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巧州国新王登基大典,改国号为‘然和’,颁布初赦‘无为’。
“‘自然之道本无为,若执无为便有为’,赤司君所颁布的‘无为’是这个意思吧,”翠篁宫大殿内,一身正装的阳子发出自己的疑问,“意思是遵循事物的自然趋势所为,顺其发展?!”
“嘛,按照表面的意思应该就是这样的啊。”小松尚隆一脸无所事事的模样,然而眼中却是一闪而过的精光,“不过”
“嗯?”阳子抬头眼中满是不解。
“呵,不要想那么多,总之不管怎样,赤司君看起来都是一个”充满野心的人啊小松尚隆还没有说完,却突然被一阵明显带着愤怒的脚步声打断,“恩?六太?!”
“尚隆!”延麒六太满脸愤愤不平的冲了进来,他的身后跟着景麒还有塙麒,“赤司他真的是个混蛋啊!”
尚隆挑挑眉,但没有任何阻止的意思,只是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你知道么,赤司这一个月来居然只上了一次早朝,而且所有的政务居然全部都交给了塙麒来处理”
“六太!”身后传来了一声怒喝声,“请不要妄言。”
“妄言?!”六太更加的愤怒了,他冲到了塙麒面前,抓住他的衣领,质问道,“那么你告诉我他这个月上了多少次早朝,处理了多少次政务,而你们又见了多少次面啊!”
“六太!”小松尚隆上前,将六太拉到了一边,他皱着眉看着面前摇摇欲坠的瘦弱的身影,开口,“塙麒,我想即便赤司君现在还年幼,你也没有必要处处都帮着他啊。”小松尚隆说得很委婉,但是却是明显的带着指责。
“我想”阳子犹豫了一下,“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不,我想着并不存在任何的误会。”一个陌生的男声突然的说道,众人抬头便看见一名身着着巧州国官服的男子进入殿内,男子原本温润的面容上如今染上了一层寒霜,“拜见延王陛下,景王陛下,下官巧州国太宰晏玄,很抱歉,主上说他身体抱恙不便见客,所以由下官前来接待二位陛下。”
小松尚隆点点头没有对他的插话感到任何冒犯,“不知塙王现在身体如何了。”
“哼哼,”晏玄冷哼了两声,明显的带着不满的开口,“好,好得很。”
“太宰大人!”塙麒的双眼布满青丝,他深吸了一口气再次的开口,“您太失礼了,主上的行为不是吾等可以妄自揣度的,若有下次我绝不姑息!”
“初音!”晏玄神色很是急切带着对塙麒的疼惜和对新王的更加不满。
“太宰大人请注意您的身份,我的名字并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呼唤的。”塙麒面色一沉,转身,冷声说道,而在背过身后,神色却是异常的悲伤,这是只属于主上的名字主上整整的一个月了,自从那次的谈话后他便再没有与他的主上说过一句话,仅仅的一次见面他的主上也没有给他一个正眼,仿佛不存在般
“初”晏玄再次的呼唤着却在看见塙麒坚持的眼神后,改口,“台甫大人,那个人根本就不配!”
