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是陌生人,在同一个地方工作,抬头不见低头见,但依旧如陌生人一般,看见了,点头,没看见,便是最好的。
接到短信,柳狐狸有一个临时会议要开,柏静决定开车到附近的咖啡屋坐下,当做消遣时间。
临时会议,谁知道这会议是十几分钟还是一两个小时呢?既然对方没说取消,柏静自然不会去戳破。
红绿灯是一个矛盾的存在。
感谢它,因为它的存在大大减少了车祸的发生,讨厌它,则是在赶时间的时候,那耀眼的红色,焦急等待,真恨不得把它拆了粉碎,永远都不要存在。
车厢内开着收音机,没有故意去找哪个电台在播放歌曲,亦或者在播放着怎样的歌曲。只听那忧伤的旋律和带着沙哑的女声在小小的车厢中徘徊着,共鸣着,勾起人掩盖在心底深处的记忆。
等待着红灯,柏静半趴在方向盘上,双手叠加,食指跟着旋律在方向盘上敲打着。
目光随意的看着周围,似乎在考虑往哪个方向,意外的在路边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此时,车厢内的歌曲早以结束,已经换成dj在说话,轻柔的声音与沙哑引人落泪的歌声形成鲜明的对比。
车窗外的人穿着一件已经洗得发白的牛仔外套,似有若无的颓废之感由内而外散发,时不时低头,又抬头看着远方,仿佛是一摇三晃喝醉般走在路上。
收回视线装作没有看到,其实只是柏静看到了何永章,而何永章并不知道这里有一个曾经的熟人看到他。
左转,何永章的背影没入阴影之中,渐渐消失。红灯闪烁几下跳到绿灯,看着跳跃到绿色的灯,柏静微抿唇,左转向灯亮起,方向盘左转,拐入何永章所在的路。
放慢速度跟在何永章身后,看着何永章慢慢的走在路上,却突然在一个小巷口停下脚步。见何永章停下脚步,柏静也停了车,摇下车窗,空气中传来零零碎碎的话语。
“警察没有特权,不过警察的职责是保护市民,所以我有责任保护这位小朋友。你还有什么问题?”虽然只是一两句零碎的话,但是柏静能听出这位pc语气中的坚定不移。阳光下,警帽上的警徽闪耀着光芒,仿佛能洗涤人心。
就见呆愣了一会的何永章深吸了一口,似乎想清楚了什么,大步往前走去。还没走几步,就听到一阵喇叭声,何永章停下脚步,看着在自己旁边停下的车,向后仰,看看是谁。
“上车,我送你。”
犹豫了一会,何永章走到另一面上车,“多谢。”
收音机早已关掉,车厢之内隐约充斥着尴尬与沉默。柏静不问何永章要去哪,但她知道何永章要去哪里。
“是不是很失望?”何永章不是一个心思细腻的人,要不然这么多年的自甘堕落,他早就因为局里那些人明里暗里的讽刺而辞职了。只是面对柏静的时候,多年后的再次见面,没想到却是这个样子,手足无措,大概是害怕失望吧。
“人各有志,不强求。”开着车,看了眼窗外一闪而过的景物,柏静的语气颇为冷淡。
车窗开着,微许清风吹散了那潜藏的尴尬。车内一片沉默,只闻车窗外的孩童的笑语声,偶尔擦过的风声和喇叭声。
柏静并不喜欢把情绪展现在人前,家里的教育,第一课是学会笑。这个笑必须要让人觉得你是一个和蔼可亲的人,即便是厌恶一个人,你也要把所有情绪掩盖在微笑之后。她学了三年的微笑,四年学会了亲切的微笑,直到现在,她还在学习怎么收敛情绪。
“这里是adaleung的家。”停下车,指了指不远处的高楼,柏静对着副驾座上的何永章说,“去找也不知道adaleung在哪,你不如在她家附近等她。”
“好。”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最为复杂,有时候只一眼就会成为好友,有时间交往几年,之间的关系还是和初见时一样。
柏静与何永章之间的关系,早时可以用恩人形容,在香港曾经呆过一段时间,两人的关系便不能用恩人来形容了。那时的何永章,精神焕发,一眼便会让人心生安全,相处久了之后,会发现他是一个极为幽默的人。
那时候的柏静,很喜欢呆在何永章身边,轻松安全,她不需要面对如何学好微笑这件明明很简单却困难万分的事。
“还有其他路,为什么要挑死路走?”
柏静的性情修为还没到大臻,多年的教育她学会了也习惯了情绪内敛,但是疑惑,放在心里腐烂不如拿出来解决。她能猜透,甚至能导演一场戏,但人心的复杂岂是这么简单能看透的?!
“凶手被当庭释放,重新调查之后发现所有的线索都没了,不甘心可是事实却是血淋淋的摆在眼前。”所以自暴自弃了。正准备下车的何永章听到柏静的疑惑,微微一愣,随即笑着解释。
闻言,柏静唇瓣轻抿,很快又松开,勾起不可察觉的弧度,眼底划过一丝流光,掩盖在阴影之中,不过语气还是一副淡淡的,“我还有约。”
多年不见,何永章对柏静的了解或许依旧停留在当年那个小丫头身上,但是那副傲娇别捏的性子,果然还是一样没有改变。
“玩得开心。”伸手习惯性的想摸柏静的脑袋,何永章突然想起眼前的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小姑娘了,轻咳一声然后下车。
似乎想起什么,何永章退回敲了敲车窗,待柏静摇下车窗,何永章指了指车子,“这辆车的风格实在不符合你,赶紧换了吧!”
