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原地,知道自己不能跑。不仅不能跑,还要假装淡定的看着这些人,人话曰:装逼。这会儿就算我想跑也不可能了,我和哑巴的身高差了十几厘米,我不得不穿了一双很高很高的增高鞋来弥补这样的身高差,走起路来都非常困难,更别说跑了。幸好这种白袍最大的优点就是又宽又长,你在里面藏一把刀都不一定有人看得出来。如果“唐悝”够谨慎的话,一定会着重提醒,哑巴是个危险的存在。他们不会轻举妄动。
我正想着,忽然感觉脚下不知怎么的就开始打滑,一个没防备就摔进沙地里。我立即爬起来,就感觉风很大,又栽了一个跟头,就听见那些人在用我听不懂的语言大声说着话,听起来不是什么好话。
天上忽然乌云密布,我努力爬起来,却看见那些人都跑开了,在漫天黄沙里没了影子。我立即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开始往回跑!要命啊,沙尘暴还是什么的?!
但我没有如愿,一回头风就夹着沙子扑面而来,我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一步,铺天盖地的黄沙立即遮挡住了我的视线,我什么也看不见了,并且根本站不稳。于是我又摔了一下,但这次没能站起来,因为那个瞬间,我就被沙子埋起来了。
倒霉!没想到我一个二十一世纪的大学辍学学生,竟然体会到了上个世纪战争时期的人被活埋的滋味,我瞬间与空气隔绝了。
我感觉到四周的沙子全部都在动,我的身体陷入了一种无能为力的状态,比失去知觉还要难受。我一下子晕厥过去。
我醒来的时候是两天之后,哑巴把我找到了,天知道他挖了多少沙子,我醒的时候他还在一边搭帐篷,两手是血。
然后我看到了安常在,她脸色很不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试图出声来喊哑巴,但我花了十几秒钟发现我根本发不出声音,喉咙太干了。不过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他看见我醒了过来,我便打着手势问他:“怎么回事?”
哑巴便把这两天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那天起沙尘暴的时候,他们都顾不上对峙,纷纷逃开了。那时候安常在被一条蛇给咬了,不知道是什么蛇,鬼化病人会在毫无防备的时候受到攻击。伤口就在手臂上,哑巴当即就把蛇扯掉,但还是晚了一步。蛇毒已经被吸出来了,哑巴也对伤口进行了清理,但是她整个人看着非常不好受,脸色发紫,身体紧缩着。知道她害怕太阳,哑巴几根树枝和石头作为支点,再用一块亚麻布支成了一个小型帐篷,不过二三十厘米高。
我们带了血清,可由于她的鬼化病在身上的抗药性,血清起不了作用。也就是说,一个小时内她是死是活完全听天由命。
那一小时已经过去了,可安常在还是非常虚弱。
我看了看哑巴手上的伤,与此同时也看到了沙地上长长的一串脚印,帐篷周围,骆驼都还在,想来我们的行李也没有差的,不由得心里百味杂陈,这个人呐,对谁的事情都上心。安常在手上的伤口清理得很仔细,自己的手却是理都不理一下,那些我们需要的东西他也一样没落下,还把我挖了出来——那么大一片沙地,也真是难为他了,这两天估计都忙坏了。
我给他清理了一下伤口,问了一下状况,得知这里离我们出发的绿洲其实没多远后我打着手势问:“我们现在回去租辆越野车还来得及吗?”走着实在是太费时间了。
哑巴就很奇怪,问我,你会开车?
我想起了高考过后不停地考驾照的那个暑假,我的教练被我的车技吓坏了,他从没见过这样一个学生,平地上开车自己都能侧翻的……然后我用手语说,会啊,如果你们有足够的承受能力的话……
嗯,最好,买了几份保险。
我四处寻找,总算找了根棍子用衣服擦了一下想给安常在咬着,她摇摇头,硬生生从牙齿里挤出几个字:“你就……你就不能弄点干净的东西?”
我半蹲下来道:“或许我该找条蛇过来。”没想到安常在忽然小幅度起身,一下子咬住我的食指,我怒道:“靠靠靠!你当是香肠啊?!给我放嘴!!”
安常在虽然难受,却还是做出一脸嫌弃状,还不忘吐槽:“呸!一股沙子的味道。”
我揉揉手指,看着那两排牙印很是心疼,道:“沙子里新鲜出土的,你还想能有什么味道?鸡肉的还是玉米的?”
