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凯旋而归,龙心大悦。不过,还有许多事需要他做决定,依旧繁忙。
当在第二天早朝忽然昏倒,吓坏了一干人等。
胤礽立刻上前扶着康熙到内殿休息,眼底满是担忧。
“太医呢,太医?”不过片刻,胤礽已经等得不耐烦,语气阴森。
李德全被太子这神情吓了一哆嗦,忙道:“太子爷息怒,奴才已经派人去请了,太医很快就来了。”
太医院院正得到消息,立刻摔大部分人去乾清宫。
太医们习惯了这种场合,心里却依旧害怕。众人给太子行礼,太子面无表情:“不必多礼,马上给汗阿玛诊治。”
众人应了声,院正到床前给康熙把脉。
院正行医数十年,经验丰富,对于康熙的病情很快有了结果。
“如何?”见他诊治完毕,胤礽急着问。
院正道:“回太子爷的话,皇上只是操劳过度,一时昏厥,需好好静养一番。”
胤礽悬着的心总算可以放下,“去开药吧。”
“喳。”
众人退了出去。
想到外边的大臣还没有离开,胤礽吩咐道:“李谙达传令下去汗阿玛无碍,让他们都退下吧。”
“是。”
屋里只有胤礽一人,他静静守在汗阿玛身边。他不由想到年少时,他生病高烧,汗阿玛照顾他三天三夜。如今他长大了,是时候轮到他为汗阿玛尽孝道。
没多久,安静的氛围就被打扰了。
李德全焦急的声音在外响起:“太子爷,后宫的诸位娘娘要来探望皇上,您看如何?”
胤礽眉头紧蹙:“汗阿玛需要静养,任何人都不见。”
“奴才明白。”
李德全回去转告,只是宜妃可不是好应付的主。听到李德全答案,宜妃脸色立即黑了下来,“李谙达,现在皇上病了需要人照顾,你让我们都走了,谁照顾皇上呢?”
李德全毫无畏惧,语气如常:“有太子殿下照看,还有院正大人诊治,皇上很快就会无碍的,娘娘大可放心。”
“太子?”宜妃喃喃了一句。眼睛一眯,她已有了算计,“李公公,太子的孝心本宫当然明白,只是太子公务繁忙,哪有那么多时间和精力照顾皇上,麻烦你向太子转告,这种事女人家最合适不过。”
这是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她细心照顾,让皇上看到她的心意,人生病的时候最脆弱,就不怕得不到皇上的宠爱?
李德全却站着不动,劝道:“娘娘还是回去休息吧,太医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静养。”
“静养”二字咬得极重,宜妃岂会不明白,只是不甘心。
就算后宫掌权,她还是渴望皇上的宠爱。
眼见无果,宜妃无精打采走了回去。
其他人见宜妃都走了,哪还敢逗留,三三两两退了回去。
胤禛因有事就告假,没有上早朝,得知汗阿玛病倒,立刻进宫。
李德全看见四阿哥过来,马上行礼,“四爷吉祥。”
胤禛一脸担忧,低声问:“李谙达,汗阿玛病情如何?”
李德全回道:“太医说操劳过度,需要静养。”
胤禛倒是放心不少。
这时,胤礽不悦的声音响起:“何人在外喧哗?”
李德全赶紧回道:“是四阿哥。”
房门打开,胤礽走了出来,“四弟,你随我来。”
胤禛跟着到前厅。
胤礽道:“四弟,我要照看汗阿玛,这几天你就多辛苦些。”对于胤禛的办事能力和效率,他向来放心。
胤禛了然:“臣弟明白。”
“需要加急处理的奏折,你可以直接派人送到乾清宫。”胤礽急着回去,交代完毕后就让他先走了。
临走时,胤禛劝了一句:“二哥,你也要保重好身体。”
胤礽欣慰笑了笑:“我会的,你去吧。”
一刻钟后,院正端药进来,神色凝重。
胤礽一看就知道不对劲,沉声问:“太医,你是不是还有话说?”
