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想通了不少,她也并不在乎太太是否偏心二房,即使偏心又如何呢?他们毕竟是大房,今后注定是他们来袭这荣国府的。
至于管家的权利,在大爷袭爵之后,却是还要交还到她的手中的,这段时间,她应该做的就是将自己的身子好好的养好,文氏耳边听着贾敏与王氏的哭诉声,眼中瞥见王氏挺着的大肚子,微垂下眼眸,不知作何感想。
贾瑚倒是饶有趣味的看了半晌,贾敏虽有贾母的宠爱,可是王氏那肚子毕竟是看起来更加的宏伟一些,两人倒也说不清是谁输谁赢,看了片刻,就有些腻歪了,这都是些什么事啊,原本一家人,结果却非要争个面红耳赤的,无趣的紧!
文氏看了皱了眉头,在他的手心中轻捏了捏,对着摇了摇头,也就明白了,他们两人现在最好就是当个隐形人,若是去插话,指不定就会被贾母当成了炮灰,直接轰成了渣渣了。
却不想仍然改变不了贾母找茬的心,只见贾母突然瞪着眼睛看向他们两人怒道:“你们娘儿俩站在这里作甚!只管在哪儿看了笑话?王氏不懂事难道你这做大嫂的也不懂事么?!”
贾瑚撇了撇嘴,他就知道会这样!文氏示意他稍安勿躁,也不回话,只管站了起来,走到王氏跟前儿道:“妹妹如今身子重,既做了母亲,该是什么事儿都想着肚子里的孩儿的!”说着文氏就哭了起来,道:“都是我这做母亲的没用,才叫我那孩儿小小年纪就稀里糊涂的丢了性命的!”文氏哭的伤心,她现在提这孩子,明里是说王氏在利用肚子同小姑子吵架,暗里地却是实实在在的打了贾母的脸的,是在告诉贾母和王氏,他那孩子无缘无故的没了,如今你们两人还没洗清嫌疑呢!
贾瑚抿了抿唇,却是看向王氏厉声说道:“明明就是二婶不讲理,这会子却是仗着肚子里的孩儿同姑姑吵架!”贾瑚说话不留情面,“二婶既不心疼肚子里的妹妹,何苦还要生下她来!”看到王氏泛黑的脸面,似有所指的恍然道:“若是这会子妹妹出了事端,难不成二婶还要埋怨是姑姑的缘由么?!”
“母亲!”贾敏直接扑到贾母的怀中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看起来好不可怜,“二嫂如今这般作为,这是要敏儿的命啊!”
“太太!儿媳绝无此意啊!”王氏连忙哭着反驳道:“这孩儿却也是儿媳肚子里掉的一块儿肉啊!儿媳又哪里会那般的狠心!”
“你如今身子重,太医嘱托你莫要太过于劳累,你却是如何做的?”贾母虽说有些不信王氏有这般心计,可若是真的因着敏儿同王氏吵架而让王氏早产,那么敏儿的名声也算是完了,林家诗书传家,又怎会瞧敏儿呢,想到此,贾母脸都泛白了,直接怒道:“来人,扶你们二奶奶回房歇着,莫要在出来走动,好好养胎!”
贾母有些头疼的被小丫头搀扶着坐了下来,摆了摆手道,有气无力的说道:“你们都且回去吧。”
文氏担忧的看了贾敏一眼,对着贾母道:“太太若是身子不爽利,让太医来瞧瞧吧?”
“不碍事的,你走吧。”贾母有些心力交瘁,道:“你也回去歇着吧,瑚哥儿是个好孩子,你也莫要太过于伤心了。”
“嫂嫂莫要担心,母亲这边有我看着呢。”贾敏用帕子擦了擦通红的眼睛,声音中还尚且带着哭腔。
贾瑚扬了扬眉,看了贾敏一眼,同文氏一起行礼后,才走出了荣禧堂。
回到院子里的时候,文氏脸上才真正的露出笑容,郑善家的看她心情好,忍不住笑道:“哥儿这一走就是多半年,大奶奶这下该是放心了!”
“是呢,看到我儿如今这般,我也就放心了!”文氏脸上带着笑容,拉着贾瑚摸了摸,直叹道:“哥儿可是受苦了,这都瘦了不少。”
贾瑚连忙安慰道:“妈妈放心,我并没有受什么委屈,只是如今儿子长个儿,自然就瘦了!”
“我自个儿的儿子还不省的么!那书院本就是个要求严厉的,我们哥儿年纪小,在书院中又哪里不吃些苦头呢。”文氏有些心疼的捏了捏贾瑚的脸颊,道:“瞧瞧,这原本脸上摸着还有些肉儿,如今却还哄我说没有瘦么?!”文氏嗔怪的瞪了他一眼,又忙着吩咐郑善家的道:“你且去小厨房吩咐下去,赶紧儿的做些哥儿喜欢吃的送过来!”
“妈妈你别忙着张罗,儿子刚从学里回来,还不饿!”贾瑚连忙拦道。
“可是又胡说了!”文氏瞪了他一眼道:“你且先坐着,我去给你瞧着去,免得那起子婆子笨手笨脚的。”
“母亲!你快些坐着吧!我这回来哪有让妈妈亲自操劳的!”贾瑚略有些无语的将文氏拉回来坐在炕上,心中熨帖。
“就是,奶奶您就好好的歇着吧!”郑善家的笑着说道:“您就当是咱们哥儿心疼奶奶,孝顺奶奶!”
