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爱凑热闹。果然,人群再次聚集了起来。

  那少年窜入人群中,算是打了掩护,转眼就不见了。

  朱翊钧这烂脾气,不忿至极,一心想抓人,誓不罢休的气势。

  梁永欲哭无泪,看着小太子着急,忽的转念,忙道,“公子,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沈大人的家就在这,这街上哪有不知道的地,找不到的人。”

  朱翊钧一听,算还记得穆宗皇帝交代的任务,腿上背脊手腕也还痛着,只好先搁着了。

  “还不过来扶我一把。”

  少顷,一听朱翊钧到了,沈府沈鲤众人倾巢而出,朱翊钧见着仗势满头黑线,来人见朱翊钧的这一身装扮也吓了一跳。这发髻乱了,衣服脏了,脸上带着伤,还不知道身上有没受伤,连忙问发生什么事,可是路上遇到贼寇。

  朱翊钧刚想开口见人多,又有些难以启齿,摆摆手让沈鲤带路就往里屋走了。

  沈鲤一见,发觉势头不对,就悄悄询问了身边的跟随的侍从,路上发生了什么事。

  心中有了数,就放心了把朱翊钧迎到厅堂休息。眉头一皱,突然哈哈笑道:“殿下可是在闹龙街上闹了不愉快的事。”

  朱翊钧正喝着茶,一听就知道那点破事被沈鲤知道了,怕是要开导我了,闹龙街?朱翊钧缓过了那口气,虽然还是放不下但也不像刚刚那么火冒三丈,便故作生气的说道,“沈老师知道了?那班子孩童当真顽劣,若是被我抓住统统打杀。”

  沈鲤三代帝师,是个高智商的人才,一听这话便知心中恐怕怒气大散,只是一时气话。眼皮一动,微微笑道,“今日广东贼作乱,殿下微服出巡,此举行踪定会暴露,不如交给微臣,明日就能把他们找出来,给殿下出气”

  朱翊钧闻言,点点头,这样最好不过。

  “那些孩子殿下可还记得?”

  朱翊钧一听,不知怎么开口,除了那少年其实他根本就没看到其他孩童的脸,只记得大概的场景,模糊道:“嗯……好像看到他们有的跑进了一扇黑门里去了。”

  沈鲤闻言,心下了然,笑道:“好好好,既然知道是躲进黑门里去,那就好办了。今天天色已晚,殿下舟车劳顿,也是累着了,明天一早,老朽陪您去抓那些孩子,为殿下报仇雪恨,可好?”

  朱翊钧嘴角抽搐,报仇雪恨倒不至于,老师是不是江湖事儿听太多了!

  朱翊钧有感觉自己怕是抓不到那人了,可也不好拂了这三代帝师的话,这一折腾,身上这也痛那也痛的,确实没有什么精力再闹腾了。也就表示同意,在沈府安置下了。

  当晚梁永面色发白的给朱翊钧上药,大腿乌青一片,恨不得将那人千刀万剐。

  第二天一大早,沈鲤会错了意,以为小太子在心中怄气。早早的就把闹龙街上的小孩给带来了。原来闹龙街上几乎人人家中都是黑门,沈鲤也是发了好大的气力才找到他们的。

  朱翊钧一看,有些感动,哪还不懂沈鲤的意思,看了眼没自己要找的人,口头教训了一顿就放回去了。

  朱翊钧到底还是失望了,也知自己是气糊涂了,打错人了。那少年和这些还在吃糖的小屁孩就不像是一路的,眼搓的怎么就上手了呢,心下刚生点愧疚,又想自己也被揍得不轻,那小子阴险的要死,顷刻烟消云散,合该他倒霉。

