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夏见到卢平的时候还是在新生接待的大厅里,他作为助教坐在了卢平身旁,他也是这么多年以后第一次看到卢平,那简直和约夏印象中的卢平差了太远,现在的卢平看起来明显比他的实际年龄要老一些,他的袍子陈旧,头发灰白相间,虽然仍然那样谦和有礼,但是那种满身的饱经风霜与疲惫虚弱的样子看起来就快要把那副身子压倒。
“你好。”他显得很绅士,礼貌的与约夏打了招呼,那脸上连笑容都拿捏的恰当好处,不给人亲近的机会也不显得太过疏离,那双眼睛里只有和善,不过约夏能从他的心跳声中感受到他的戒备。
约夏轻笑一声,与他打了招呼,也没有多说什么。他知道斯内普的视线一直都落在自己身上。
显然卢平也发现了,他转过了头,隐去了面上的笑,身上的疏离感更重了些。
邓布利多正在介绍着新学期的教授,海格成了保护神奇生物课程的教授,引得学生一片欢呼,然后是卢平成为新的黑魔法防御课的老师,再接着,邓布利多介绍了约夏。
底下的孩子们小声议论着,有些孩子还在嘀咕‘我总觉得在哪儿见过他’。其实很多孩子都见过他,甚至见过许多次,但是因为混淆咒,他们都记得不是很清楚,现在他已经是正式的助教,也就省去了在身上施一道魔咒的步骤。
当邓布利多念出了约夏的全名时,约夏明显感觉到身旁的人身体僵硬。
“约夏·哈里斯?”卢平小声的念了他的名字,瞳孔紧缩:“你是约夏·哈里斯?”
约夏面上温和笑容不变,微微点了头。
卢平显得有些坐立不安,他磕在桌上的双手握在一起,隐在了袖子下。他不时的转头还想问什么,但是邓布利多的讲话又开始了。
“最后,还有一件会引起轰动的事。”邓布利多大声的说着,故意停顿一下让底下的孩子都安静下来:“应魔法部的要求,来自阿兹卡班的摄魂怪将会入驻霍格沃茨,直到我们抓住小天狼星·布莱克。”他那双蓝眼睛又开始闪烁起来,视线有意无意的落在了哈利身上:“摄魂怪将驻守在各个出入口,但我可以保证,他们绝对不会干扰到我们日常的生活以及教学工作。”
“提醒大家。”邓布利多的声音开始慢慢变轻,为了听清楚他的话,孩子们一个个都竖起了耳朵:“摄魂怪是非常凶恶的生物,他们不太分的清楚自己的猎物与妨碍自己的人,因此我必须警告所有人,不要招惹他们。”
整个大厅里安静一片,所有人都盯着邓布利多,表情凝重。有些胆小的孩子哭丧着脸,被邓布利多严肃的口吻吓到。
“但是我们必须记住。”邓布利多忽然笑了笑,长胡子动动,将有些沉重的气氛挥开:“即使是最不幸的时刻也有欢乐存在,只要有人还惦记着带来光明。”
邓布利多讲完话后,卢平也终于忍不住,他轻声问着约夏,看起来十分的紧张,交握着的手紧紧扣着,带着轻颤,:“约夏·哈里斯。”他轻轻念了那个名字:“我也认识一个叫约夏·哈里斯的人,你们……”
约夏淡绿眸子里划过丝了然,,视线在卢平脸上停留了一会儿,他看到了那些苍白脆弱的痕迹,还有横贯了满脸的伤疤,他沉默了一会儿,随即笑笑:“我和他看起来很像?”
卢平同样盯着约夏看起来很久,而后有些释然的笑了:“不,不是很像。”
约夏礼貌的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斯内普一直都在旁边听着,闻言他紧皱了眉头,不是很赞同的撇了眼约夏。
“你为什么骗他。”回到地窖的时候,斯内普问了约夏。
“我没有说我是,也没有说我不是。”约夏找了个理由把斯内普的问题堵了回去。
斯内普将约夏揽到身前,不是很高兴的盯着他,一言不发。
约夏轻轻叹气,吻了吻斯内普冰凉的眼梢:“我的样子和那时候一点都不像,而且死而复生的事情不显得很奇怪吗,不说的话不是更好?”