“好好好!”文氏笑着合不拢嘴,坐在炕上笑道:“我也轻省轻省!”说着就将贾瑚拉到炕上坐好道:“我儿也好好的坐着,陪着妈妈说会子话。”
“这些天我不在家中妈妈可有好好的?”贾瑚脸颊上有些发红,被文氏搂着这让他稍微的有些不自在。
“好,都好。”文氏看起来很满足的样子,轻声说道:“我儿莫要担心妈妈,如今妈妈也都想好了,我儿这般聪明,以后妈妈只求你上进,妈妈也没什么好忧心的。”
“嗯!”贾瑚点了点头说道:“以后妈妈该有的体面,儿子自会给你挣了来!”说着贾瑚还做发誓状握了握拳头,把文氏逗的直发笑。
在家中的日子比贾瑚想象中的来的要好过上许多,也不知是因为当初文氏哭儿子还是贾代善交代了什么,总是并没有什么人来打扰他。
不过,想来也是,如今王氏怀孕,又被贾敏盯着,尚且自顾不暇呢,倒是乐得他清闲!
他过的极其顺心,每日里读读书,练练拳脚,同书院中也没什么区别,每日里文氏会坐在边上看着,虽然满心的不舍,可是却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每日里汤汤水水的只管给他补着。
日子倒也过得极其快,转眼就到了年末了,过年的喜庆让贾瑚心中也有些期待,这是他在这个世界过的第一个新年,不过有文氏在自己的身边,贾瑚倒是觉得异常的满足。
只是过了几日,贾瑚的心中完全就不觉得期待了,过年的繁文缛节简直让他觉得异常的吃不消,身为荣国府的嫡长嫡孙,虽说年纪尚小,可是该有的礼节还是要到场的。
到了腊月二十九的时候,各色齐备,两府上都换了门神,联对,挂牌,新油了桃符,看起来竟是焕然一新。荣国府从大门、仪门、大厅、暖阁、内厅、内三门、内仪门并内塞门,直到正堂,一路正门大开,两边阶下一色朱红大高照,点的两条金龙一般。
内府院中,丫头婆子们来去匆匆,都穿上了新衣裳,穿红挂绿的,脸上都挂着喜庆,一路上叽叽喳喳的好不热闹。
贾瑚带着贾珠走在长廊之下,看着高挂的灯笼,轻叹了口气。
“哥哥何故叹气?”贾珠抿了抿唇轻声问道:“可是有什么烦心事儿么?”
贾瑚愣了一下,摇了摇头道:“无事。”
“……哥哥在生弟弟的气么?”贾珠沉默了片刻,终究还是问了出口。
“怎么会!弟弟莫要多想了!这两日不过是有些累了。”贾瑚扭过身子,伸手拍了拍贾珠的肩膀,笑着说道:“昨夜里多念会儿书,这会子有些乏了。”
贾珠先是眨着黑漆漆的眼睛看了他好一会儿,才抿着嘴笑了起来,脸颊处有着一对儿可人的酒窝,贾瑚看他的笑容想,他从来就是个单纯的人,贾瑚觉得自己有些肮脏,他将大人们的错误全都加诸在一个孩子的身上。
贾瑚移开了视线。
到了三十的时候,贾母因有着诰命身份,穿着品级的朝服,坐着八人大轿,带领着众人进宫朝贺,行礼领宴毕回来,便到宁国府暖阁下轿。荣宁两府的诸位弟子未随入朝者,皆在宁国府门前排班伺候,然后引入宗祠。
贾瑚跟在贾赦的身边,随着贾代善一同进入祠堂,他虽是嫡长孙,可因着年纪小,人们却也顾不上他的,他带着贾珠自是跟着东府的哥哥们的。
这祠堂是在宁府西边的一个院子中,黑油栅栏内五间大门,上悬一块匾,写着“贾氏宗祠”四个字,旁书“衍圣公孔继宗书”,两旁有一副长联,亦是衍圣公所书,院中,白石甬路,两边皆是苍松翠柏。月台上设着青绿古铜鼎彝等器。抱厦前上面悬一九龙金匾,写道是:“星辉辅弼”。乃先皇御笔。
这祠堂庄严肃穆,锦幔高挂,彩屏张护,香烛辉煌,正居中悬着宁荣二祖遗像,皆是披蟒腰玉;两边还有几轴列祖遗影。
祭祀暗中规矩一项一项的井然有序的进行着,这是贾瑚第一次看到这样的祭祀,却也不禁有些咋舌,这样的规矩可着实有些繁琐的,他虽是看着,可是有些却也并不是很懂的,也幸好他年纪小,并不需要他做些什么。
礼毕,荣禧堂早已袭地铺满红毡,当地放着像鼻三足鳅沿鎏金珐琅大火盆,正面炕上铺新猩红毡,设着大红彩绣云龙捧寿的靠背引枕,外另有黑狐皮的袱子搭在上面,大白狐皮坐褥,请贾代善与贾母坐上去之后,贾代善这才舒了口气,脸上亦带了些笑意,道:“难为你们了,不用行礼了。”
小辈们俱是磕了个头说些吉祥话儿这才起身,按着长幼挨次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