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挽青推开房门,看向叶央做了个“请“的姿势。叶央笑笑,受了她的礼,端正地走出了房门。
赵挽青随后轻轻关上门,跟上了他的脚步。
本是严酷的七月,到了晚上天气却转凉起来。一丝丝冷风不禁吹得人脖颈发凉。
赵挽青加快了脚步,紧跟在叶央身后,仿佛后面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似的,到底还是有些害怕的。
只是一会儿功夫,便到了存放尸体的房外。飕飕的冷风吹动房门和窗户,发出“吱哑”的声音,在寂静的深夜显得无比刺耳。
“看守尸体的侍卫呢?”赵挽青小心翼翼地轻声问。
“现在没时间解释这些,回去我再同你慢慢说,先进去吧。”
赵挽青就这样跟随叶央进入了房内。
房内没有任何装饰与摆设,空荡荡的。只是方正中有一个长台,高度在及腰的位置,理石打磨的,制作比较粗糙。台子上放着尸体,此时还是被白布盖得严严实实的。
赵挽青关上身后的房门,此时便只能靠叶央来汲取安全感了吧。
叶央径直走到尸体边,伸手便要揭开白布。赵挽青赶紧上前,从未见过尸体的她倒也想开开眼界。
白布轻轻被揭下,一副姣好的面容呈现在二人面前。这二夫人果真如丫头们所说,面相也是一副慈祥的神色。如今的这具尸体,令人惊愕。别说是死去半个多月了,这如同活人一样的躯体,若不是没了呼吸,当真会让人以为只是酣酣睡了。
赵挽青心中没有预想中被吓到的模样,也许也是因为这尸体看起来并不可怕吧。
叶央伸手在尸体的头顶部摸索着什么,赵挽青仔细地看着他,不敢发声,生怕打扰了他。
“果真如此!”叶央突然说道。
赵挽青看着他的举动,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你发现什么了?”
“你看。”叶央说着,用手拨开尸体头顶的几缕头发,一个针眼大的小洞盘踞在上面。那样比芝麻还小的伤口,果真极难发现。
“怎么会?”赵挽青仿佛猜测到了一些,但又很是不解。
“道术中,有一种名为移魂术。取两根同样毫径的针,施过法,刺入两个人的头顶,他们的灵魂便会发生转换。只是这施法耗费时间极长,材料也昂贵,再加上作法条件苛刻,对施法人的技术要求也很高,施针时必须扎入相同位置,差一毫都是无用。能行此法,必是高人。”叶央说罢又露出一丝无奈的神色。
“两个人互换,为什么二夫人的躯体变成了一具尸体?况且那根本该插入她头中的针呢?”
叶央细细解释道:“我猜测二夫人的灵魂可能和一个已经死去的人互换了。死去的亡魂会被地府带走,所以如今躺在这的不过是一具躯体而已。至于针,施此法的针都是用雪岭上的冰制成的,生产位置越高,施法效果越好。先施他法保存,待到使用时,它进入了人体,自会融化,无迹可寻。”
赵挽青感叹世间竟还有如此奇特之事,可这无疑为父亲破案增加了极大的难度,不免又担心起来。
“那有办法找到她的灵魂吗?”赵挽青问。
“办法自是有的,我们先离开这。”说罢,叶央将白布重新轻轻盖上,赵挽青跟随他出了房间,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二人一入房便像历经了大风大雪,直接坐在凳子上倒了茶灌了好几口。论赵挽青,第一次历经这种离奇之事,恐惧总是有的。而叶央,实际也是第一次做这种事,紧张得很。
“你说那法子,是什么法子?”赵挽青迫不及待地问。
“那二夫人的生辰八字,我如今已有了,明日落入时,待我布个阵,施个法,便可得到她的准确位置。”
赵挽青霎时觉得叶央如此厉害,憧憬着自己以后是否也会有这样的本领。
“对了,守卫的事,到底是如何?”赵挽青总是突然想起那些好奇的问题。
“人族擅长伪装魅惑,其中包括易容和催眠。我扮作那守尸人的头头,假言可以帮他照看一会儿,他二话没说便道谢跑了。”叶央想起当时那收尸人如释重负的样子,不禁笑了起来。
也是,这月黑风高的夜,独自一人守在一具冰冷的尸体外,谁愿意做这档子晦气又可怕的差事啊。
赵挽青不禁在心里佩服起叶央来。
“好了,该办的事也都办完了。你早生歇息吧,明日落日时我再来寻你做法,我走了。”叶央起身,在赵挽青的一声“慢走”下,消失在了黑夜中。
赵挽青躺在床上,喜悦案件有所进展,同时也对明日充满着期待。然后不知不觉,沉沉地入睡了…
这一天,仿佛过得十分冗长。赵挽青呆在自己的房里无所事事,连三餐都吩咐了丫鬟不必送了,自己饿了就去厨房拿。实际上大多时候她坐在房里发呆,想着这几天的离奇际遇,仿佛是一场梦。
终于,太阳落山了,余晖染红了天空。
“走吧。“叶央的声音如期从门口传来。
赵挽青回过神来,转头看向门口,他果然站在那,便立刻起身,随他出发了。??