斯内普仍然不说话,一双黑眸望进约夏的眼底,带着洞悉一切的了然。
“算他好运。”他低声说着,放开了约夏。
约夏知道斯内普的意思,斯内普觉得,约夏应该告诉卢平他的身份,好让卢平一直感到愧疚。而且事实上,卢平也一直对那时候的约夏怀有愧疚,以至于在这么多年以后听到约夏的名字仍有非常大的反应。但是约夏不想那么做,他能非常清晰的感觉有很多无形的东西压在了卢平的身上,使得那男人苍老的那么快,并且令他看起来十分的虚弱。
更何况,约夏也没有觉得当年的事情与卢平有多大的关系,毕竟在满月时,卢平失去了理智。
斯内普将准备好的药剂放在了桌子上:“狼毒药剂。”他说道:“明天带给他。”
约夏应了一声,将药剂拿在了手里:“西弗,为什么让我送去?”
“让他那副脆弱的身子走到我的地窖?”斯内普哼笑一声:“恐怕他走到半路就会虚弱的无法呼吸。”
约夏知道斯内普故意曲解了他的意思,他想问的是,为什么不是斯内普自己将药剂带过去,这样也许能缓和一下他和卢平之间紧张的关系。
约夏转转手里的瓶子,没有深想。
后来将狼毒药剂带给卢平时,约夏明白了斯内普的用意。也许因为约夏与斯内普之间的联系,卢平对待约夏的态度与对待斯内普一般莫名的过于疏离,并且有很深的戒备,但是在卢平拿到药剂的时候,对待约夏的态度突然缓和了很多。
听卢平讲课不得不说是个享受的过程,虽然他的身上压了如此之多的事情,但是他在对待学生时十分的和善,没有露出丝毫的疲惫。他能将枯燥的理论课讲得十分的有趣,又因为幽默的谈吐,很快赢得了学生的喜爱。
但是有一次的课程却闹得很不愉快。
是关于博格特的讲解,那是一种可以随意变换成一个人最恐惧的东西。
孩子们兴奋的排好了队伍,等着卢平将博格特放出来。
那原本是一节让人愉快的课程,放出博格特,然后让孩子念出滑稽滑稽的咒语,博格特就会变成非常好玩儿的东西引得孩子们哈哈大笑。
前几个的确这样,但是到纳威时,就变得让约夏有些难以忍受。
“你最害怕的是什么?”卢平问纳威。
纳威小声的说着:“斯内普教授。”
卢平有些好笑的又问了一遍:“抱歉,你说什么?”
纳威红着脸,大声喊了一遍:“斯内普教授。”
“斯内普教授。”卢平忍不住笑出了声音:“的确,让人觉得可怕。”他边说着,便朝一旁的约夏看了一眼。
约夏脸上仍然笑容温和,但是他的眼睛紧紧盯着卢平,那里满满都是不赞同。
卢平却没有再看约夏,而是转身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的说道:“你和你祖母住在一起?”
纳威点了点头,随即快速说道:“我可不想我祖母变成那样!”
排在纳威后面的学生一片哄笑,他们攀着前面人的肩膀,期待的看着纳威。
“不不不。”卢平笑着说:“我只需要你幻想出她的衣着。只需要她的衣着,要在脑海中非常清晰的回忆。”
“她有一个红色的袋子……”纳威结结巴巴的描述着,被卢平打断,他走到了纳威的身边,小声的说了句:“只需要想象斯内普教授穿着你祖母的衣服。”
他说的很小声,也许别人听不到,但是约夏听得清清楚楚。他脸上的笑容不见了。
没有学生会去注意一个助教脸上的表情,他们都兴奋的看着衣柜,也许等着纳威出丑,也许等着看由博格特变成的斯内普会被纳威‘滑稽滑稽’成什么样。
卢平已经抽出了魔杖,放出了博格特。
一直抖动着的衣柜忽然安静了下来,门忽然砰得一声打开,博格特变出的斯内普裹着一身阴沉的黑从里面走了出来。纳威最害怕的是斯内普严肃的样子,沉着脸嘴角紧绷下拉,眼神冰冷,每走一步,黑袍便在身后流水一样浮动,整个教室忽然都暗了下来,阴风阵阵,皮鞋磕在地板上清脆却重得让人心头一颤
纳威握着魔杖的手抖得厉害,博格特学出来的斯内普惟妙惟肖,将那份阴沉的感觉诠释得十分相像,但是约夏却觉得荒谬极了。
纳威害怕的往后缩了缩身子,他想到他的身后站着卢平,还有他的同学,这使他硬着头皮,挥舞着魔杖大声的喊:“滑稽滑稽!”
