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是被卡卡西踹起来的,当时我已经起床穿戴洗漱完,就在他家里我最喜欢的,那把舒服的摇椅上补二觉,给他一脚踹得晃来晃去,晃了起来。
纲手老师果然给了我们任务。
那是一副极好看的项链,紫钻坠,翠玉的边饰,项链怎么也不会美得超出想像让人一直看下去,第二眼我就把目光从它身上移开了,才发现它的真谛所在。那错落的有虚有实的光影,无论从那个角度都像是有某种韵律又扭曲混乱的抽象画,能让人想起时间的浮光掠影。这些影子比项链有意思,或许只有我这么觉得。
纲手老师在盯着那简直浸在水里的翠玉,润光盈盈的,想象着摸上去都得沾了湿漉漉的水渍,浑然的颜色是初春尚寒时水面钻出的嫩芽一般,看起来凉丝丝的。我们来时她就在看,看了很久,项链在玻璃盒子里,戴在一段脖颈般优美的白石上。这东西脆弱又值钱,当然的,所以要我们两个精英上忍护送?
“你们的任务是,把它最低调地卖出去,价钱要高,越远越好。”纲手说。
我点了点头,虽然和我想的不一样,但无所谓,照做就好。纲手终于站起身,她把玻璃盒子拿起来,我觉得那像个软皮的透明鸡蛋,在她手里晃晃悠悠,就要漏了,她把玻璃盒子稳稳放进一个木盒子,再扣上复杂的锁。
“时间不限,报酬是卖出所得的35,这任务正适合,你看着办。”纲手补充完,敲了敲盒子。
我又点了点头,去看卡卡西,他微弯着眼,有一中满足的情绪,酒一样酝酿,有点醉人。
“那就回家补个觉再立刻动身吧。”卡卡西愉悦地说,声音听起来蛮精神。
这话很矛盾,似乎犯困又干劲十足,但我听了很高兴,卡卡西真体谅我,我现在就是想睡觉啊,好好补一觉,有些事总是很耗费精力的,一不小心加个班就会扛不住,虽然我能很快恢复,但现在腰还疼呢。于是好心情地笑眯眯抱起盒子,和卡卡西辞别纲手老师。今天街上的人特别多,集市也早早聚起,路上我一手平托着盒子,一手拿着丸子吃,卡卡西还在看他的书,我们谁都不说话,没有任何交流,若非并肩,看起来就像陌生人。
好似面前突然出现一堵墙,我刹住了脚步,卡卡西无觉般继续走他的,身影没入人群。
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呐。人头攒动间我眼尖地看见了两位朋友,说说笑笑,似是而非,暧昧难言。
“芙沐小姐!”我在人群的缝隙里钻着,被卡在齿轮里的芝麻一样,稳稳托着那个又笨又漂亮的盒子被送到两人面前,才挤着眼睛对另一人打招呼,“日辉,早上好。”
日辉难得冲我嘿嘿一笑,桑下睁大了眼睛看着我,左边瞧瞧,右边瞧瞧,又往远处望望,跺了跺脚,问:“卡卡西先生呢?”
“在任务。”
“情人节去任务?!波风君真是太无情了。”
“今天情人节?今天情人节啊……”我才恍然地点头,“难怪今天人这么多。”难怪他昨晚很热情,虽然他一向热情,但昨晚我居然没能扛到最后,输了啊。
“你想到什么了?”日辉突然拍我的肩膀,研究着我的表情,我拿下了他的手。
“没什么。”我说,指了指桑下手里那个小巧的化妆盒,“我怎么也算媒人,不如把那个送我吧。”
桑下把手往回缩了缩说:“波风君可不要和别的女孩子鬼混。”说完又拉过我的手把盒子放上,我掂了掂收起,对她玩笑道,“芙沐小姐可不要这么关心我的事啊,日辉其实心眼儿不大。”
“谁小心眼儿啊,你个腹黑。”日辉又恢复了他淡然的表情,说这种话的时候就会让人觉得倨傲,若不是我了解他,现在也一定有点手痒。
“好了,我走了,去把情人节补上。”我转身又被带进人群,后面日辉问:“卡卡西前辈不是在任务么?”
“还没走呢。”我把手举高挥了挥,已离了老远,他再说什么我也听不清。
走出闹街,就见卡卡西拎着书蹲在路边等着,冷风时不时扫两下,脚下几坨枯草衬得他没着没落的可怜。旁边有长椅却没坐,因为那里有一对情侣在腻歪,绵绵低语黏得像他们俩人,拉都拉不开,蹲那儿别人看着别扭,至少自己不会觉得太难受。
我过去把篮球大的盒子放到长椅上,端详几下,就干脆地上手把木盒连带玻璃箱四分五裂了,咯吱喀嚓的声音似乎让旁边那对情侣有点难受,张着嘴呆呆看着我。如同对付秋肥的大闸蟹,把碎成一堆的木片玻璃渣拿开,露出好看的项链,没有一丝划痕,我掏出小小的化妆盒倒出零碎,把项链放了进去,再把小盒子塞进口袋,最后,抱起一堆的破烂儿扔进垃圾箱,拍了拍手。
“走吧,卡卡西。”这回我走在前面,双手插兜轻晃肩膀,却没有等他。
回去好好睡一觉,管它什么情人节,一觉自然醒才是最舒服的事。
卡卡西的脚步声慢悠悠跟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