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被蒙上了一块浓厚的墨布,天空之中零零碎碎的散布着几颗星星,暗淡的光线还没到达地面便已经消散。
昏暗的道路,微亮的路灯照亮了路途,蓝色的甲壳虫在道路上慢慢前行,很快,甲壳虫在一栋单独立着的房屋前停下。
微不可查的开门声,鞋底接触地面发出的声响,一天没有人气、显得冷寒的房子似乎有回暖的迹象。
不轻不重的关上门,换上拖鞋,点点声响徘徊在客厅与厨房之间。为自己倒了一杯纯牛奶,大口的喝下,带着几丝的狼吞虎咽,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平息内心的悸动。
微亮的路灯,灯光散漫的透过玻璃进入厨房,照亮了被柏静放在台上的玻璃杯。白色的牛奶残汁,一颗颗的沿着杯壁缓缓的下滑,直到杯底,融汇成一颗大些的水滴。
纤长的手指放在满是凉意的台面,从指间浸入的寒冷,一点一点拂去心头的惊诧。
呆呆的看着窗外,其实也看不清什么,一呆一愣间,她似乎看到了窗外的树干,又似乎看到自己映照在玻璃上的人影。
狄央楼,一个可悲又可恨的人。内心的不忿,不知在何时转变成嫉恨,细小的火焰变成熊熊燃烧的怒火,烧了他的理智,却给他留下了犯案后的清明。
每走一步,他不仅断了自己的后路,也断了他们这些调查人员的路。除非跟随他的脚步,要不然别想破案,只是跟随了他的脚步之后,紧接着的是一个死胡同。所以,他们必须剑走偏锋,破开脑海中的惯性思维。
这一次查案,大概是他们最接近赌徒心理的时候。轻如鸿毛,重如泰山,小小的一张纸竟压得人喘不过气,明明是体温感染,却仿佛火在烧般灼伤肌肤。
闭上眼,地下通道里的那三个密封的玻璃器皿立刻浮现在眼前。她还记得,第二天的dna报告出来时,上面完全等同的dna图谱,惊呆了整个2号实验室的组员。
第一案发现场没有发现万致崇的血液,但是这份报告中,却是明确的表示,三个玻璃器皿中的东西,是属于万致崇的,还有那浸泡着的液体,也是属于万致崇的。
早已熟悉家里的一切,没有开灯柏静踩着黑暗回到房间,打开许久不曾开启的电脑,屏幕上的光亮一时间竟变得刺眼,仿佛今天她在控制室里看到狄央楼最后的笑一样,如一根刺,扎在心头。
依旧是那间审讯室,但是控制室内却少了两个人,只有柏静、柳篱和负责监控的李镜才。审讯室内的狄央楼,下巴长着青青的胡渣,看得出来头发只是用手简单的理了理,昨日穿戴整齐的西装领带,今天衬衫的第一个扣子打开,领带拉长,西装扣并没有扣起来,只是散着。看起来应该是颓废的,但是放在狄央楼的身上,却意外的让人沉迷。
审讯室内的人,还是黄卓坚和赵础基,赵础基依然负责记录,黄卓坚没有说多余的话,只是拿出两份报告和几张照片,一一的摊在狄央楼面前。静静的看着,审讯室内的气氛意外的没有一丝紧张感,那仿佛有重量的沉淀,似乎在酝酿着什么。
“黄sir,我能要求喝水吗?”证据确凿,但是狄央楼却没有露出一丝惊慌,反而淡然的要求喝水,可是,黄卓坚和柏静、柳篱都知道,案子的真相即将揭开。
黄卓坚对着赵础基点了点头,随后赵础基出去给狄央楼倒了一杯温水。接过赵础基手中的杯子,狄央楼慢慢的喝了一口,如在品茶,最后享受般的闭上眼,许久才睁开眼。
“我和万致崇交往了两年,关系是在大二暑假里确定的。”狄央楼的眼神慢慢涣散,看着审讯室白色的墙壁,回忆曾经,“我们相爱,但是世俗却不会轻易的接受这样的恋情,曝光之后,我们会受到双方家长的阻拦,还有舆论的压力。所以,我们一直都保持着低调,偶尔会跟圈内的人去酒吧。在那里,会看到很多和我们一样的人,心情格外的放松。”
