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里,蒋小秋每月都能收到盛嘉言的书信。
每一封,都有着情意绵绵,神奇的是居然没有重样的。
信里,盛嘉言也说了事情有些生变,归期未知,每一次,都能让小秋感受到他对自己的牵挂。
其实算算,蒋小秋跟盛嘉言相识的时间并不长,成亲之后不过几日,他便离开了家,一别三年。
按理来说,哪里来那样缠绵悱恻的感情?
可三年,每月一封情话,愣是让小秋有一种,她和盛嘉言之间已是到了伉俪情深,举案齐眉的境地。
莫名的,小秋对盛嘉言的回来,心里是期盼的,不知道他如今是什么样子。
不知道他见着了自己的模样,又会是什么反应?
小秋耐着性子,又有些隐隐急切地等着,却先一步,等来了让她并不想看到的人。
……
“这里可是有一位姓蒋的姑娘?”
外面有人找上门来的时候,蒋小秋还没在意,只是当绣宝将人带到了她的面前,小秋心里才猛地一突。
来人是个婆子,穿着墨绿色的衣衫,很是富态,身上头上饰品不多,却看得出质地不俗。
更重要的是,小秋认识她,这一位,乃是仓州蒋家的人,旁人唤她杜嬷嬷!
小秋将手里的账本放下,缓缓起身,在杜嬷嬷审视的目光中,行了个挑不出错儿的礼。
“小女子便姓蒋,家妹也姓蒋,不知这位嬷嬷有什么事?”
杜嬷嬷的眼睛毒辣,一眼就确认了此行的目的。
她忙不迭地垂下眼睛,规规矩矩地给蒋小秋行了一礼,“姑娘,老奴可算是找到您了!”
……
蒋小秋请杜嬷嬷屋里说话,瑶娘和杨惠兰听到些细枝末节,心里都在猜测来的是何人。
蒋小秋一边让绣珍绣宝奉茶,一边不着痕迹地观察着这位杜嬷嬷。
她前世有不少事情,都要谢谢这一位嬷嬷,那时候她还并不知晓,杜嬷嬷代表的,乃是蒋家老夫人。
可惜的是,有太多人在她面前若有若无地编排杜嬷嬷的话,她那会儿也觉得,杜嬷嬷实在严格,因此缺心眼儿地主动疏远。
只是即便是这样,此后,杜嬷嬷也偶尔会帮她一把,然而更多的,就没有了。
蒋小秋还记得,前世她被从白家接回来,头一个见到的就是杜嬷嬷。
那会儿她的样子,简直糟糕透了,接连几年辛苦地劳作,得不到好的对待,整个人都显出了老态。
她只听说自己竟然是富贵人家的女儿,以为自己的苦日子就要到头了,不免忘乎所以急于求成,在杜嬷嬷面前闹了不少笑话。
后面再来接她回仓州的,却换了旁人。
“嬷嬷喝茶。”
蒋小秋将茶盏轻轻推过去,淡淡的茶香袅袅升起,一闻就是好东西。
能不好吗?盛嘉言除了书信,三五不时地往家里送东西,且非好东西不送。
杜嬷嬷浅啜了一口,眼里滑过异色,这样上等的茶叶,便是在蒋家也是不多见的!
她抬起头,目光从蒋小秋的身上略过。
容颜明丽秀美,气质端庄娴静,举手投足优雅大气,仿佛从小就是娇养长大的姑娘,浑身都透着明媚和灵气。
尤其是这张脸,这张脸,竟然同老夫人年轻时很是相似!
杜嬷嬷忍不住又想跪下,“姑娘,老奴找你找得好苦啊。”
“嬷嬷起来说话,我与嬷嬷素不相识,嬷嬷可是找错人了?”
“绝不会错的,姑娘的容貌,与我家老夫人很是相似,姑娘,您可是我蒋家遗落在外的明珠啊!”
蒋小秋一点儿都不惊讶,然而她却还不得不表现出惊讶的样子来,有点心虚。
“嬷嬷这话是什么意思?”
前世哪里轮到蒋小秋问这些,稀里糊涂地被蒋家人奉承着,稀里糊涂地接受了自己新的身份。
然而这一次,她自己的事情,却由不得旁人做主。
杜嬷嬷说话条理清晰,对蒋小秋始终带着恭敬,却也大概地给她解释了一下。
当年蒋三夫人怀着身子,途径同家镇忽然发作,且稳婆说是难产,急急忙忙地寻了医馆,却没想到那里也正好有一个女子在生产。
蒋小秋心里了然,应该是秦美华。
也不知是不是缘分,两人后来竟然同时产下婴孩,并且居然都是千金。
可谁知道,就在大家都松了口气的时候,医馆走水,手忙脚乱之际,蒋三夫人命人将孩子抱过来,那便是蒋家四姑娘,蒋玲珑。“可是咱们老夫人近来心里总是不安,几次梦到先祖所托,说是蒋家血脉遗落在外,三老爷为了安抚老夫人,派人找到了当年的老人,一问之下才知道,似乎真的抱错了,可那会儿她不敢说,一直瞒到如今
。”
杜嬷嬷语气感叹,擦了擦眼角,“可怜姑娘这些年一直在外漂泊,老夫人若是知道了,怕是要痛心的。”
蒋小秋听了个并不长的故事,心里并没有起太大的波澜。
“只是嬷嬷,或许那人记错了呢?那么久之前的事情,又情况杂乱,谁就能肯定一定抱错了?”
蒋小秋镇定的反应让杜嬷嬷心里疑惑,寻常的姑娘听见了这事儿,会是这样平淡的反应吗?
家里四姑娘知道的时候,那可是哭成了泪人儿,怎么到了这位姑娘,竟没有半天惊骇?
“嬷嬷也知道,此事非同小可,我以这样的身份活了十几个年头,如今却忽然告诉我,我的亲生父母另有其人,嬷嬷觉得我不该质疑吗?”
“姑娘,错不了的,您的这张脸就足以说明问题了,剩下的,只要您一回蒋家,保准清清楚楚。”
杜嬷嬷赶紧跟她说起蒋家,“蒋家可是仓州有名的大户人家,姑娘千金之躯,委屈了这么些年,也该回去享福了。”
蒋小秋忽然恍惚了一下,这句话,实在太有诱惑力了。
也该回去享福了,她曾经听到这话的时候,连身子都轻了起来,死气沉沉的心底再次鲜活。她那么盼着去蒋家之后的日子,却不曾想,那里并非她想象中的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