  朱翊钧住在沈鲤家里就没个定性,成天痴心妄想的想去江南水乡坐画舫,杭州西湖划小船。三天两头的跑出去,短短几日,他还能交上一个朋友。

  朱翊钧起先是听到沈鲤说闹龙街来了个孩子有神童的名头,他心里好奇就想去瞧瞧,没想到还能看对眼了。

  诗词歌赋,章句帖括无一不精,年岁还只比朱翊钧大一岁,和他一比感觉自己就是个渣。

  朱翊钧不是个文采风骚的人,最看不惯有人臭屁,能和神童交上朋友,就是他虽然很聪明,但最爱的却是机关算术,墨家机关术。

  算数,朱翊钧最拿手,每回讨论都特得瑟,被打击面目全非之后,终于找回场子了。

  他是来走亲戚的过些日子就要回去了,有些舍不得朱翊钧。

  家住南直隶松江河让朱翊钧以后可以来找他。

  朱翊钧觉得自己挖了个人才,有心想绑在身边,但他离家几日就对父母非常想念,不好开口说自己是太子为难他,以势压人朋友的味道就便了,心里难免有些郁闷。

  是金子总会发光的。

  神童是小商人家的孩子,性格特活泼,他玩的很开心,小小的商丘城都能玩出花样来,梁永一直在旁边看着担心朱翊钧会被带坏。

  朱翊钧说自己叫李翊

  那神童叫徐光启。

  在一周的公费旅游后,他也恋恋不舍的挥别了,他的沈老师,他的小神童,和这古朴繁华的商丘城,踏上了回京的道路。

  直到最后朱翊钧还是没开口,或许对他,皇宫并不是最好的选择,走走看看更能茁壮成长。

  朱翊钧说,来日若金榜题名,我有预感你会是大官。

  初夏六月,春意不再,百花亦已凋零。

  这一年,隆庆五年,朱翊钧9岁了。

  这一年的朱翊钧很忙,从河南回来之后,似乎所有的事都一起来了,除了要为来年的出阁讲学的相关事宜做出准备,穆宗皇帝还封了年仅2岁的朱翊镠为潞王,而李贵妃在这一年也给他添了一个小妹妹,朱尧媛。封号瑞安。

  对于这个倍受宠爱的潞王,真的很缠朱翊钧,每次看到他就扑过来,要抱抱。要知道朱翊钧也才9岁的小屁孩,这小身板去抱小不了几岁的孩子还是很吃力的。

  朱翊钧回宫便去见了李贵妃,潞王一见便扑了过来,奶声奶气的叫道,“太子哥哥”

  这一声可把他的心都给叫酥了。

  连忙吃力的将他抱起,见李贵妃去了。

  辞别几日李贵妃也很想念朱翊钧,说了好些话深深的爱切一顿才放他离开。

  今年,帝都又发生了地震,河南、山东也发大水。近几年真是天灾不断。

  而最让朱翊钧忧心的便是,穆宗皇帝。

  从年前开始,穆宗皇帝的身体便每况愈下,朱翊钧从河南回来,穆宗帝的身子也不见好转,反而越来越严重,这让他很是担心。

  他不是不知道最近几年,穆宗帝不再像刚刚登基那样,一心关注朝政,反而沉迷女色,据说和他老子一样迷恋□,也服这些□助兴。每次请安看着那张苍白明显肾虚的脸,朱翊钧都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忍了下来。

  为人子,怎可言父之过?朝中不是没有人上过奏章给穆宗帝说过,可最后结果都是罢的罢,贬的贬。朱翊钧也就歇了这心思了。

  今年才是第五年,穆宗皇帝才堪堪35岁。可,面对着这样的穆宗帝,他心里总会感到不安和恐惧。

  即使再难过,这日子还是一天天的走着,他没想到自己会这么迫切的想知道历史到底是怎样的!

  直到,春风送暖,杨柳拂面的隆庆春三月。

  隆庆皇帝筹划已久的皇太子讲学总算是搬上台面了。出阁讲学,就是检验皇子读书成果的方法。挑选一段所学的内容,然后在臣子面前讲述自己的观点。这是朱翊钧第一次正式出现在朝野的视线中,接受朝臣们的审查。

  这就好比是小学生的入学考试,当然这程度提高的可不是一星半点,紧张也是在所难免的。

  朝臣也没这心思为难这半大的小太子,问深的吧,他也没学,就随便捡点问问子,也就算是过了。

  之后,便是由张居正、杨博、吕调阳、高拱等人来担任朱翊钧的学习讲官,接受系统而正规的儒家经典教育。

  古文言文听的是一个头两个大,一大串的字还不带标点符号的,哪是哪都得找半天,其中的痛苦不能用言语来表达。

  朱翊钧抱着课本,张居正扯着嗓子又在吼人,朱翊钧口歪眼斜。

  改革这也要改革!

  而小太子的学习也仅仅是开始了2个月就被迫停止了。平静的朝堂也因着这块石头激起了千卷浪。

  因为,穆宗皇帝病倒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又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