院正放下药,叹道:“陛下并不是操劳过度那么简单。”
胤礽闻言,脸色骤变,质问:“你到底是何意?”
院正详细道:“从脉象来看,皇上前段时间染了重风寒,导致体虚,如今过度劳累,只会让身体更吃不消。”
胤礽赶紧追问“那要如何治愈?”
“静养,减少操劳,戒躁戒怒。”
胤礽还以为要静养几天就没事了,想不到竟是这样。“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想必院正大人不需要孤跟你交代了吧。”
“臣明白。”院正大人退了出去,额头已经布满了细汗,还有一点他没有说,皇上如果能安心静养还可以活七八载,如还是现在这样,长此以往,活不过五载!
此乃大忌。
胤礽守着康熙一天一夜,见到康熙醒来,露出久违的笑容:“汗阿玛,您终于醒了。”
康熙睡了很久,脑子还有点迷糊:“朕睡了很久?”
胤礽点点头,“您没事就好。”
康熙细想了下,就知道了,瞧着胤礽疲惫的神情,应该守着他很久了,他欣慰地笑了:“朕没事,你回去休息吧。”
“好,汗阿玛要多多保重身体。”
临走时,胤礽不忘叮嘱。
父子之情,更加深了。
当天晚上,宋武还是答应了。
胤禛非常满意,得到了想要的信息。
宋武急道:“说话算话,马上放了我和春华。”当初以为春华死了,所以才不顾生死单枪匹马给她报仇,如今她活在世上,没有什么比他们的幸福重要。
一旁的宋文无话可说,骂也骂了,宋武不听,就随他去吧。
胤禛一下令,立刻有人打开牢房带着宋武离开。
宋武只见自己出来,不见宋文出来,忙道:“快放了我堂哥。”
胤禛勾唇笑了笑,“你的消息只能放你和那个女人,就知足吧。”
语毕,胤禛就走了。
“对不起,堂哥!”走的时候,宋武大喊了一句。
凌晨时分,胤禛依旧在书房忙着看奏折。
高福敲了敲门:“四爷,奴才有事禀告。”
“进来。”
高福走了进来,恭敬道:“四爷,人都已经解决了。”
“很好,你退下吧。”头未抬,胤禛争分夺秒看着奏折。
“是。”
时间匆匆,转眼到了康熙三十九年,又是一年大选。
曼宁不断叹气,难掩惆怅。
伺候一旁的芍药,倒是不解,关心问:“福晋,您这是怎么了?”
“你不懂。”
芍药确实不明白:“福晋,您看您与四爷恩爱有加,又有小阿哥,没有人能威胁您,生活幸福,怎么会一直叹气呢?”
曼宁不想回答,直接挥手让她下去。
按照皇家惯例,小辉儿四岁就要上学了,跟胤禛读书的时候一样,早起晚归,课业繁重,陪在她身边的时间就少了。
还有一点,再过几日,新的一次选秀就开始了,不知道康熙又给胤禛塞几个女人。
说到康熙,自上次昏倒后,身体比之前差了很多。
大部分事物康熙都交由太子打理,胤禛是太子的得力助手,手上的活自然不少。
曼宁与胤禛相处的时间也不算多,她真希望他能有一个假期,好好陪她跟孩子。
新的秀女大波入宫,对于年岁见长的宜妃来说,着实又是一个新的难题。
镜子里的容颜,早就不是二八少女的肌肤吹弹可破,我见犹怜,即使画着浓妆,难掩眼角的皱纹,宜妃越看越觉得烦躁。
除此之外,平日里深居简出的荣妃竟然频频侍寝。这一点,令她万万没想到,宫里少了良嫔那个贱蹄子,这几个月却又冒出了一个荣妃,简直令她毫无反击。
荣妃这个人一直以来都是鲜少露面,出席的宴会更是少之又少,这么多年来,宜妃只见寥寥数面,都快忘了有这号人。
除了一些基本资料,她完全不了解这个人,要想如何除掉现在得宠的荣妃,毫无办法。
安插的人手到现在没有一点线索,那些人也是刚过去的,根本得不到信任。
眼看荣妃大有赶超她的势头,她必须要有一个万全之策。
“来人,传郑嬷嬷。”
很快,郑嬷嬷步入内殿,恭恭敬敬给宜妃请安。
“免了。”宜妃直接开门见山,“嬷嬷,你觉得安排新人对付了荣妃吗?”
