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凉宫奈提完那个要求后,沢田纲吉的第一反应是去看reborn。
但很遗憾,在家庭教师脸上沢田纲吉找不到任何痕迹去证明是杀手带坏了凉宫奈,反倒是另一件事越来越清晰:凉宫奈是自己产生那个想法的,reborn不过是她的第一个咨询对象而已。
——比reborn带坏了凉宫奈更糟糕的情况。
凉宫奈不可能不清楚戴上代理人手表意味着什么,却依旧提出这个要求。
真是……任性的家伙。
轻轻吸口气,沢田纲吉扯出一个惊讶的表情:“可是,代理人手表已经分完了啊。”
凉宫奈撇撇嘴:“少骗人了,我刚刚问过reborn,他说你还剩两只表来着。”
“诶,reborn说的?”彭格列十代目看了reborn一眼,那一眼里包含了千言万语……reborn勾起嘴角,列恩变成酒杯端在他手中,冲着棕发少年遥遥致意。
不动声色地在心里记下一笔,沢田纲吉转向凉宫奈:“但是那两只里有一只是留给云雀学长的啊,至于另一只……”他眨眨眼,“狱寺君说他有一个非常可靠的朋友要从意大利过来,他希望这只表可以留给那位先生。”
凉宫奈一怔,狐疑道:“是这样吗?”
黑兔子正色:“嗯。”
眼神透出几分迷惑,凉宫奈犹豫了几秒,转头望向西装小婴儿:“reborn,你觉得他说的是真的吗?”
被女朋友毫不留情地怀疑了的十代目憔悴了下,但他很快振作起来,虎视眈眈地瞧着家庭教师。
……如果reborn再拆他台……沢田纲吉在心里计算着如果正面对上r魔王自己的胜算有多大。
被两双眼睛紧紧盯着,reborn神色如常,甚至在看到沢田纲吉的神色之后,好心情地笑了笑……或许那种神情该称为幸灾乐祸。
“我不知道哦。”小婴儿语气天真,“不过我觉得,如果这件事是真的,奈子你可以和那位‘狱寺的朋友’打一场,谁赢了谁就有资格得到代理人手表,怎么样?”
凉宫奈和沢田纲吉的表情瞬间都纠结了。
沢田纲吉(低气压):“reborn……”(同时)凉宫奈(低气压):“我大概打不过他……”
沢田纲吉一怔,看向凉宫奈,只见她满面惆怅。心中一喜,沢田纲吉正要趁热打铁动摇军心,结果话还没出口就看到那一脸的失落已经转成了亮瞎眼的坚定:“也好,就当是提前试炼了!”立刻转过眼来盯着他,“狱寺君的朋友什么时候到并盛?”
沢田纲吉:“……很快……”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嗯?什么时候?”凉宫奈穷追不舍。
沢田纲吉默了几秒,转身:“我去问狱寺君……”
凉宫奈在后面斗志昂扬地叮嘱:“哎,替我问一下狱寺君,他那个朋友比较擅长什么类型的战斗哈。”
沢田纲吉的背影似乎更萧瑟了……凉宫奈奇怪地看了几眼,掉回头来看reborn:“接着刚才的说——你觉得我该先从什么做起?”
……
“……所以,拜托了!”
湿漉漉的草坪边上,沢田纲吉沉痛地对面前的红发少年道:“请把你家族里的一个人借给我吧,炎真。”
“哦……”古里炎真挠挠头发,“借你一个人是没问题啦……那纲君你要借谁呢?”
沢田纲吉:“嗯,最好是意大利裔……”
“喂等下!”一直被忽略的云属性阿尔克巴雷诺跳起来,“炎真你是我的代理人耶,这样干脆地把家族成员借给敌方真的好吗?不行本大爷绝对不同意!”
草坪边静了一阵,良久,响起十代目伤感的声音:“史卡鲁说得对,是我提了过分的要求了,炎真你忘了我刚才的请求吧……”
“诶,等等等下!”炎真少年一把拉住沢田纲吉,“那个,没关系的啦,纲君你也知道其实这次代理人战争里只有我一个人是史卡鲁的代理人,并不是所有西蒙家族的人都是史卡鲁的代理人,所以……可以的!我可以借一个人给你!”
沢田纲吉转过脸来,眼神微微发亮:“真的……没关系吗?”
古里炎真用力点头。
沢田纲吉笑了。
“谢谢你,炎真。”他真挚地说,“如果没有你帮忙我真不知道如何是好……”
古里炎真不好意思地笑了。
“哪里,其实不算什么……哎呀史卡鲁?”
西蒙的少年boss开始安抚跳脚的云属性阿尔克巴雷诺,沢田纲吉很够意思地在一旁时不时帮嘴一句,不过从史卡鲁的反应上来看……火上浇油妥妥的。
最后还是沢田纲吉看看时间不早了,才收起瞧热闹的心思,简单说了几句,句句戳中史卡鲁的软肋……终于让这个带着头盔的小婴儿安静下来。
“啊对了,”沢田纲吉转头,对红发少年说,“炎真,我们组成同盟吧。”
棕色的眼眸在雨后的天空下闪着温暖的光,唇边的笑容也像日光一样耀眼。
红发少年不自觉就点了头:“我也……”
“等下!”