“太宰大人!”塙麒冷声喝道,“我的王只有他!”没有人可以没有人可以污蔑他的王
“好啦!”小松尚隆单手撑着头,面上看不出有任何的表情,“塙麒初音我是说你的名字,是塙王为你取的么。”
听到小松尚隆的问话,塙麒有一瞬间的愣神,却在下一秒展开了一个可使天地都动容的微笑,幸福到了极致,“嗯,这是主上在登基的第一天便赐予我的名字。”
“是吗,这样说来,塙王和你的关系应该还不错吧。”小松尚隆挑着眉,他没有错过当阳子听到这个名字时面上的怪异之色。
“嗯,主上很关心我。”塙麒没有丝毫的犹豫开口,亦没有听到晏玄在听到这句话时的惊呼,他保持着温柔的笑容,强调着,“主上真的很关心我”
“哼!”六太看着塙麒明显是自我安慰的样子抱着胸冷哼着。
一时之间,殿内一阵沉默,或者说没有人愿意拆穿这个一捅即破的谎言,而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一名同样身着着巧州国官服的男子冲进了殿内,在看到殿内的气氛微微一愣,而在行礼后却是迫不及待的凑到了晏玄的耳边。
“什么!”晏玄惊呼,却在下一秒带着悲愤的望向了塙麒,脸上还带着来不及掩饰的震惊,他深吸了两口气,平静下了情绪,对延王和景王说道,“抱歉,请恕下官失礼,只是现在很抱歉,请恕我先行离开。”说完晏玄深深的忘了塙麒一眼便转身准备离去。
“慢着”小松尚隆漫不经心的开口,“太宰大人现在如此的焦急想必是巧州国出了什么事情,虽然以我的身份实在不好询问巧州国内部的事物,但是毕竟现在我和景王都在此,你不妨说一说,也许我们二国可以帮上什么忙。”
晏玄停住脚步听着小松尚隆的话语,最后缓缓地转过身,却是望向了一旁的塙麒,塙麒不明他眼中复杂的含义,只以为他是在询问他的意思,于是塙麒点点头,朝小松尚隆说道,“能够能到雁州国和庆东国的帮助实在是太好了。”
晏玄听此,突然的一笑,他直直的盯着塙麒单薄的身影,一字一顿的开口,“主、上、离、宫、了”
“!”
塙麒的身影晃了晃,险些摔倒在地,他推开了景麒扶住他的手,双眼失焦只是喃喃的开口道:“我去找我要去找他我要”说着便疾步的朝殿外走去。
“初音,放弃吧。”晏玄冷着脸,将塙麒一把揽下,“主上有令,所有人勿寻,违者”
“斩!”
“无论是谁”
“!”塙麒的唇舌不断的颤抖着,他缓缓的抬起手捂住了脸,却再也忍不住的失声痛哭。
巧州国然和一年七月,新王登基大典,塙王赤司离宫,留下命令,寻者斩立决。
历时两年,两年间朝野上上下下不满之声一片,唯塙麒一人以强硬而果断的手段将所有的谣言压制。直至然和四年三月,塙王赤司回归,与其同归的还有一名青衣的妖异男子,名为青黎。
然和四年五月,冢宰亓晟勾结外党,证据确凿,帝下旨任命新任冢宰——青黎。顿时不满之声再起。对此,塙王赤司唯冷笑一声不予理会。一月后,早朝,太宰晏玄惊讶的发现,朝野上下均焕然一新,除自己之外再没有一个熟面孔。
然和十五年,新王登基已十五年,然百姓的生活依旧没有任何的改变,边州难民揭竿而起,假王之遥愈演愈烈,回报朝廷,塙王赤司冷笑依旧不予理会,最后由塙麒带兵平复民乱。
然和五十五年,巧州国人民逐渐减少,塙麒病倒,太宰晏玄提剑冲进翠篁宫正殿,最后无劳而归,愤然离去,自刎于太宰府内,第二日塙麒重归朝野。
“呐,小赤司~~太宰死了呢~~”翠篁宫正殿,一青衣妖异男子与另一红发少年正在对弈。
红发少年赤金的双眸一片寒光,带着似笑非笑的笑容,“然后”
“小赤司真是有讨厌呢~这样不就少了一番乐趣吗~~”
“呵”红发少年冷笑,“你的乐趣反正又不止这一个,塙麒那里不是玩得很开心。”
“嘛嘛,是还不错,”青衣男子妩媚的一笑,勾着唇,“你不想知道,我和塙麒说了什么吗?”没有等对方开口,他又继续的说道,“我说,主上可不需要毫无用处的人啊~~你说怎么着,没想到第二天早朝上居然又看见了他的身影,哈哈哈,真是太有趣了~~~”