安常在没再接话,她忽然又变得难受起来,于是打了个手势叫我不要继续说话了,我就说,说说话嘛,分散一下注意力。
安常在仍旧没有回应,她的身子开始发抖,嘴唇颤动着好像要说什么,却说不出来,脸色也变得更差了。好久她才憋出几个字来:“走……别靠近……你们两个都别靠近我……”
我慌忙过去摸她的手,却穿过了她的身体,根本触碰不到她,顿时明白过来,她又发病了!
可是……她好像前几天才发过一次病……这频率,真的是越来越快了。哑巴又把那支笔弄出来,在她身上比划几下,才好多了。然后他用手语告诉我,其实昨天安常在已经发作过了。我一摸她大腿,还真是,又短了一截,没想到已经频繁到这个程度,不免心情又沉重了些。
若鬼化病真的无药可救,到最后无论是谁,都逃不过这样的结局。在安常在身边越久我对鬼化病就越了解,据现在的病情以及他们染上鬼化病的时间来看,三年前染上鬼化病的这些人活不了几年了。
然而所谓的解药,根本没有人知道那是什么东西。我们也带了五罐那种茶叶,我曾设想过,如果大量的喝,会不会病就好了呢?但我很快发现这种想法是错误的,就像发高烧的时候,吃一种效果不怎么样的退烧药,就是把一整瓶都吃下去也没用。
我们休息了一天,便带着骆驼和行李,往沙漠深处去。
想要步行穿过利比亚沙漠,几乎是不可行的。向北,正北方有一片无人定居的区域,东北方向也有一片,这个季节,那几块地方根本没人,实际上大部分地方是没人的。想要走过去就得绕着过去,不然在那些地方遇到危险的话,将无法及时获得帮助。
利比亚沙漠向北是一片浩瀚的沙海,向南是撒哈拉沙漠,在这里人几乎无处可逃——哪里都是沙子。以我们这样的速度,穿过利比亚沙漠也得要半个月,这还得排除路上的客观因素。
如今迅速穿过这几片没人的地方才是最快的选择,虽然危险了些,但我们的食物不足以支撑绕路的一个来回。
最快的办法是直直穿过利比亚沙漠,回来的时候直接向东南方向行走到达锡瓦绿洲,可以省下好多时间。
我们走走停停,停停走走,安好了营帐就先探路。
这里夜晚的星空似乎永远都是晴朗的,我跟在哑巴后面,看了看手机。奇怪,这里虽然没什么人,也不该没有信号的,现在只能看看时间了。我手机里设置的还是北京时间,北京时间已经过了凌晨两点。这里的时间比中国晚了六小时,应该是晚上八点。
哑巴忽然停下来,他似乎又发现了东西,开始在沙地上挖掘。我跟着他蹲下来,就看见那沙地上的凸起的形状,似乎不是正常的凸起。挖开一层浮沙,我的手就碰到一个触感很奇怪的东西,我心里咯噔一下,就感觉那不是什么好东西。
哑巴却加快了速度,好像他找到了他想找的东西,我也不矫情,跟着挖了起来。很快,沙子下面的东西就被挖出来了。我发现那是一块被沙土弄得发黄的亚麻布,亚麻布里面包裹着什么东西,所以有奇怪的凸起,害得我刚摸到的时候还以为是摸到了木乃伊。
把整块亚麻布连同它里面的东西都挖出来,打开一看,竟是一些望远镜、地图、gps、血清、绷带、消毒水、棉签、汽油(大概对方是开车的)、钟表(调的是埃及时间),还有好多奇奇怪怪的东西。
大概是旅游团落下的行李吧,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打包起来扔在沙漠里。或许这里也曾有过沙尘暴,所以这些行李被埋起来了,也不知道那些人怎么样。
我便打着手势问哑巴,这下面还有人吗?哑巴摇了摇头,忽然他好像想起了什么,又在亚麻布中的那堆东西里面翻找起来,然后翻出一张地图展开来看,我过去一看,只觉得里面几个被标记地方都好眼熟,再一想,啊!这些人要去的地方,好像就是我们要去的地方!而且这东西居然是军用地图。
我看了一眼哑巴,居然也有人像我们一样向着沙漠深处进发的吗?他们会是谁?这些装备每一样都比我们的要精良,肯定不是旅游团,而是有组织有目的的探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