沢田纲吉和古里炎真都是一顿,双双静默地望向史卡鲁大爷。
史卡鲁在两道目光下缩了缩肩膀,旋即反应过来,脸一红,嗓门比之前更大了:“我不同意!我才不要和里包恩那家伙同盟呢!”
“哼……”
蓦地一个凉飕飕的冷哼声响起,草坪边的所有人都是一抖,沢田纲吉反应最快,第一个扭头望去。“……reborn?”
沢田纲吉惊讶地望着家庭教师。
reborn没看他,盯着史卡鲁:“我才想要拒绝呢。”
“什么!”史卡鲁炸毛了。
“我可不屑于和比低等人为敌。”杀手先生似笑非笑,转眸瞥了沢田纲吉一眼,然后转身。
“回去了蠢纲。”
他干脆利落地走开。
沢田纲吉怔了一会儿,才匆匆和古里炎真道歉,拔腿追上那个黑色身影。
一路上沢田纲吉和reborn就“史卡鲁队究竟有没有同盟价值”进行了长达十分钟的辩论,直到沢田家的围墙已经近在眼前,沢田纲吉才停下来。
他看到了那个正从院里往外走的少女,她似乎正在找什么的样子。
“奈子。”沢田纲吉出声招呼。
凉宫奈望过来,脸上露出惊喜。
“阿纲,我正要去找你。”她跑过来。
“诶?”
凉宫奈拉住沢田纲吉的手,兴冲冲地往家里走,边走边解释:“我本来下午打算去进行极限训练的,不过看外面的天气,过会儿应该还会下雨,所以今天就改室内训练了。”
“……所以?”
“所以,”凉宫奈微微侧脸,望着他扬眉一笑,“陪我训练吧,阿纲。”
——这句话为起点,彭格列十代目开始了悲怆的陪练生涯。
秒钟一圈圈地走过,推动着分针向前。
时针晃悠悠地走过三格。
屋檐的雨早就不滴了,阴云悄无声息地散开,一缕缕阳光洒下来,五点半的夕照流淌得温柔,想要安抚什么似的轻轻铺了一地,厅里的枫木地板被染得微红,浅红一直晕染到搁着棋盘的四足木几,将樱木柱脚也熏得微醺。
隐约有繁复鸟鸣穿过窗缝,顺着风声飘进人的耳里。舌尖似乎能尝到雨后初晴的空气清新味。
所有的这一切都在诉说现在是一天里最美妙的时刻,适合少男少女手挽着手在余晖中漫步,适合羞涩的男孩手捧花束对意中人倾诉衷肠,适合身着连衣裙的女孩踮起足尖和心爱的人拥吻……
总之无论如何,这样的时刻都不该荒废在火炎对战这种煞风景的事情里。
跪坐在木几旁,第十七次,沢田纲吉看着那枚透明的棋子里,橘色火炎彻底扑灭了蓝紫色光芒,棋身完全变成了橘红色,紧接着一口气地冲向对面的黑发女孩……
凉宫奈面色平静,左手一横,将它拦在桌沿。
三秒后,失去火炎来源的棋子彻底黯淡下来。
她将棋子放回方几正中。
“再来。”她说。
沢田纲吉揉揉眉心,“奈子,休息一下吧。”
“我不累。”凉宫奈语气冷静。
沢田纲吉做了个快要哭出来的表情:“但我累了。”
彭格列十代目不是在谦虚,过去三小时的确让他心力交瘁……连续跪坐三小时导致的腿脚发麻还在其次,重点是心累……
这感觉就像一个国际象棋冠军和一个臭棋篓子下棋,苦逼的冠军他不能输,输了会显得太假,可他也不能赢得利索,因为还要照顾对方自尊,要小心翼翼地不让她看出自己拼命放水了……这样的煎熬,持续了整整三小时……
简直是……彭格列十代目重生以来所经历过的,最挑战神经极限的战斗!
沢田纲吉觉得自己的hp已经完全空了。他迫切需要换个环境振作一下。
“你累了?”凉宫奈面色不满,表情仿佛在质疑她都没累身为黑手党教父预备役的家伙怎么可能先阵亡。
沢田纲吉说不出“因为要让你输得不那么难看所以我筋疲力尽”这种话,所以他只能一脸虚弱地说:“我昨晚被reborn抓去训练了大半夜,现在胳膊还在疼啊。”
“诶?是这样么……”凉宫奈微微一愣,望着他惨淡的样子,她的脸上逐渐透出几分理解来,“哦,那就难怪……我说为什么我和你对抗的时间竟然比蓝波还长呢,还以为是你放水了。”
沢田纲吉默了默,扯起一个笑:“当然不是……”
“唔。”凉宫奈把棋子收起来,“那算了,今天到此为止。”
到此为止……“今天”?