当然,出去的方法,依旧是翻墙。
叶央手中拿着一个罗盘,罗盘上有个指针,直指着北面的方位。
“这是?“赵挽青还是不解地问出了口。
“这是魂灵玄铁,我昨晚将相府二夫人的生辰八字镌刻上去,现在集一日精气,可以指向她灵魂所在的方向,助我们寻找。”
赵挽青明白地点了点头,安安分分地跟着叶央走去。
不知走了多久,已是夜幕低垂了。天空中,不知何时已有了淡淡隐约的繁星点点。叶央早就带着赵挽青出了城,现在即是走在了郊外。
郊外的夜晚不比城中,城中的人们到了晚间便很少出门了,大街也是一片寂静。此刻在郊外,还有阵阵蛙鸣声此起彼伏。
终于,玄铁的指针立了起来,他们已经走到了一户人家门外。这户人家的院门敞开着,只见屋里走出两个男子。一个三十不足,年轻体壮,精神抖擞。另一个已然是四十有余,或临近五十,道士模样,像是什么高深莫测的长者。
叶央见状赶紧拉着赵挽生藏于门后,以门遮掩。
“她还是想回去?”那道士开口说。
“我这次不会再放手了,可有办法使她回不去?还请道长告知我,多少钱我都愿意出。”那年轻人情绪激动。
道士摸了摸胡子,悠长地说:“办法自然是有的,只要你去毁了她的尸身,她便再也无法回去了。”
“多谢道长。”年轻人若有所思地答谢道,“时辰不早了,道长慢走。”
那道长转身向门口走去。
赵挽青还未反应过来,只见叶央已经走进了院落中,对那道士高呼了一声:“且慢!”
“今日看来当真是热闹了。”那道士神色毫不紧张,反而笑了起来。
赵挽青也待不下去了,走到了叶央身边。
“你滥用道术,干涉你本不该干涉的事,你可知错?”叶央对那道士斥道。
“我是收人钱财,替人办事。你这毛头小子怕是不识好歹,多管闲事,今日正好把你和你身边的小丫头一并收了,也好用来增加我的修为。”说着,那道士便突然拔剑而来,刺向叶央。
叶央紧急躲闪,那一剑落空了。可那道士依旧穷追不舍,挥舞着手中那把长剑。
叶央趁躲闪之时从宝囊中抽出一把铜铁剑,与道士对战起来。
两人的手法和步伐使人眼花缭乱,许是剑术太快,能看见的只是一道道幻影和行剑轨迹,耳边不时传来两剑碰撞的清脆声音。
“哈!”那道士大喝一声,在行剑的同时伸了掌,叶央防不胜防,硬生生吃了这实打实的一掌,身体腾空向后倒了四五米。
赵挽青赶紧跑了过去,扶起叶央,看见叶央用手扶着胸口,脸色苍白,不免担心:“你还好吧?”
叶央沉默并没有作声。
“要不要请郁大人来帮忙?”赵挽青说着就要把手放在烙印处了。
“不可。”叶央紧张地奋力抬起手,竭力制止赵挽青。
还未等赵挽青问出为什么,那道士便狡诘一笑,不知使了什么法,突然挂起了风。
那风似乎是朝着赵挽青的方向吹去,不一会儿赵挽青便感到有一股莫名的强大的力量正在撕扯着自己,痛苦席卷全身,那种撕裂般的疼痛让她想起了初入挽生斋时签订契约的情景,但此时,真是要走向死亡了吧。
突然一道白光闪过,风息了,赵挽青那样疼痛的感受也消失了。
树影婆娑,一个人影从上轻盈跃下,是郁北生。
“又来一个,看来今日是收获颇多了。”那道士倒是很欣喜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