“新进宫的秀女年轻貌美,对于男人来说自然有吸引力……”郑嬷嬷犹豫道。
“嬷嬷但说无妨。”
“只是新人能被娘娘拉拢,也有可能被其他人拉拢,到时候防不胜防。”郑嬷嬷分析道,“而且万岁爷现在念旧,一时新鲜劲后,还是难敌荣妃。”
宜妃惋惜道:“嬷嬷说得不错,可惜那种药只有一份。”
郑嬷嬷又有了新提议:“既然找不同相同的药,可以找相似的药,有钱能使鬼推磨。”
原本宫里不会出现像良嫔那样的劲敌,想不到一时大意,竟让荣妃有机可乘。宜妃面露一丝微笑:“这个甚好,既能除了荣妃,到时候顺带嫁祸给旁人,一箭双雕。这个药一定要尽量多买,知道吗?”当初,就是买的太少了,不然也不像现在无可奈何。对付敌人,她一向秉承快准狠,不让敌人有任何喘息的机会。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这是进宫前,她额娘对她的忠告。
“老奴明白,这就去安排。”
“去吧,嬷嬷办事,本宫向来放心。”
“多谢娘娘信任。”郑嬷嬷弓着身子退了出去。
同一时间,另一处宫殿。
沈太医例行惯例给惠妃请脉,而后详细叮嘱一番。惠妃早已经听得倒背如流,却还是耐心听着他讲完。
冰冷的后宫,至少还有这样一个人关心自己。
惠妃笑问:“好了,事情可有进展?”
沈太医点点头:“最近一段时间,曾经侍奉良嫔的宫人纷纷被荣妃一一调到她宫里,而且很快得到荣妃的重用,一两个也就罢了,如今全部被调到她身边,其中定有蹊跷。”
惠妃听罢,沉吟片刻,道:“荣妃或许早已不是往日的荣妃,当初你说过良嫔很有可能服用假死药,想必定是她身边有熟知药理的人亦或她自己熟悉,曾经的良嫔行者库出身,怎么会懂得这些或认得那样的人,真的良嫔早就被假良嫔李代桃僵了。”
沈太医补充:“所以娘娘的意思现在的荣妃被假良嫔所取代了。”
惠妃十分肯定:“荣妃性子淡然,可没有什么手段可以让皇上流连忘返,加上荣妃莫名召回那些奴才,只用巧合二字,很难说得通。”
“那娘娘可要出手对付她?”
“本宫哪有心情对付她?”惠妃冷笑,“本宫是要把她的秘密揭露出来,让皇上知道他一直宠爱竟是白莲教的人,一直被蒙在鼓里,你猜他知道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呢?”
沈太医正色道:“圣心难测。”
“罢了,你先收集好他们联络的证据,等候时机。”
“微臣明白。”
走出延禧宫,沈太医无奈笑了笑。
多年来,她一直满心算计,等待报复,如今机会马上就要来了,他会帮她,完成她的心愿,只要她高兴,他万死不辞。
从很多年前,第一眼看见她,他就无法自拔爱上她了,为了她做任何事,都心甘情愿。
晚上,胤禛办差回来,便见曼宁神色不对。正值饭点时间,他便压下疑惑,等饭后再问一番。
曼宁无精打采用晚饭就先回房了。
胤禛心里越来越疑惑,跟着她一起回去。
步入房里,胤禛把她搂在怀里,柔声问:“宁儿,怎么闷闷不乐的?”