“只是这样子偷偷摸摸的交往始终是麻烦,我不想我的室友发现,他也不想被他的父母发现,于是,我们两一起努力,买下了一所房子,作为我们平时约会的地方。”
“房间的装饰,是我们两跑遍香港各种市场淘到的,按照我们两人的喜好装扮的,看着新家最后的成功,心里特别的舒心。”
“只能说好景不长吧。”狄央楼闭上眼,竟笑了起来,却是带着浓厚的嘲讽,“交往两年后的某一天,我在前往面试公司的路上,看到他正和一个女子亲密的走在路上,有说有笑。比之我们两那段时间烦闷的相处,他们两人之间气氛轻松得让人烦躁,我甚至能看到,他们两的周围充斥着粉色。”
说完这段,狄央楼便不再说话,而是闭着眼不知在想些什么,黄卓坚也不催促,只是看了眼赵础基,看看是不是都记录了。
没有经历过这样的感情,他们无法体会狄央楼简单的叙述和言辞之中隐藏着的悲伤。他们不需要问什么,狄央楼自己会交代,仿佛默契。
“之后的时间,我们聚少离多,即便是见面,也是各做各的的,好像自己所处的环境里没有多出一个人。”
“我在等,等他给我一个答案,是分手还是继续交往,那个女子只是他的一个要好的朋友或者是亲戚。可是,我等了一个月,他没有给我答案。”睁开眼,看着面色沉静的黄卓坚和努力记录的赵础基,狄央楼再次笑了起来,笑中透着羡慕,犹如幻觉,“恋人之间的怀疑,是最大的阻碍,因为把问题都藏在心里,即使当时没有什么事,但迟早会爆发,还会一发不可收拾。”分手只是简单的,复杂的就和他一样,酿成命案,可是不后悔。
“我等待着,也害怕着答案,犹犹豫豫想着,要不要去问。但是我还没开口,两年的交往,美满的如梦境,就在那一瞬间支离破碎。”
“人的一生,总得要碰上几次的狗血事件。”慢慢的语调,看似轻松的言辞却为后面发生的事做了铺垫,“我们常去的酒吧不止是那间保密做得很好的圈内酒吧,其他的酒吧,我们也会去。我和他的位置是隔壁,隐隐约约的谈话进入我的耳朵,我才知道,那两年对我来说是至宝的恋情,在他眼里,其实就是一场戏。”
“我不信,真是一场戏,那所房子又算什么?呵呵,”狄央楼低下头,吃吃的笑起来,带着一丝丝的烟梗,“竟然是因为我只是一个穷学生。”
抬起头,只看见狄央楼微红的眼眶,隐隐透着疯狂,“他那淡然的语气,如刺梗在喉口,嘴中满是鲜血的味道,我不甘心,所以,我找了一个机会,把他和那个女人一起绑了过来。地点,我想黄sir你应该知道在哪。”
拿起杯子润喉,但杯沿却怎么也遮不住狄央楼嘴角那充满嗜血的弧度。
“质问他,他却粗鲁的反问,甚至骂我呵,我在他面前,一点点的折磨那个女人,拿刀,一片一片的割下那个女人身上的肉,很小心,听到那个女人的惨叫,我觉得很开心,仿佛立于云端。”
黑色的眼眸幽暗,那里面存在着一个魔鬼,“最后那个女人昏死过去,我要他看着那个女人在他面前死去,我要他就算是死,也要记着我,就算是恨,我也不在意。”
“圣经上说,上帝怕亚当寂寞,所以拿了亚当的肋骨创造了夏娃,我很好奇,不知道现在男人的肋骨,是不是也能创造出女人,用他们的血液浸泡着。”
“杨沃和周敬又是怎么回事?”听着狄央楼的讲述,黄卓坚和赵础基两人身上汗毛直立,心头竟升起一丝恐惧。
“杨沃,是谁?”听到黄卓坚说起杨沃和周敬,狄央楼反问,又低头想了想,随后抬头看着黄卓坚,眼底一闪而过的嘲讽,语气却故作惊讶,微妙的惊叹,“啊,想起来了,是那个和女朋友吵架,跑进gay吧,明明讨厌这样的存在却偏偏故意说自己也是同类的那个人啊!!!”
