一鹤独创的“刀剑双杀七七四十九式”!
苏少英是独孤一鹤的得意弟子,剑术已得独孤一鹤真传,可惜他遇上了西门吹雪!
苏少英一鼓作气出了三十二招,西门吹雪的剑却仍在鞘内。
他竟然连逼西门吹雪拔剑都做不到。
西门吹雪忽道:“你走吧,二十年后再来与我一战。”
他说这句话的功夫,苏少英已经刺出了十三剑。
不过仍旧未能迫得西门吹雪长剑出鞘,反被对方身上散发出的剑气逼得透不过气来。
苏少英面色惨白,却咬牙挥腕,长剑以雷霆之势劈向西门吹雪胸前。
这是独孤一鹤“刀剑双杀七七四十九式”中最后一式,也是威力最大的一式。
即使是西门吹雪也不敢轻视。
于是西门吹雪出剑了。
没有人能看清他拔剑的动作。
只有剑光一闪,闪电般刺向苏少英咽喉。
苏少英的心沉了下去。
他以为自己这一剑已占尽先机,纵然不能一招制敌,也当能勉强扳回劣势。
然而看到西门吹雪出剑,他就知道自己错了。
西门吹雪的剑,远比他想像中还要快得多。
眼看西门吹雪的剑锋便将刺穿苏少英的咽喉,就连苏少英都以为自己必死无疑。
就在这一刹那间,一道半透明的弧形光盾忽然凭空出现在苏少英的咽喉和西门吹雪的剑锋之间,硬生生替他挡下了这雷霆一剑!
苏少英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的布满法咒的耀眼光盾,以及那个手捏法诀撑起光盾的俊美少年,心中暗惊:“这人用的究竟是何妖法,竟能挡住西门吹雪一剑!而且,他不是和西门吹雪同来的么,为何要救我?”
夏夷则仍旧维持着太华之盾,一双黑眸却凝注在西门吹雪身上。
西门吹雪俊脸微沉,转头看他一眼,归剑入鞘,然后漠然看向苏少英,道:“你走吧。”
苏少英惊魂未定地扶着咽喉,看看夏夷则,再看看西门吹雪,心力交疲之下连场面话都无心说,便倒提长剑踉跄而去。
西门吹雪道:“为何阻我?”
夏夷则道:“他是修道之人,而非大奸大恶之徒。”
身为修道中人的他,对于同是修道中人的苏少英心底自然生出亲近之感,因此早在两人交手时便蓄势待发,一见苏少英遇险立刻放出太华之盾,这才于千钧一发之际救下苏少英一命。
所以,严格来说,真正救了苏少英性命的,实则是他身上的那身道袍。
当然,有件事是夏夷则不知道的,那就是峨眉派虽然都身穿道袍,可是他们并不修道,只修剑术。
西门吹雪凝视夏夷则,目光和声音中首次有了明显的怒意:“我那一剑之威你又非不知,为何还要贸然上前?!若非我及时撤去大半内力,剑气恐会将你重创……”
夏夷则闻言虽知西门吹雪此番话是出于对自己的关心,然而听他话意,颇有未将太华之盾放在眼中之意,不由升起好胜之心,遂不爽道:“你未免也太小看我太华之盾了。此盾既开,世上便无任何剑招可破。你的剑,也不例外。”
西门吹雪还是第一次尝到一口气被人噎到咽喉的感觉。若是旁人如此对他说话,他定要拔剑讨向其讨教,偏偏噎他的人是夏夷则,于是他也只有无语扶额。
一旁被忽视的阎铁珊乘着西门吹雪正与夏夷则说话之机,脚下已在悄悄后退。
可惜他一动西门吹雪就已经发现了他的异动,一双黑眸顿时牢牢锁住了他,沉声道:“你若逃,就得死!”
阎铁珊脸色有些发白、却强撑着道:“我何必要逃?我根本不知道你们为何要来与我为难?!”
陆小凤闻言暂停了和霍天青的眼神对练,道:“就算你不知道,难道严立本也不知道?!”
阎铁珊的额角开始有汗滴留下,一张包子般的白胖脸上忽然露出一种很奇怪的神色,既像是惊慌,又像是愤怒,他磨着牙道:“你该不会是想告诉我,你是受大金鹏王所托,来向严立本索要那笔财富的吧?”
陆小凤点点头:“那笔旧账,也该到清算的时候了。”
阎铁珊忽然仰天大笑:“没想到江湖中人人称赞侠肝义胆古道热肠的陆小凤竟然是这种人……哈哈哈哈……”
笑声未落,他忽然出手。
只听一阵锐风响起,原本已经很明亮的水阁再度光芒大盛。
——数十颗珍珠自阎铁珊手中飞出,分袭西门吹雪、花满楼和夏夷则。
西门吹雪看到那些光芒璀璨的珍珠飞来,眼神不由恍惚了一瞬,似乎忽然想到了什么不该在此刻想起的事,连眼神都柔和了几分。
就在他晃神之际,那些珍珠已经飞到他面前三尺处。
西门吹雪正待挥剑削落珍珠,面前忽然亮起白光,一个半透明的弧形光盾骤然出现在他面前。
珍珠撞在光盾上,顿时化作一片粉末,纷纷扬扬撒了一地。
西门吹雪转头看向身侧,只见夏夷则正单手捏诀撑开法阵,俊脸上专注的表情令人怦然心动,一双墨玉般的眸子却略带愠怒地看着他,似乎在责怪他不该在这时走神。
另外一边,花满楼听到风声,用流云飞袖将袭向他的珍珠全部卷入袖中,自是毫发无伤。
阎铁珊却不见了。
——就在发出珍珠暗器的那一霎那,他那像个球一样圆圆胖胖的身体已经以一种快得不可思议的速度飞出了水阁外。
同时消失不见的,还要陆小凤。
被他抛下的霍天青没了对手,只好寂寞而蛋疼地抬眼望天花板做遗世独立状。
阎铁珊发足在先,又将轻功施展到极致,满以为无人能追得上他,孰料身后的陆小凤却像条甩不掉的大尾巴一样紧紧贴在他身后,任他如何加速都无法甩掉。
阎铁珊顿时出离愤怒:妈拉个巴子好像这是老子的家吧!凭啥老子要在自己家里像条狗一样被人追着跑!这他、奶奶的还有王法吗!
于是阎铁珊干脆不跑了,不但不跑,他反而回到了水阁里,准备和这群强行闯进自己家里的强盗们说道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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