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珊语以一种看白痴的眼神盯着梁玉,这么明显的烙饼味道她居然都能闻成脂粉味,鼻子得坏成什么样子啦。
“你作甚么露出这幅表情?”梁玉立刻放大声音,很生气的样子,像是受了侮辱。
姚珊语低下头扯起肩膀上的衣料放到鼻子底下嗅了嗅,然后抬头说道:“我郑重又严肃的闻了一遍,现在百分百确定你鼻子出问题了,出于同学的考虑,我给你一个建议。”
说到这里,姚珊语停了停,梁玉还未反应过来,直接问道:“甚么?”
话一出口梁玉就后悔了,这种自掘坟墓的问答方式,她居然会条件反射的按照特定规律问出口,所以梁玉快步离开姚珊语,边跑边说道:“我去找马文才。”
姚珊语在后面遥遥喊道:“唉,你跑错方向了,马文才不在宿舍……”
梁玉跑得太快,加上心里头有事,姚珊语的喊话虽然听到了,却没有注意话的内容,以至于等她白跑一趟回到原地看到倚着假山纳凉等自己的姚珊语时,心里头的火一下子冒了出来,蹭蹭蹭跑到姚珊语面前劈头盖脸的喊道:“祝英台,你真卑鄙!”
不等姚珊语辩解甚么,梁玉语速快的像放鞭炮,这些话显然已经存在她心里很久了,一旦有了发泄口,止都止不住。
“祝英台,你一个士族的小姐,偏偏女扮男装来这满是男人的书院读书,你心里想的到底是读书还是其他?少拿那些冠冕堂皇的词糊弄别人,你心里想什么也只有你自己清楚。
老天好心让你托生成士族的千金,你不但不感恩,好好珍惜,居然自贬身份结交梁山伯这样贫贱的人,马文才这样好的男人居然会在意你,你究竟哪点好了?
不就长得漂亮点吗?你有我漂亮吗?除了脸蛋和身世,你全身上下没有一件值得人赞扬的优点,脸蛋和身世都是父母给你的,祝英台,你看看,除去这两样天生的,你有甚么本事,你有优势吗?
没有,你凭什么不孝顺父母,知不知道,你执意跟梁山伯在一起会让你父母伤心,也会毁了同族姐妹的婚事。我麻烦你积点阴德吧!
你不是标榜自己善良正义吗?
那就请你拿出你的善良正义贡献给你的家族,你既然享受了这些年的优渥生活,就要有做出牺牲的觉悟。既想要荣华富贵,又想要自由爱情,鱼与熊掌怎么可能兼得,白日梦都没这么好过。”
似乎是说累了,一口气不停地说了一大通话,梁玉顿时舒服了。
看着姚珊语木呆呆的站在那里,梁玉心里一阵痛快。咽了一口唾沫,又慢悠悠说道:“本来我不想说的,这些话我忍你很久了。从我出现到如今,你根本就没认出我来,亏得你说我是你青梅竹马的好姐姐,你就是这样对你姐姐的?
祝英台,你真的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你八哥对你这么好,你居然想都没想他,就在婚礼当天拐走了新娘,让他当众出丑,也让祝家在士族中丢尽了面子。
你以为放我走是为了我好,你连那个男人品性如何都不知道就那么放心的放我走了,你知不知道我过的是什么日子,你知不知道那个男人是怎么对我的?
你什么都不知道!
祝英台,你太自以为是,总觉得自己是对的,别人是错的。你向往自由的爱情,喜欢不被人拘束。这个时代根本不可能满足你,我麻烦你生在这个时代就好好遵守这里的规矩,不要想着反抗,知不知道你的反抗会害了多少人?