不过迎接他的是呼啸而过的冷风,等何永章回过神来,发现蓝色甲壳虫早已离去。
【我开好会了,你在哪里?】by:狐狸大人
“我们去哪吃?”带上耳机,柏静拨通柳狐狸的电话,电话那端稀稀落落的声音告诉柏静,某只狐狸正在整理东西。
“中环轩尼诗道新钊记的食物很好,我们去那里吃。”带着耳机和柏静对话,听着柏静的声音,柳篱手上的动作不由快了些,嘴角带着若有似无的弧度。知道柏静对香港的路还不熟悉,柳篱又特地说清新钊记的所在地。
疑惑知道了,柏静的心情意外的好,语气轻快,“那我们在那里见。”
新钊记的人很多,柏静与柳篱等了一段时间才有位置。柏静对新钊记不怎么了解,应该说对香港有名的茶餐厅大排档她都十分不熟悉,不过反正有人带着,也不怕吃不到好东西。余光看了眼身旁的柳篱,弧度轻起。
“这家的云吞面很有名,你尝尝。”
柳篱的面部表情可以说是少得可怜,也不知是灯光还是其他,柏静竟觉得柳篱的眉宇之间不可意思的带着温柔。听着柳篱给她介绍新钊记的食物,柏静有那么一瞬间觉得奇怪,还有一丝甜甜。
“你点我吃。”灯光阴影掩盖了柏静嘴角高高扬起的弧度,看着柳篱的指尖划过菜单,挑选着食物,柏静觉得似乎挺不错的。“我不挑食。”
对于柏静的不挑食,柳篱忍不住弯了弯嘴角,也不知道是哪个丫头菜里有姜不吃,太甜不吃,醋不吃,有蒜不吃,这些还算是好的;蔬菜,只吃青菜,其他菜不碰,不爱吃海鲜其实是因为觉得吃海鲜麻烦,不想洗手,牛柳要和尖椒一起炒的,但是只吃牛柳不吃尖椒等等的数不胜数。
这丫头的不挑食可真是让人为难。“先点这些。”
这算是两人第一次的‘亲密’接触,不能让气氛安静下去,但是作为新手的柳篱和柏静还真不知道接下去该怎么做。找话题?他们两个都在西九龙工作,难道吃饭的时候还说案子?就算说案子,一个法医一个法证,这话题似乎会很血淋淋。至于副职业,似乎两人都没有想过对方会有什么副职业。
“怎么突然想起章记了。”第一次一起吃饭说其他人的感觉还真是让人讨厌,想起柏静曾经说‘做你女朋友一定很无聊’的话,柳篱想了想,看来还真有可能成真。
“我能说好奇吗?”柏静看着柳篱弯了弯眉角,故意反问。
“可以。”语态里不自觉流露出的情感,被茶餐厅的氛围所掩盖,“摆花街兰芳园的丝袜奶茶挺好的,等会吃完去尝尝。”
“好啊。”
对付一个挑剔的半吃货,熟悉起来的第一步是去吃那些有名的餐点小吃,当然只是第一步,接下去就看个人的努力和发展了。
这一晚,柳篱带着柏静去了几家有名的地方,之后两人散食压了会马路,关系往前跨了大半步。
翌日,柏静和高彦博、古泽琛一起去吃早餐,口袋里的震动告知柏静有电话进来,和高彦博和古泽琛说了下柏静便出去接电话,“你是说张sir同意重开档案了!!!”
趁着给组里同事们买早餐的时间,何永章给柏静打电话说好消息。
“那太好了。”对于这个消息,柏静十分高兴,直接抛开家里耳提面命‘把所有情绪都掩盖在亲和微笑’的事,眉眼弯弯,好不开心。
“行,你去买早餐。”便是挂了电话回到餐厅柏静的嘴角也是带着淡淡的弧度,整个人洋溢着欢乐。
“不好意思。”
三个人相撞的感觉是怎么样的?柏静会告诉你,没啥子,就那样,照样是痛。但是三个人相撞后某个人的手不小心碰到了胸部,很尴尬只是堪堪形容了。
这个倒霉的事就是被柏静碰到了,而那个不小心碰到她的人,是一个西装革履的男子,另一个穿着职业装的女子则是散了一堆文件。
“没什么。”柏静挥了挥手,语气带着几丝冷意,嘴角弧度下降的厉害,强调了不小心碰到加上公共场合你能说什么?
“我来帮你捡。”转移话题最好的方法是转移对方的注意力,柏静蹲下帮穿着职业装的女子捡文件。
待事情解决,柏静才发现撞了自己而且还吃了自己豆腐的人是大埔仔案子的第一发现者,另一位则在高彦博和古泽琛那边聊了起来。
“咦,你不就是那天的法证小姐。”郑晓东带这几丝惊讶的看着柏静,没有提及刚才发生的尴尬,很是礼貌与尊重。
“你好。”柏静对着郑晓东礼貌的笑了笑,完全没有自我介绍的意思,“那位是你的同伴吗?”指了指站在高彦博那桌的李肇辉。
“是的,一起过去。”郑晓东邀请。
“好。”眼角眉梢带着淡淡的柔和,嘴角的弧度完美的掩盖了柏静内心想要给郑晓东过肩摔的想法,两人看似有说有笑的往高彦博与古泽琛那桌走去。
那本来就是我吃饭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