曼宁淡淡说了声:“没什么。”
“还想骗爷?”胤禛语气变得严肃,带有威胁意味,眼底却是满满柔情,“心事都写在脸上了,不从实招来,今晚爷饶不了你。”
曼宁对上他深邃的黑眸,平静道:“真的没事。”
她刚说完,胤禛就狠掐了下她的腰。胤禛长年习武,手劲自然不小,见她如此倔强,肯定要好好惩罚一下,否则不长记性。
曼宁也知道他的脾气,再僵着,吃苦受累的是她,豁出去直接质问道:“四爷,你好好想一想这个月你总有几次陪我吃饭?”
闻言,胤禛怔了怔,仔细一回忆,这段时间,由于汗阿玛将大量政务给太子,太子又给他不少,导致他分身乏术,的确少有时间陪她。
他满含歉意道:“是,这段时间爷太忙了,等忙完之后,爷就好好陪你。”
曼宁轻声问:“可是爷要忙完是什么时候?”
“总之很快。”胤禛认真道,“等有时间,爷就时时刻刻陪着你,哪都不去。”
听着他的承诺,曼宁心里舒坦了许多,毕竟他生于皇家,身子担子就不轻,他知错就好。“一个大男人整天围着福晋转,不怕别人说惧内?”
“怕什么?”胤禛见娇妻阴转多云,低低笑了,“娶得如花美眷,不多花时间陪着,难道把她晾在一旁?”
曼宁嗔怪道:“贫嘴。”她嘴上骂着,心里却是甜滋滋的。
“既然宁儿怪爷陪你时间少,那么今晚爷就陪宁儿战到天明。”语毕,胤禛一手抱着温香软玉,往内殿走去。
曼宁一脸娇羞埋在他怀里,心里却十分期待。之前,他忙,早出晚归,自然希望他多多休息,保重身体,算算日子,他们大半月都没有床笫之欢。
他们彼此都很急切,恨不得马上合为一体。
可想而知,这一晚战况有多么激烈。
乾清宫内殿,康熙在榻上养神。
年岁的增长,他越来越感到自己力不从心。曾经年少的记忆却越来越清晰,与表妹相处的点点滴滴似乎就在昨日。
那个明媚动人、笑颜如花的女子,一辈子令他难以忘怀。
他一生勤政爱民,无愧天地,唯独愧对她。
他以为他能给她所有的爱,却发现帝王的身份,是难以给她想要的爱。
起初,他相信他能温暖她的心,可是一次次的误会让他们越走越远。
正值风华正茂的年纪如娇艳的牡丹,却在深宫里早早枯萎凋零。
他终究负了她。
“万岁爷,大选的时间马上就要到了。”
李德全的声音传来,让康熙收回思绪。
御花园里,经过重重筛选的秀女安安静静站着。她们个个青春年少,模样标致,皮肤白皙,身材玲珑,只可惜康熙早已经没有半点心思。他草草留下几个人,其他的全部安排给宗亲。
安排完毕,康熙立即离开。
傍晚时分,李德全又匆匆来报:“万岁爷,冷宫的佟妃娘娘毙了。”
康熙手中的笔瞬时停了下来,神色微微动容
李德全又将手中的信交上去:“万岁爷,这是佟妃娘娘给您的。”
康熙接过信,慢慢拆开来看。
“姐姐还活着,就在宫里,如果你真的爱他,肯定会找到她。”
最后这一行字,令康熙反复看了几遍。
佟妃唯一的姐姐就是死去的佟皇后,这句话让康熙平静的心又起了波澜,神情激动,双手也微微抖了起来。
激动过后,康熙恢复冷静,仔细回想她所说的含义。
如果是真的,为何这么多年他却从来没有发现一丁点蛛丝马迹?难道她是为了报复他,但信中满是自我的忏悔,也不对。
“对了,李德全,佟妃在冷宫可有跟什么人交往或是有什么人去看过她?”
如果她认出她姐姐,自然肯定跟她接触过,会是谁呢?