“两个月的交往,我看到他眼底的厌恶慢慢变成虚伪,因为我能带给他富裕的生活。这样的人啊,让我想起了万致崇,真的是很讨厌的存在。于是在床上,在他最舒服的时候,杀了他。”
“和那两人一样,分尸,装在袋子里,埋在一座山上。但是,我留下了一根肋骨,看看这个男人的肋骨会不会创造出一个夏娃。”黑色的眼眸,竟隐隐染开了红色。
“最讨厌的就是周敬了,司机就该认真开车,一直絮絮叨叨的说着家里的事是拿乘客的安危开玩笑!”嘴上说着狠话,可是,谁也没有发现狄央楼眼底的一丝悸动,说到周敬时,黯然一闪而过,“明明在鱼缸上看到了我的动作,却笑着接受,”还和他说谢谢,脸上的轻松和释然,让他下手之后只能傻愣的看着慢慢失去生机的他,躺在大片的血液之中。
为什么要杀周敬?也许是工作上的烦躁,也许因为那天是他和万致崇第一天交往的纪念日,心里的魔鬼叫嚣着,而他也诚服了。
粗狂的男人,让他想起小时候死去的父亲,如果不是那天相遇,如果他没有诚服于魔鬼,也许,他会有一个忘年交。只是,这世界上没有如果。
“笑容碍眼得让我恨不得把他碎尸万段,但是那天我太累了。”在客厅里坐到天亮,“依旧是一根肋骨和一拼血液,”如果真的能创造出,他一定让周敏复活,他会把她当做亲生女儿抚养,“正巧那段时间附近在造房,于是那天晚上我去工地拿了砖瓦,把周敬的尸体密封在墙壁里。”
“为什么卖了那所房子?”狄央楼面上的表情突然变得让人不解,只是他们是警察,他们的义务就是抓住凶手,让那些惨死的人们瞑目。
“为什么?呵,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想卖了。”自嘲一笑,狄央楼的眼底清明一片,干净的映照出黄卓坚的影子,“不过我很失望,圣经里都是骗人的,肋骨不可能创造出夏娃。”明明是单纯至极的笑容,却偏生让人觉得寒冷。
无话可说,这个案子的疑点有很多,比如为什么要把周敬的尸体密封在墙壁之中,累了?那么留到第二天不就可以了,完全版没必要这么做;是不是如古泽琛的猜测,他在挑衅警察,所以才卖了房子;今天之所以会坦白,是因为那两份报告和照片?
审问到此结束,柏静也从回忆里出来,目光一点点的清明,恢复焦距。不知何时她登入了sn,熟悉的头像,在角落里闪烁着。
作者有话要说: 怎么说,这个案子今天算是的结束了,当然还会有一些延续,关于万致崇和狄央楼之间的关系,下一章,或者下下一章会出现;电话里说要回来的男子,其实,大家放开惯性思维,比如说某个坑爹的作者完结这个案子之后要写新案子之类的,大家一定会猜到是谁了。
提示:章记。
狄央楼是一个可悲又可恨的人,基友说,这个案子最终的源头,是狄央楼的执念,我觉得,还有万致崇的不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