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挽青循声回头一看,面前的人让她既惊异又欣喜。
面前的不是别人,就是郢。只是几月不见,郢已然褪去了一身稚气,像是经历了什么大风大浪,穿着一袭黑衣,不再如从前那个他了。
“郢。”赵挽青用极其微小的声音叫了他,她是没有底气的,因为她与郢只是见过一面,甚至她不知道有关他的一切。加上此刻的他让赵挽青感到如此陌生,她真不知郢是否还记得自己。
“二位来此有什么事吗,若是没有,请立即离开吧,这里关押的都是重犯,容不得差错。”郢仿佛从未见过赵挽青一样,对着他们说,而眼睛大多是停留在郁北生身上的。
郁北生浅然一笑:“打扰了。”便带着赵挽青走出水牢。
离开的时候,赵挽青依旧回头看了一眼郢,她多希望郢也能看一眼自己,可惜他没有,看来他已是全然不记得赵挽青了。或是,不愿意记得。
回头时瞥见最深处一个独立的水牢,那里面的人瘫坐在地上,已然没了生气,不过,倒是似乎有些眼熟。
很快赵挽青和郁北生就离开了忘川水牢,还是那样漫长的阶梯,孟婆依旧在那孟婆亭将孟婆汤递给来往的魂魄。
赵挽青也曾想,若是青姝喝了孟婆亭,过了奈何桥,也未尝不好,只是苦了那汨。若是他们一起遁入轮回,来生再做爱人,只是一对平凡的夫妻也好,这样其实也可。只是那汨是鬼灵,不能入轮回,这才让事情变得复杂了。
“我与这阴间一鬼灵是老朋友,他会给我们安排住处,我们非阴人,在这阴间待不过三天,要抓紧了。”郁北生说着看了看赵挽青,仿佛有什么想要说的,却欲言又止了。
赵挽青跟着郁北生来到了鬼灵居住的地方,他所谓的朋友即是鬼灵中德高望重的一位长老,果然是什么样的人交什么样的朋友啊。
“郁大人,如今鬼王交替了,以前给来往客人居住的地方都被新任的鬼王控制了,只能委屈你们了。”长老给赵挽青和郁北生收拾出了两间鬼灵住的房间。
“有劳了。”郁北生作谢,长老便离开了。
赵挽青很满足了,这里的居住条件比起在汕州梁家村的已经好得太多了。
郁北生一言不发地回了屋,关上了门,也不顾赵挽青在门外询问,似乎是直接休息了。
赵挽青敲了半天,喊了半天,郁北生不作一声回应,她也便放弃了。不过长老方才说什么新的鬼王?赵挽青决定出去询问一下如今的情况,顺便最好还能打听到郢的住处,她想将他当初留着的那条项链拿给他,看看他是否还记得。
刚出门,恰好前面便是一个上了年纪的女鬼灵,都说长舌妇,长舌妇,打探消息找这种喜欢嚼舌根子的妇女最适当不过的了。
赵挽青连忙走上前,微笑着说道:“大嫂,你好。”赵挽青突然顿了一下,想到总不能说自己是人间来办事的吧,这样铁定是打听不到消息的。
“有什么事吗,小姑娘?”大嫂见赵挽青不作言语,便问道。
赵挽青便立即反应了过来:“哎呀,如今的日子真苦啊。这新鬼王上任,太过苛刻了,我母亲日日在家怨苦啊,看得我真是心疼极了。”
那鬼灵大嫂一听到赵挽青这么说,马上开始了停不下的话:“是啊是啊,这新鬼王可真是的,才上任几个月,耍什么威啊。”说着,翻了个白眼,又得意地说道:“不过这性子也是有原因的,你知道吗?”
赵挽青立刻凑近了些:“不知道啊,我成日被我娘关在家,什么事都不告诉我。”
鬼灵大嫂一听,兴致勃勃地讲道:“这么大的事你应当知道。几月前那鬼王还是个毛孩子,偷跑到人间去了。这可是触犯了鬼灵的大规矩啊,案例是要魂飞魄散的,他父母倒是替他受了。这孩子接到书信一回来,便发了狂似的,好些日子才冷静下来。后来不知怎么了,法力突长,与当时的鬼王决斗,竟赢了,案例当上了新鬼王。”鬼灵大嫂又无奈地摇了摇头,“不过这孩子年纪不大,心倒是狠啊。一上位就把与他父母的死有牵连的人全都处罚了,执行的人直接被打得魂飞魄散了,而后他又修改了很多例令。我跟你说,他一定是受了二王子的帮助。如今冥王退位在即,各王子都在培养自己的势力。当属大王子和二王子最得望,不过还是二王子懂谋略世故。”
赵挽青这么一听,大概了解了不少。那新任鬼王就是郢,不会错了。只是之前相见他还是个无忧无虑的少年,短短几个月时间,就经历了这么大的变故,他能承受下来,已经很了不起了,也怪不得性子变了那么多。不过他这样乱入政治斗争,前路也是风云变幻,险难重重啊。
“小姑娘,我还有事要去做,先走了啊,让你娘少伤心了,伤心也没用。”说着,那鬼灵大嫂便离开了。
赵挽青狠下了一个决心,那就是一定要去找郢,与他谈谈。不只是为了汨和青姝的事,更是因为郢在她心中早已当成了一个朋友,虽然只相处过很短暂的世界,但她不忍他的经历,不忍他这么活着。就算什么也改变不了,她也要去找他,她想保护他。
在这鬼灵居住的地方,很容易便得知了鬼王的住处。看起来没有宏伟和富丽堂皇,只是一座深蓝色岩石筑成的宫殿,与这里的气氛倒是很相得益彰。
鬼王喜孤静,殿内人手不多,只有负责守卫的士兵鬼灵。
赵挽青没有告诉郁北生,在深夜独自一人溜入了殿中。赵挽青好说歹说经历的也不少了,进步也是飞速。只是那些士兵鬼灵,小施伎俩就都迷晕了。
赵挽青走近阴暗的内殿,开始寻找郢。原来本不用找,他正独自在大殿的王座上借酒浇愁呢。出去他手上正往嘴里灌的一缸坛,边上已有好几个空坛子了。
连赵挽青来了,他也丝毫未做回应。
赵挽青叫了他一声,见他未做回答,便直接冲上去,夺过了他的酒坛,冲他大喊到:“别喝了!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是什么样子!”
郢喝了那么多,还是清醒的,只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哼,你是谁?擅闯大殿,来人,拿下!”
本来就三三两两的护卫此刻正在昏睡中,一时间恐怕是应不了了。这大殿今夜注定只有赵挽青和郢两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