李德全想了想,道:“回万岁爷的话,前几年惠妃娘娘在冷宫待过一段时间。”
闻言,康熙浑是一颤。
他的脑海里浮现出那日的景象,他在惠妃的眼里看到了与表妹相同的眼色,那是独一无二的,就是怕与她对视,触碰到内心的伤痕,所以,他很快就走了。
回想自己的所作所为,康熙的心如刀割,神色苍白。
忽然,一口鲜血吐了出来,染红了整个书桌,康熙昏了过去。
李德全惊慌失色,马上叫人去传太医。
太子立刻赶来镇住有些混乱的局面,其余之人统统被拒之门外。
院正给康熙把完了脉,轻轻叹了口气。
“到底如何?”胤礽满脸焦急,“好端端的,汗阿玛为何吐血?”
院正慎重道:“皇上刚刚是受了很大的刺激,导致血气攻心。”
顿了顿,他又补充:“皇上本身就体虚,如今又受了莫大的刺激,只会加重身体负荷,还望太子多多规劝皇上保持身心舒畅。”
胤礽点了点头:“孤明白,那汗阿玛什么时候能醒来?”
院正道:“最迟明日。”
胤礽挥退了太医,把李德全叫了进来。
李德全把刚才的经过大致讲述一遍给胤礽。胤礽没想到,佟妃竟然死了跟汗阿玛那么大的影响!
他又像上次那般,静静守候在汗阿玛身边。
汗阿玛又老了许多,人也憔悴,看在胤礽眼里,他心里十分心疼。
翌日一早,康熙醒了,看着自己一手栽培的儿子亲力亲为照顾自己,心里宽慰许多。
康熙低声道:“胤礽回去休息吧。”
胤礽看着汗阿玛醒了过来,十分高兴:“汗阿玛您醒了,儿子喂您喝药。”
康熙拒绝了:“有的是人伺候,你赶紧去忙。”
胤礽坚持:“汗阿玛喝完药,儿臣就马上回去。”
康熙知道他的孝心,也就不再坚持。
等胤礽走后,康熙立刻让李德全传惠妃过来。原本他想自己亲自过去,奈何身体不允许。对于她,他有太多太多的话要说。
李德全有些莫名,但还是领命照办。
不久后,一身素雅的惠妃来到了乾清宫。
这里有太多太多的回忆,当年刚进宫,他们日日夜夜在这里度过,简单又幸福。
年轻的时候,她总以为可以天长地久,海枯石烂,不过梦一场罢了。
梦醒了,就不要再留恋过去,只会徒增伤悲。
“娘娘,请。”李德全见惠妃若有所思,轻轻提醒一句。
“有劳公公了。”语毕,惠妃缓缓朝内殿走去。
虽在宫里,却已经多年未见,不曾想,才短短几年,那个意气风发的帝王变成了行将就木的老者了。
“皇上吉祥。”她淡淡道,目光平静,神色泰然,没有半点波澜。
康熙再瞧着她走近时,看着那双眼睛,他便认定了不会错。
“兰儿。”他低低唤了声,满含歉意,眼底是化不开的一腔柔情。“这么多年,是朕对不起你。”
闻声,惠妃心里一怔,他怎么会认出自己?转念一想,她如今的容貌,谁会相信呢?
她神色未变,淡然道:“皇上认错人了吧,这里没有您口中的兰儿。”
康熙神情悲痛:“我知道我让兰儿伤透了心,你不认我,没关系,我会用余下的半生来弥补对你的伤害。”想着她这么多年吃了那么多苦,他的心想似被撕裂了一般。痛彻心扉,莫过于此。现在他的身份只是一个乞求自己心爱女人原谅自己的普通男人。
惠妃还是没有什么变化,无动于衷:“皇上,您真的认错了,臣妾的名字可没有兰字。”这么多年的伤害,早已经在她内心结了一层深深的烙印,一辈子无法磨灭。
“兰儿,你就这么狠我,不肯与我相认?”康熙的话语充满了凄凉。
“如果皇上没有别的事,那么臣妾就先行告辞了。”惠妃不想跟他多作纠缠。
“你——”被她无视,深深刺痛了他的心,他已经如此放下身段。
气急攻心,剧烈咳嗽,而后他又吐了一口血。
这一幕,并没有让惠妃产生半点怜惜,反正关心他的人多得是。
她也趁机跑来出来,“李公公,皇上吐血了,快去传太医。”
康熙在她眼中没有之前的半点爱恋,他病成这样,她也没有半点关心,他明白了,她恨透了他,所以连一点怜悯都不舍得给他。
一切全怪他,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他要养好身子,乞求她的原谅!
