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离的假期在她和未央的冷战中结束,假期一结束,荆离就继续开始了,每天/朝五晚九的朝堂生活。
早朝结束后,昭华把荆离召进了御书房,名曰,商议国事。
而此时大明的昭华女帝正大喇喇地坐在御书房的龙椅上,面带调侃地问到:“爱卿,你的新婚生活过得怎么样?”
荆离眉毛微扬,凉凉地开口:“陛下,请注意您的仪态,这样有失国体。”
昭华被反呛一句,也不尴尬,她把腿稍微并拢了一点,正襟危坐,故作正经地清了清嗓子,“爱卿,朕问你话呢。”
荆离似乎是满意了昭华的坐姿,躬着身体一本正经地回答:“回禀陛下,尚可。”
“尚可?尚可是什么意思,新娘子怎么样?贤惠不贤惠,听说你们同房了,她没有发现什么吧?”
荆离感觉自己额头上的青筋跳了跳,就连昭华身后的张里也忍不住捂着嘴巴笑了起来。
“陛下,昨晚的折子可曾批完了?九州城的水患陛下打算怎么处理,还有……”荆离话没有说完,就被昭华挥着手打断了。
“行行行,朕不就是关心一下臣子的生活嘛,阿笙真不可爱,对了,太后和太妃那边说,有时间叫你带着夫人过去打个招呼,后宫着实冷清了些。”
昭华的最后一句话饱含深意,荆离心领神会,“太后太妃盛情,臣自当领命。”
从皇宫出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快要落山。
马车的车轮和路上的碎石相互挤压,但是也没影响车身的平稳,在相府,哪怕只是一辆马车,都不一般的非凡。
此刻荆离坐在车里闭目养神,朝堂的形势错综复杂,只要是在人前,她就不得不把笑容当做面具,不管是愉悦还是悲伤,荆离的脸上只有一种表情,那就是笑,柔和的笑容配上这张别人喜欢的美貌壳子,谁也猜不透,她内心的真实想法,难得的独处,荆离就从暂时脱离了那样的伪装。
突然…车停了。
荆离睁开眼睛,目光里没有任何情绪,“飞花,怎么回事?”
车外响起飞花的回复,“相爷,是楚小姐。”
荆离脸上稍稍露出点疲倦,但是很快被她用微笑掩住,她掀开帘子,走下马车,果然看到了一身青衫的楚怀柔。
楚怀柔呆呆地看着荆离,荆离还是那样俊美无寿,就连下车的姿势都一派潇洒,这让楚怀柔内心更加澎湃,她眼睛里泛出一抹水光,似是哀怨,似是委屈,楚怀柔张了张嘴,声音未出,泪水就先流了下来,“荊相…”
荆离不明白楚怀柔这是哪一出,她定定地打量了一下对方之后,发现楚怀柔的穿着竟是那样的熟悉,“楚小姐,你先别哭,发生什么事了?”
荆离从怀里掏出一方手帕,递给了楚怀柔。
楚怀柔接过手帕,轻轻拭掉自己的眼泪,转头看向飞花,眼里有些复杂,“荊相,我可以单独跟你说说话吗?”
飞花向前一步阻止到:“相爷,这不合适。”
楚怀柔是个未出阁的姑娘,荆离又是当朝宰相,月黑风高,孤男寡女,难免被有心人诟病。
听闻飞花拒绝,楚怀柔看向飞花的眼神就有些埋怨,但是后者依然巍峨不动,还保持着行礼的姿势,垂着头。
荆离当然知道,飞花这是给她台阶,她脸上带着疏离不失礼数的笑,“无妨,你先退下。”
飞花得令,离开了。
“楚小姐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楚怀柔被荆离这么一问,眼泪差点又冒出来,她抖动着双唇,似是下了很大的勇气,“荊相…我…我爱慕荊相已久,不求荊相同心相待,只求荊相能看我一眼。”
荆离有些意外楚怀柔的大胆,但是又觉得在情理之中,荆离自己就是女子,心肠总有一处是柔软的,她自己做了荆离之后才明白女子多么不易,地位低下不说,一辈子就这么在深闺大宅内,可是…哪怕万般同情,楚怀柔是政敌之女。
“楚小姐,抱歉,荆已经娶妻。”说完这句话,荆离脸上半分笑容没有,楚怀柔呆呆地看着她,面上露出凄凉之色。
“是因为夜未央吗?我不信,她哪儿好,我竟比不过她?荆大哥,我不求名分,我只求你能把我放在心上,这样足矣。”
说完,楚怀柔低头看着手上的帕子,吟了一句:“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
荆离开口道:“楚小姐,你爱慕我,我未必就该爱慕你,我已经成亲了,我娘子纵使千般不好,她此生也是我的妻,在我眼里,谁也比不上她,以后这样的话不要再说了,就此别过吧。”
荆离说完,转身就走,楚怀柔没想到荆离会这么无情,惊慌的同时,她心里也苦涩不已,“荊相…”
荆离好像没有听到她的呼唤一般,径直地走向马车。
“荆离!”楚怀柔慌不择路地大喊。
而荆离也如她所愿地停下来了。
“你就这样绝情吗?”
