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八十一章 仁至义尽
小秋的身子在厉天涧平安归来之后，非但没有好转，反而恶化得更加严重。
每日来给她诊察的大夫一日比一日心惊，“王妃这究竟是怎么了？不是好端端地在床上静养吗？您到底再发愁什么？”
小秋只能苦笑，一句解释都做不到。
老大夫苦口婆心，“您真不能再这样了，年纪轻轻的哪里有那么许多烦心事？都顺其自然不好吗？便是天塌下来，也有王爷帮您顶着，您做什么要跟自己的身子过不去呢？”
他这些话翻来覆去地说，说得自己都烦了，“王妃，老夫言尽于此，再这样下去，便是王爷要砍了我的脑袋，我也束手无策。”
他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拿着药箱离开。
溯溪垂着头站在小秋床边，小秋瞧见了，轻轻地笑起来，“做什么哭丧着脸？没的糟蹋了这张漂亮的脸蛋。”
溯溪声音里都带着哭腔，“王妃……您到底听没听明白大夫说的话？您怎么能不当回事呢？您这样，王爷该有多难受？”
小秋的笑容减淡，看着自己骨瘦如柴的手腕，别说厉天涧看了，就是自己瞧着，心里都觉得不好受。
她现在的模样一定很丑，很难看，也难为王爷每日对着她这副模样，还那么温柔深情。
大夫说的话，她也都听得懂，也知道自己如今只是苟延残喘，她没法儿不胡思乱想，没法儿让自己将所有事情抛之脑后。
厉天涧和莫怀雨两人在她心里如同两个秤砣，来回地拉扯，让她夜不能寐，寝食不安！
她选择谁？
她就是为了莫怀雨而来的，就算她只有半口气，也应该留在他的身边，竭尽所能地帮他。
可是王爷……她每每想到厉天涧的温柔，想到他为自己做的一切，她就没办法狠下心来做决定。
她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把自己逼到绝路上，两头为难？
小秋想不明白，她只觉得都是她的错，是她意志不坚定，是她朝三暮四，以至于到今日，她活该。
小秋觉得如今每一刻钟都是煎熬，有时候她甚至想不负责任地晕过去，那样会不会觉得能解脱一些？
可是她连有这样的想法，自己都会觉得太过无耻。
绝境到底是什么样的滋味，小秋算是尝了个透彻。
……
厉天涧说让她慢慢想，却还是会忍不住偶尔提及，他不敢太逼迫小秋，只是让其他人旁敲侧击。
小秋的身子每况日下，连邢凡都忍不住了。
“尊上，您何必这样逼小秋姑娘呢？你会将她逼死的。”
然而厉天涧显然已经魔怔，对于邢凡的话根本听不进去，“她没有你想象的那么脆弱，那么明显的路放在她面前，她只要一低头就能看得到，她可以的。”
“小秋姑娘也没有您想的那么无坚不摧，尊上，您适可而止吧，我不想见到您后悔，那滋味一点也不好受。”
“后悔？我为什么会后悔？我难道有什么错吗？她自己看迷了眼睛，我帮她看明白有什么问题？”
“可这从一开始就对小秋姑娘不公平，她不是什么都不记得，尊上，您不能又想赢又要让小秋姑娘违背内心！”
“她的内心就应该在我身上！”
厉天涧怒吼，邢凡颓然地闭上嘴，他仁至义尽了。
邢凡从一开始对小秋只是旁观，觉得怎样都好，到如今真心地为她难过。
小秋姑娘其实挺好的，明事理，又重情义，说实话若是换了别的女子，兴许都不用尊上做什么，早就不记得自己是来做什么的了。
可这个姑娘不一样，她有着自己的坚持，这一点很让邢凡佩服，也变得对她尊重起来。
只是尊上莫名其妙来这么一出，将这个坚韧的姑娘逼到如此境地，实在让人不忍。
但他爱莫能助了，他或许，低估了尊上对小秋姑娘的心意，却也只能看着事情往他不想见到的方向发展。
厉天涧就觉得自己是没有错的，他就是没错，他有什么错？他对她那么好，她难道看不到吗？
她难道要为了莫怀雨而跟他分开？她就舍得？
厉天涧就要看看，她会不会那么心狠！
……
最后的时间都快要耗尽的时候，小秋听到了一个消息。
莫怀雨在朝堂上大放异彩，深得圣心，于是皇上竟然破格让他出任首辅一位。
小秋不知道皇上是怎么想的，也不知道朝中众臣有什么样的反应，亦或者这样的任职合不合理。
她只在听见“首辅”一职的时候，神智就飘散开了。
不愧是如卿，在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里，依然能够走上同样高度的轨迹，她不可避免地想起和如卿的点点滴滴。
小秋心底的天平微微倾斜，若是跟着厉天涧离京，此生，将不再跟莫怀雨有任何交集，不管莫怀雨有什么危险出了什么事，她都无法帮助他。
可如果她留在京城，厉天涧那么厉害，说不定并不会有生命危险？
小秋刚刚这么想着，又摇头否认，自己还是会拖累厉天涧，有她在京城，皇上怕是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不不不，她得再想想……
“王妃，莫大人想见您一面。”
小秋倏地抬头，“莫大人？莫怀雨？”
溯溪轻轻点头，“莫大人这次来并没有声张的样子，他此刻就在花厅。”
“那王爷呢？”
“莫大人是先见的王爷，才来见您。”
小秋心口一滞，莫怀雨见过厉天涧了？他们会说什么？
小秋着急着下床，溯溪小心地扶着她，“您慢点儿，莫大人说让您慢慢来，他等多久都行。”
……
小秋尽管心里很急，却也耽搁了许久，她这副身子已经变得太不中用。
等她到了花厅，几步路便走得气喘吁吁，活像下一瞬就要背过气去。
莫怀雨看得心惊胆颤，想说什么又生怕惊到她，只得在旁边安静地站着，等她自己缓过气来，跟着提起的心缓缓落下，才开口说话。
“王妃，其实我今日来，是想与您道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