沢田纲吉心都凉了,看着凉宫奈认真地把棋盒放到厅里最容易拿的架子上,然后又从某个格子里抽出一个小本来,翻开后在最新一页记下“11月2日下午与沢田纲吉对战三小时,凉宫奈十七败。注:阿纲他昨晚被reborn拖去特训了,没发挥好。”写完了她还翻了翻本子前面,沢田纲吉眼尖,瞧见前头写的都是这些天她和别人的火炎对战记录,大多是和蓝波的,还有个别是库洛姆……但无论是和谁,结果都是“某月某日凉宫奈败”……
沢田纲吉在旁边看着,很想问凉宫奈她翻看这本本子的时候,不觉得每一页都在戳心窝么……
她表情认真地看了一阵,才合上本子放回格子里,然后转身朝他走来。
“辛苦了。”凉宫奈蹲在他面前,视线与他平齐,“和我比火炎很无聊吧。”
沢田纲吉微微一怔,摇头:“不会。”
凉宫奈微微一笑,“骗人。”她摇摇头,“肯定是大材小用了,不过我也是真的没办法,水果糖快用完了……蓝波最近要价越来越高,输一盘要给他两袋糖,我都要穷哭了。”
她瞅着他,粉色的唇角翘着,笑得又狡黠又明亮:“所以只好委屈你了,彭格列十代目。”
沢田纲吉看着她,忽然身子往前一倾,一个吻轻轻落在她唇上。
“我要价也很高的。”他说。他的唇离她的只有半厘米,呼吸暖暖地落在她的鼻翼,少年半垂的睫毛下,暖棕色的瞳仁宛如经过细细雕琢抛光的琥珀,明艳不可方物。
凉宫奈忽然就脸红了。
她微微蹙起眉,仿佛嗔怪又仿佛羞赧似的,就那么不言不语地抿着唇瞅着他,直到沢田纲吉刚想再来一次,她忽然又笑了,不怀好意地盯着他:“知道亲这一下你得给多少袋糖么?”
“嗯……”她发上的洗发露香闻起来像稀释了很多倍的蜜糖,他抬手,轻轻抚摸那把墨黑的长发,“你说来听听。”
“很多很多袋……”凉宫奈拖长声音,“说出来吓死你。”
“一千袋?”
“不止。”凉宫奈半真半假,“会让你半辈子都活在还债的痛苦里。”
“哇,那可真吓人。”沢田纲吉漫不经心地回应,手里绕着她的发,“我可以要求把下半辈子也押上吗?”他又凑过来。
凉宫奈抬手抵住他,神情不满。
“喂,我是认真的。”她说。
“嗯,我也是认真的。”他微笑。
凉宫奈直直地瞧了他一阵,忽然弯起眸子。
“笨。”
她忽然靠过来,亲了他一下,又飞快地退开。
“这样我们就互不相欠了。”
她笑得好像鼻子都要翘起来,接着就要站起身来,沢田纲吉还在发愣,见她这样下意识地就伸手去拉她——可他忘了自己一直跪坐着,而且已经持续了三小时,从小腿到脚尖都麻得木了……
于是下一秒他跌倒了,还把凉宫奈也扑倒了,两个人以一种很糟糕的姿势滚在地上。
凉宫奈瞪大眼睛望着上方,沢田纲吉双手撑在她身体两侧,他看着身下的凉宫奈,脸上闪过一丝慌乱:“我……”
“哎哟!”厅门突然忽然响起一个男音,厅里的两人全僵硬了。
凉宫奈先反应过来,一把推开沢田纲吉,耳朵通红地站起来,沢田纲吉被推到一边,揉着腿坐在地上,转头看向来人。
“爸爸……”沢田纲吉在心里苦笑。
一个纤细的身影从男人身后转出来,“阿拉,爸爸你站在门口做什么……咦,奈子?”
凉宫奈表情镇定地冲沢田夫妻打了声招呼,然后头也不回地朝外走。
看着那个明显步履僵硬的背影,沢田纲吉摸摸鼻子,顿了顿,忽然又自己笑起来。
“哎呀纲君,你怎么坐在地上!”
沢田奈奈过来,拉起儿子。
“妈妈。”
“嗯?”
“你刚刚看到奈子的表情了么?”
“诶?”沢田奈奈一愣,想了想,“没看清……说起来刚才奈子走得好快,她怎么了吗?”
“啊,没事。”沢田纲吉看了一旁笑得贼忒兮兮的父亲一眼,回眸对沢田奈奈露出一个微笑,“我会去找她的。”
“对对,阿纲会去找她的。”沢田家光意味不明地重复了一遍,笑得更诡异了。
“哦……”沢田奈奈一脸迷糊地看着这对父子。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我倒数第二段那里是想写沢田家光笑得“更贱了”,真的很符合情景有木有!脑子里各种滚屏家光爸爸“笑得贱贱的”的表情,这位大叔每次只要提到关于儿子的爱情八卦时就会是那种不知道怎么描述总之就是让人一看就忍不住想掩面的神情……(掩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