百无一用是书生,你知道那个人为了读书有出路,居然要我去妓|院卖|身给他凑银子!这一切都是你害的,如果你稍微为我着想,真的把我当姐姐,就不会没有确保对方人品性格的情况下让我跟他走了。如果你稍稍向着你八哥,狠下心来不放我走,我也不会沦落到差点进了风尘。”
说到这里,梁玉的脸上带了恨色,但是很快恢复平静,就像刚才的话不是她说出来的一样。她这种不带怨恨的表情,让人看了反而更加同情怜悯她。
姚珊语知道,现在最高明的博人同情的手段不是装小白花了,而是刁蛮任性后的强装坚强,越是面无表情,越是毫无怨恨,越能勾起别人的同情,心也慢慢偏向了她那边。
可是姚珊语知道,这附近并没有人,那么梁玉说这番话时是一时冲动还可以理解,但是事后又做出这样一幅表情,就有点多此一举了。
“咳咳,我想,我应该为自己说两句话。”
顿了顿,姚珊语咳嗽一声,她现在就是祝英台,不免要为自己辩解几句:“这个父母家族的事情,我还小,起不了什么影响。而且父母能容许我出来读书就说明这不是一件不能让人容忍的事情。至于姐妹的婚事,我能告诉你我家就我一个女儿么?
最最重要的是,你说我害苦了你。请问您今年高寿?一个年纪比我还大的人都识人不清,你让我负责帮你把关人生的另一半吗?我记得这是你的选择吧,你凭什么把一切怪到我头上,而且辜负你的明明是那个男人,你却一句怨他的话都没有,你们两个当事人的错误全都怪到我一个局外人身上,有点说不过去吧。
就算我对不起父母,对不起八哥,我想我也没有对不起你,所以你没有资格怪我,你的人生是你自己做的主,我顶多给你建议让你选择,但是后头这条路好不好走,走的好不好,都与我无关,因为路是你选的,也是你走的。我没义务为你吃过的饭付账,就这么简单。”
姚珊语摊手,看着梁玉。
梁玉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起来,原本挺直的腰背佝偻下来,双手紧紧捂着胸口,眉头紧皱,有冷汗顺着苍白的面颊留下来。
姚珊语看她突然一副病弱的样子,也吓了一跳,立时站远了几步,生怕她又出什么幺蛾子,然后怪到自己头上。
“喂,你没事吧?”
姚珊语小心翼翼的打量梁玉的表情,正要说甚么,就听到远处马文才的叫声:“祝英台!”
马文才的声音传过来,梁玉原本苍白憔悴的面孔立时恢复了红晕,姚珊语看梁玉狠狠锤了自己胸口一下,喉咙一动,唾了口唾沫。然后看向前方五十米外的马文才,他旁边站着梁山伯,两个人正盯着这里。梁山伯甚至在对姚珊语招手,脚步有移动过来的趋向。
看到唾沫中那一丝红色,梁玉眼神暗了暗,然后若无其事的抬头,挺直了脊背,一派优雅端庄的朝马文才走去。姚珊语正好扭过头去看梁山伯他们,没有发现梁玉一刹那的异样。
见梁玉率先迈开步子走向他们,姚珊语也来不及多想跟着走过去。
“我准备的东西有点多,劳烦文才兄等久了,现在才过来。英台,你很早就站在那里了吗?真抱歉。”
梁山伯笑着低头看姚珊语,伸手就要搭上她的肩膀,谁料半路被马文才伸出的胳膊挡了回去。梁山伯诧异地望着马文才,显然不懂他的意思。
“要走路就好好走路,勾肩搭背像甚么样子。”马文才有些急躁,吃醋的表情很明显,看得姚珊语心里头又是一跳。马文才的表现越来越明显了,姚珊语惊疑的同时又觉得茫然,假如马文才真的就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喜欢自己的话,她该怎么办?
显然,梁山伯接触不到马文才的脑电波,笑呵呵道:“我们一向是这样啊,有甚么不对吗?”
梁玉冷哼一声:“祝英台,你还真是把自己当男人了啊。”
姚珊语没有空跟她争锋相对,对马文才道:“行啦,天色已经不早了,我们赶紧下山吧。要是真的完不成任务,你家的马统可就真的遭殃了。”
马文才嗤笑一声:“谁遭殃还不一定呢。”说罢瞄了一眼站立一旁的梁山伯,眼神充满了不屑。
被看不起的梁山伯:“……”
被三个人隔离在外的梁玉看着他们的互动,眼神幽暗,心口的疼痛又加剧了。
握紧了拳头,梁玉暗道:“不能再心软了。”神色不明的盯着姚珊语的背影,梁玉默默地跟在了后面。
四个人朝山下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这年头,女子一定要练防身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