晚上的时候,荣妃求见,康熙没有功夫理会,直接让李德全赶他走。
失而复得的喜悦,以及曾经的所作所为带给她的伤害,令他明白一件事,他不能再让她伤心难过,他老了,他不想跟她这样蹉跎,他会一点点抚平她心里的创伤。
休养了几日,康熙的精神状态好了很多,气色也比之前红润不少。
中午的时候,他直奔延禧宫。
“皇上驾到。”李德全在外唱喏。
惠妃才刚过几天清静的日子,康熙亲自来,她不得不去迎驾。
“皇上吉祥。”
康熙进来的时候看见庭院尽是落叶灰尘,而整个宫殿里面冷冷清清,面色已有不悦。
他端坐于主位上,惠妃亲自倒了杯茶,客气又平静道,“臣妾这里简陋,还请皇上见谅。”
康熙接过她手里的茶杯,面色缓和不少,只喝了一口,康熙眉头紧蹙:“惠妃,难道像样点的茶叶都没有吗?”
惠妃从容道:“臣妾一开始就说了,臣妾这里简陋,恐怕入不了皇上的眼。”
康熙没有在说什么,低低叹口气,曾经心爱的女人落得如此田地,都是他造成,心底的痛楚向四周扩散。
挥退了多余的人,康熙不再掩饰自己,眼底流露浓浓柔情:“兰儿,你想要什么,我都应你。”
“皇上,臣妾要说多少回,臣妾真的不是你口中的兰儿。”惠妃无奈道。
康熙眼底含笑,朝她招手:“你过来。”
“臣妾觉得这样很好。”
康熙身体恢复了不少,对付一个女子搓搓有余,见她纹丝不动,他主动将人抱在怀里。
他有一种恍然隔世的感觉,分别了那么多年,再次听到心爱女子的心跳声,感受她真真实实的存在。
惠妃见挣脱不开,只好乖乖在他怀里。
“兰儿,能再次抱着你真好!”一句简单的话,饱含无限欢喜,伴随着话语落下他的眼眶红了。
惠妃也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形下,再次靠在他的肩膀。
只是她已经感受不到那份温暖,心死了。对于他,她还需要借他的手,暂且忍下吧。
见她如此乖巧在他怀里,康熙心里满满的激动与欣喜。
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康熙终于舍得放开她,春风满面。
惠妃面色淡然:“皇上,臣妾给你看一样东西。”
康熙一听,兴趣盎然:“快拿来。”
惠妃从内室拿来两封信,先将其中一封信交给他:“皇上,请看。”
一份名单变更,原来良嫔的奴才宫女现在都以各种理由调了回来。康熙看完,心底有些失落,还以为是她对他的思念,却不料是不相干的人。
他疑惑道:“兰儿,这是何意?”
“先别急。”惠妃交给了他另一封信,“看完之后你就会明白。”
这些都是惠妃派出的探子从中截获的,以及他们在宫外飞鸽传书的信条。
既然康熙认出她来,她就要好好利用。
看完之后,康熙脸色阴沉,黑眸燃起熊熊怒火,额头间的青筋尽显。
“皇上,想不到你曾经的宠妃竟然是你最痛恨的白莲教。”惠妃毫不客气嘲讽。
康熙目光缓缓转向她:“觉得朕很可笑?”
“是,皇上自诩英明神武,想不到被一个女人骗的团团转。”语毕,惠妃放声大笑,宣泄多年阴郁于心中的怒火。
笑着笑着,惠妃的眼泪也跟着滑落。
康熙见状,马上又将强摁在怀里,压制住体内的怒火,低声道:“只要你高兴,我完全不介意。只要你高兴,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
这一辈子,他亏欠她太多太多。他看着她笑,心里却在滴血。曾几何时,他许诺让她做天下最幸福的女人,可偏偏就是他伤害她最深。
察觉自己失态了,惠妃马上清醒过来,想用手帕擦去眼泪,康熙快她一步,拿着手帕小心翼翼拭去她的泪珠。
“兰儿,看着你笑,我无比愧疚,心跟被刀子割一般,你知道吗?”