楚怀柔以为,荆离是温柔的,但是她却忽略了一个事实,这个人是宰相,在官场摸爬滚打这么多年,走到这个位置,可不是全部靠樊卿公主的。
荆离虽然停下了脚步,但是没有回头,“楚小姐,我不会喜欢你的,哪怕你打扮成宋瑶笙也不会,还有…你根本不像她。”
最后一句话,让楚怀柔跌入了地狱。
回到相府,荆离的脸色仍然有些阴沉,作为一个女子,她有时候也觉得女子真是一种矛盾的存在,她们时而大方温柔,时而歇斯底里,时而弱柳扶风,时而疯狂骇人。
飞花见荆离脸色不好,贴心地为对方沏了一壶茶。
清亮的茶水从壶嘴处流淌到杯子里,胎薄质匀的青瓷似乎能照出荆离消瘦的手指,似是想到了什么,拿着杯子的手顿了顿,“夫人可睡了?”
就在飞花要回答的时候,飞婧慌张地进来了。
“相爷,不好了。”
对于飞婧的失礼,飞花有些不悦,她板着脸斥责道:“天大的事让你慌张成这样?”
飞婧被训斥,羞得满脸通红。
“什么事?”荆离问道。
飞婧这才开口,“是夫人,今天去参加欧阳小姐的寿宴,但是…是哭着回来的。”
飞婧说完,不敢去看荆离的表情。
荆离手里的杯子转了转,最后重重地落在桌子上,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表达了她内心的焦虑。
“走。”
荆离带着两个丫鬟到了未央的住处。
一进门,就看见未央红着眼睛在擦泪,在她旁边的桃柳一直在安慰她,脸上有肉眼可见的指印。
荆离的眉头微不可查地蹙起。见到荆离进来,桃柳擦了擦泪水,盈盈一拜,“相爷。”
“飞花,带她下去上药。”荆离看了桃柳一眼,吩咐到,“飞婧,你先下去。”
一瞬间,房间里的人褪得干干净净。
未央还记着荆离不理她的仇,光掉眼泪,闷在一边不说话。
“不解释一下吗?”
未央还是没理荆离,反而自己哭得更大声了,一开始还只是断断续续地抽泣,被荆离一问,就好像摔倒的孩子见到了自己的父母,一派的委屈。
荆离叹了一口气,上前想要给未央擦擦眼泪,手一掏,却想起自己的手帕给了楚怀柔,最后只能用袖子给未央拭掉眼泪。
对于荆离的温柔,未央也没有拒绝,规规矩矩地坐着。
现在,可以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吗?”
感觉到荆离的话里都是柔软的关心,未央终于把目光摆正,小嘴一扁,扑进荆离的怀里哭诉了起来,“她们…她们都说我配不上你…就连…就连菲霜姐姐也嘲讽我,说我才貌皆无,谁瞎了眼才会喜欢我。”
未央这么一说,荆离也猜到了大概,欧阳菲霜跋扈,借了自己的寿辰,把未央约过去羞辱了一顿,摸着怀里的小脑袋,荆离意外地没有推开,可以说,一向不喜欢别人触碰的她,遇到未央就是一个例外。
“你不丑。”荆离缓缓开口,“你也不是毫无美貌,无盐之女,你是我的娘子,是要陪伴我一生的人,相府的女主人,是我荆离心尖上的一朵花,她们跟你比,什么都不是,这就是区别。”
荆离捞出怀里的未央,看着未央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你是荆夫人,而她们不是。”
或许是荆离的目光太过温柔,或许是她说得太认真,未央一下子就脸红了。
“相公…你…这是…在向我示爱吗?”
这下,轮到荆离脸红了。
未央噗嗤一下就笑了出来,“相公,你脸红了,好可爱。”
荆离看着眼睛里还含着泪光,脸上却已笑靥如花的未央,纵使心里也在懊恼自己的反应,但是嘴上依旧不动声色一本正经地说:“你是我娘子,我当然爱你,且要护着你。”
“我之前被欺负之后,差点驾车回了夜府,以前我受了委屈总是往娘亲怀里跑的,可是我突然想起,我已经成亲了,相府,才是我的家,相公才是我的天。”未央说完,低头拧了拧衣服,声音细如蚊吶,“直到我走进相府的那一刻,我才清楚地明白,我…早就欢喜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