“呵呵,”红发少年笑着,眼中依旧没有任何的笑意,“你开心就好,不过别玩过火了,我可是要”
“治世百年嘛~~人家知道啦~~你都说过很多遍了~~”
“呵,”红发少年轻笑,落下一子,“你又输了。”
“唔,果然小赤司最讨厌了呢。”
然和七十八年,巧州国人民依旧逐年递减,不得其原因,最后塙麒宫中被掳,番州叛乱,以麒麟性命要挟塙王赤司退位。
当下官传报此消息时,塙王赤司正与冢宰青黎对弈,而听到此消息的塙王脸色没有丝毫的变化,只是挥了挥手示意所有人退下。
“所以说,我很讨厌麒麟。”当殿内只剩下两人时,塙王开了口。
“嗯嗯,我知道,没有任何存在意义的生物!”妖异的青衣男子带着似笑非笑的笑容,学着对面红发少年的模样,一板一眼的说道,“呐呐,是这样没错吧~~”妖异的男子展颜一笑,如同一个求赞扬的孩童。
“呵,你倒是明白。”
“当然~~”青衣男子骄傲的笑着,“不过,要不要我出马呢。”
“嗯?你还会管这样的小事。”
“才不是呢~~要是塙麒就这样死了你就达不到百年治世了啊~~”妖异的男子嘟着嘴抱怨着。
“呵,不用担心,”红发少年一笑,再落一子,“你输了。”
“啊~~”妖异男子咬着唇哀怨的望着对面的红发少年,“再也不要和小赤司下了啦,真讨厌~~。”
最后由雁州国延麒与庆东国景麒出面将塙麒救出,当二人扶着虚弱不堪的塙麒回到翠篁宫时,塙王赤司冢宰青黎正在说着什么,但从神色上却均看不出有任何的焦虑之色。
对于延麒愤怒的瞪视,塙王赤司只是轻笑,然后招呼下官将塙麒送回了侧殿,期间再没有任何的言语。
然和九十八年,巧州国人民整日活在惶恐之中,每天死去的人民不断地增加,而即便其中逃离巧州国去到别国的人民也同样不明不白的死去,同年塙麒再次的病倒。
“呐,小赤司~”看着背对着他负手而立的身影,妖异的男子撑着头,神色有些复杂,“巧州国现在只剩下不到两万人了呢。”
“哦,呵,还有这么多啊。”
“唔,已经很少了,再过几年怕是就没有什么人了吧,就连现在朝上的官员都少了大半数了呢”妖异男子瘪瘪嘴,似是不满的开口,“乐趣越来越少了呢,那个还要多久啊~~”
“快了”
“真的吗~~~”听到这个回答,妖异男子明显显得很开心,他走到了红发少年身后,将头置在红发少年的肩膀上,“不过,你不去看看塙麒么,他现在可是每天都期盼你能去看看他呢。”
红发少年没有说话,只是用余光微微的一瞟,妖异男子立即像是被惊吓到一般跳到一边,红发少年没有开口走到了棋盘前开始了单人的对弈。
“我实在很不理解呢,”在那一瞬间危险的压迫感散去后,妖异男子拍了拍自己的胸部,坐到了棋盘的另一面,“既然你都不喜欢,为什么还要最开始的时候为塙麒取名呢,害我们可爱的小塙麒一直活在期盼中呢。”
“呵呵”红发少年轻笑,最后不带一丝情感的开口,依旧是那似笑非笑的笑容,“初音啊我可是最喜欢初音了呢”
“可是注定再也看不到了呢”
妖异男子嘴角勾起的弧度瞬间的僵硬。
然和百年七月,此时的巧州国全国上下人民只剩不到一千人,几乎每个人都在木然的等待着死神的降临。
司辰负手立在翠篁宫的露天看台上,看着山下漂浮的浮云,嘴角挂着笑容。此时的翠篁宫一片死寂,只剩下寥寥的数十人。
“马上就快了吧!”妖异男子依旧立于他的身旁,此刻他的眼中满是压抑不住的兴奋。
司辰没有回答,也不需要回答,而这时,一个声响突然出现在司辰二人的身后。
“主上塙麒恳求您能再去见他最后的一面”嘶哑的女声抑不住的愤恨。
“欸,初音难道不希望将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现在主上的面前么,”司辰还没有开口,妖异男子立即开口,眼中还溢满着困惑,“他现在那么丑陋的样子要给主上看么”
“冢宰大人!”虎身蛇尾的女怪尖声的叫道,她望向了一旁负手而立的司辰,让人不由的觉得她在下一秒会不会一扑而上,最终她立下了头,恳求着,泪水不断的留下,“主上塙麒真的已经不行了求求您求求您去见他最后的一面吧”