惠妃摇头道:“你的怜悯,臣妾承受不起。”
“不要再拒绝我,我们都老了。”他语气低沉,一字一句,满含渴求。“我们耗不起了。”
惠妃冷热道:“臣妾的心已经碎了,试问碎了东西能恢复如初吗?就算强行恢复,也早已不是当初的模样了。”
“对不起。”康熙老泪纵横,都是他作孽。“给我一次机会好吗?”
惠妃现在没工夫扯这种问题,眼下要把披着荣妃皮的良嫔除掉。
“皇上,晚点再说,皇上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康熙见她转了话题,只好作罢,来日方长,心急也吃不了热豆腐。
“我听你的指示,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只要她高兴,他做什么都觉得值得。
“好。”
钟粹宫,荣妃正笑眯眯陪着其他妃子喝茶品茗,悠闲自在。
小宫女匆匆对她附耳说了几句,神色蓦地一变,打发了其他妃子回去,迅速传唤心腹过来。
本来先派人打听消息,可传回的消息就是她的人一个个被惠妃扣留。
这个惠妃向来不问世事,深居简出,她与她无仇无怨,何必扣住她的人?
终于荣妃坐不住了,却被心腹李嬷嬷拦住:“娘娘使不得,老奴很可能是一个圈套。”
荣妃怒气冲冲:“惠妃扣了本宫那么多人,本宫岂能置之不理?”
李嬷嬷心里也是一团乱麻,急着劝道:“娘娘,事出蹊跷,真的要小心,不如去找万岁爷。”
荣妃点点头:“可是,皇上现在在哪?”
片刻,小宫女来报,皇上也在延禧宫。荣妃挥退宫女,心里瞬时间拔凉拔凉,想必皇帝肯定看成异样了。
“事不宜迟,嬷嬷我们离宫。”荣妃顾不了许多,一旦被发现,苦心经营的将付之东流。
“老奴贱命一条,死不足惜,还是娘娘走吧,带着老奴只会成为娘娘的负担。”
“嬷嬷保重。”生死关头,荣妃只能顾全大局。她立刻乔装打扮成宫女,往挖好密道的建福宫走去。
当荣妃走到建福宫里,重重士兵将她包围。
人群中,康熙和惠妃走了出来。
康熙阴沉沉问道:“荣妃你打扮成宫女来建福宫所为何事?”
“既然皇上已经知道了,再问臣妾还有意义吗?”荣妃一概平日的里的温柔形象,冷笑道,眼里透着杀意。
康熙不跟她废话,沉声道:“乖乖的,就束手就擒,否则格杀勿论。”
“你以为我落在你手里还有活路吗?”荣妃滑落,立刻拿出匕首朝康熙刺来,她要与康熙功归于尽。
康熙早就部署了暗卫,眼见她动手,立刻一支冷箭刺向了她的双腿。
顿时,荣妃跪倒在地,鲜血直流,她咬牙撑着,忽然哈哈大笑:“康熙你这个狗皇帝,就算你杀了我,还有千千万万白莲教徒,你杀得完吗,他们会为我报仇,更会颠覆你的江山。这辈子,能将你这个一国之前耍的团团转,值了。”
语毕,她用匕首了结了自己。
康熙听得脸色铁青,却无言以对。命人将她的尸体好好看守,他带着她缓缓回去。
从她的手下获知,原来她是白莲教圣女,为了反清复明,不惜牺牲自己做卧底,意图盗取国家机、财富以及还妄想生下皇子,将来好继承大统。
还有,他心爱的兰儿就是被那个女人毒害的。
他一个人坐在乾清宫,只是一个晚上,头发全白了,整个人又老了十岁。此时此刻,他已经无法胜任一国之君。
康熙三十九年六月,康熙宣布退位,太子胤礽继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