咒语还未打到博格特,就被约夏挥断。没人注意到约夏是什么时候拿出魔杖的。也没有人会想到一向安静的站在一旁的助教会突然出手,教室里一片安静。
约夏淡绿的眸子冰冷的扫过所有学生,手中魔杖轻挥,博格特便化成了一滩灰色的烟雾砰得一声关回了衣柜中,力道简直要将衣柜震碎。
他对着卢平轻声说道:“不能公然诋毁其他教授的形象,卢平教授。”
纳威无措的看着约夏,白生生的小脸涨得通红,手上还维持着高举魔杖的姿势。
“这只是一次训练啊,助教。”格兰芬多一个孩子因为没有看到博格特变成的教授出丑,不满的喊着,他还特地加重了助教两个字。
约夏平时不常与人交流,在遇到这样的情况时并不知道怎么去反驳,他安静的收起了魔杖,冷着脸,什么也没有说,淡绿的眸子微动,视线缓缓落在每一个孩子身上。
不知为何,教室突然安静了下来,没人反驳约夏的话。有些孩子甚至害怕的低了头。
卢平走上前,轻轻拍了拍约夏的肩膀,而后扬声对着学生们说道:“今天就到这里吧,明天我们再继续。”
等学生走光后,约夏转身,收拾着资料,一言不发。
“那只是个孩子。”卢平说道:“他害怕斯内普也很正常。”
“你不该故意告诉他那样做。”约夏说道。
“他吓坏了,那方法不错,还能让孩子们乐一乐。”卢平笑着说:“很多人都怕斯内普。”
“你没有权利这么做。”约夏忽然抬了头,一字一顿着说着,眼神冰冷。
“你的神情太吓人了些。”卢平摇了摇头:“你不该对孩子用那种表情。”
约夏低了头,他其实也对自己刚才表现感到歉意,一是因为他,卢平被迫提前下课,二是他可能吓到了那些孩子。但是他没法控制住,哪怕事情仅仅和一个博格特变成的斯内普有关。
“抱歉。”约夏轻声说着。
“你刚才的样子,看起来像另一个斯内普。”卢平拍了拍约夏的肩膀,轻声说着,反倒让约夏诧异不已。他微微摇了摇头,轻笑道:“我和他相处了太多年,总会被潜移默化些什么。”
卢平没有接着约夏的话说下去,他转身走动了衣柜前,用魔杖敲了敲衣柜,对着约夏说:“你的魔法不错,我甚至都没有感受到魔力波动,也没有听到你念咒。”
约夏刚才根本就没有用魔法,他的魔法早就退化得像个一年级生一样,精灵的力量比魔法好用多,他已经习惯了。他想了想,绝对含糊过去:“我们站的挺远的。”
卢平点了点头,他又说道:“明天继续博格特的课,我会注意。”
约夏点了点头。
“那今天就先这样。”卢平的魔杖又敲了敲衣柜,走出了教室。
约夏也收拾好了东西,他抱着书,准备离开教室,就在此时,衣柜的门打开了。
约夏的耳朵非常的灵敏,他在博格特就要出来的一刹那眼中金光闪烁,那门便砰得一声重新关上。
衣柜轰隆隆的动着,没一会儿就又安静了下来。
约夏看着被柜门,微微皱眉。他伸手碰了碰衣柜,又忽然收了进去。
此时教室里就他一个人,如果那博格特飞了出来,就会变成他最恐惧的东西。
不过到底是衣柜没关好,还是卢平故意想将博格特放出来,约夏无从得知。
他只知道自己一旦看到了,那么他的全部心思都会放在那个上面。他也隐隐约约的明白自己的博格特会是什么,所以他没有打开的勇气。
他再一次确定好了柜门关紧了之后,快步离开了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