“真是讨厌呢~~”冢宰青黎瘪着嘴背身过去。
许久,司辰依旧没有任何的回应,就在女怪绝望的准备离去时,司辰才缓缓地说道,“青黎,你就在这里等等吧。”
翠篁宫侧殿,这是司辰第一次踏入这里,显然也将是最后的一次,站在塙麒的床边,他抬眼望向了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塙麒,此时的塙麒再也没有了第一次见面时难以分辨雌雄的美丽容颜,失道之症自两年起便在没有好过,此时黑斑以布满了全身。
塙麒艰难的抬起胳臂挡住了自己的脸,无声的哭泣着,许久后,他虚弱沙哑的声音才传来,“主上初音终于达到您的愿望了呢如今巧州国治世已经百年了”他一直都记得当时他的主上说过要当一个治世百年的王。
“初音是不是稍微的有点用了呢”泪水浸透了他的衣襟,他知道自己怕是已经熬不下去了,可是他真的好想好想再见主上最后的一面,哪怕看到主上厌恶的目光,但是他真的没有这个勇气将手拿下,现在的自己是如此的丑陋不堪,就算是厌恶他也希望留在主上心中的是一个完美的身影。
他哭泣着挣扎着,最后一只温柔的手轻轻的将他的手臂拿下,他艰难的睁开红肿的双眼,看见的便是自己女怪怜惜的表情,他顺着女怪的目光望去,最后定格在那张闭着双眼的熟悉的面容,没有了那双赤金双眸锋利冰冷的光芒,此刻这张面容是如此的柔和。
泪水不断的流下,他艰难的抬起手隔空描绘着那张印在心底的容颜,再次的失声,“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主上求求您不要恨我求您不要恨我不要恨我”
手无助的垂下,他的声音越来越低,“主上初音真的好希望只是您一个人的初音只是您一个人的求您不要恨我不要”最后的话语近乎喃喃自语,再最后塙麒便再也没有了声息,司辰没有丝毫犹豫的转身,没有再理会身后传来了痛哭声。
而此时耳边已经传来了熟悉的声音:“滴 ̄ ̄完成任务——巧州国百年治世。”
“唔,塙麒已经”回到露天看台上,青黎坐在栏杆上晃着腿,毫不在意的说着,下一秒他兴奋的从栏杆上跳下,来到司辰的身边,“呐呐,可以开始了吧,就是那个那个啊~~”青黎的眼中闪着莫名兴奋的光芒。
“啊。”司辰淡笑,走到了栏杆边,眼前是一望无际的云海,而在云海之下,便是巧州国残破的土地,司辰闭上眼,一股死亡之气,或者准确的说是一股深渊的力量从他的身体里不断涌出,与之相呼应的,是一个个不断冲破着云海直达天际的环绕着深渊之力的黑柱,黑柱一个一个的冲出,直到最后一个,位于翠篁宫正殿的黑柱冲破屋顶,在天空之上,环绕着深渊之力的黑柱所处的不同位置逐渐在上空形成了一个繁复的法阵。
“哇~~~真是”青黎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幕,眼中满是兴奋的色彩。
当法阵的最后一笔形成,整个翠篁宫开始剧烈的震动起来,山体开裂房屋倒塌,或者说整个巧州国都处在一片颤裂之下。
“哇太壮观了真的唔”蹦到司辰面前兴奋呼喊的青黎突然倒吸了一口气,他茫然地低下头,自己的胸口中正插/着一只纤细的手,“唔”鲜血从青黎的口中不断的溢出。
“想问为什么,”司辰抬起手抚摸着青黎那张妖异的面容,“呵,我曾说过的”
“违背我意愿的人,就算是父母也得死”
下一秒毫不犹豫将手拔/出,在深渊之力的侵蚀下,青黎的身体渐渐的消失。
“而不在我掌握下的事物即便你是强大的妖魔也好或者说这个国家也好”
“也没有存在的意义”
不过,同样也证实了两件事呢司辰转身,嘴角露出了一个愉悦的笑容,这个世界果然是只要有王在位就可以顺应发展下去的呢,而且,也不是只要有王在位就不会毁灭啊呵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