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推开休息室的门,沙发上一直僵立不动的男人好像一只受惊的野兽,大睁着充斥血丝的眼牢牢盯着进来的浮橙。夹答列晓
“你的水。”浮橙镇定了一下心神,面色未变地走过去,将水杯放在茶几上。
男人警惕地看看她,又看看杯子,终于试探性地伸出一只手去拿杯子,另一只手仍然死死抱着怀里的书包,甚至连大口大口地喝着水都不敢轻易将视线从浮橙脸上移开。
浮橙垂下眼,心里迅速地盘算着一些事情,很快又抬眼回视他,轻轻笑着问:
“你以前是不是很喜欢弹钢琴,我看你的手很漂亮。”
男人没回答,但紧绷的身体似乎也因为她温柔的问话而放松了少许,抱着书包的那只手微微一紧,面色有些怪异,许久才若有若无地点点头。
浮橙笑意更深,像是找到了知己一样,语气略带兴奋地说:
“我一直觉得会弹钢琴的人一定也很爱自己的亲人朋友,因为音乐可以让人心变得宽阔而善意。”
男人似乎怔了一下,眼神慢慢变得柔和,这次倒是轻轻地“嗯”了一声。
“能和我讲讲你的妻子是个怎样的人吗?”浮橙双手撑着下巴依靠在沙发上,一双水润清眸透着认真的神采。
提到自己的爱人,男人原本狰狞的神色缓缓地被温柔替代,嘶哑的嗓音虽然听上去让人觉得浑身不舒服,却并不妨碍他深藏感情的叙述:
“她很美,我从来没有见过她这么美的女人。夹答列晓”他状似打量地看着浮橙,撇撇嘴,“虽然你也很漂亮,但是她在我心里是无人可以比得上的。”
“扑哧——”浮橙失笑,露出一副“我了解”的表情,示意他继续。男人果然也不扭捏,渐渐陷入对妻子的深切回忆之中,语声也从尖锐的音调变得柔和,到最后已经几乎听不真切了。
浮橙含笑的神色一分分收紧,故意埋怨地打断他:
“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我倒是觉得在你眼里,你的妻子可比西施还要美上不少吧。”
男人醒了一下神,丝毫没注意到自己的神识已经变得有些涣散,以为真的只是因为回忆太美好而走了神,放下纸杯,拍了一下脑门,脸上竟多了几分自豪:
“我妻子也是有钱人家的女儿,当初我们是早恋,想不到这么多年来,她不仅不嫌弃我的无能穷苦,还肯为了我和家里决裂,我一辈子都感激她……唔,我怎么……这么困?”边说着,双眼也不由自主地慢慢合上,头一歪直接栽倒在沙发上,呼吸越来越平和,很快就呈现即将昏睡过去的样子来。
浮橙不敢动,僵硬地背靠着沙发,男人的头就枕在她大腿上,怀里的书包斜斜地倾倒在一侧,一条背带正好落在她手边。
水里放了安眠花粉。
是秦朝颜在她快要开门前,匆匆递过来的。
她没想到原来那花粉的效果这么快就显现了,可她还是不敢有所动作,只是放轻语气说:
“哦,看来她一定是个很好很好的女人。”
显然男人还没有完全失去意识,而是在她说完后,从鼻腔里哼出一声理所当然的肯定:
“嗯。”
“你……怎么了?喂?”再也没有声音了,浮橙秉持着呼吸,小心地叫了几声后,倏地一用力,将他怀里的书包猛地扯了出来!迅速地直起身,将他推到一边,起身快步朝着门口走去!
“你要去哪里?”身后骤然传来低沉压抑的问话,浮橙握在门把上的手蓦地感到刺骨的冰凉!
男人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一只手伸进大衣口袋里,拿出一个黑色的小盒子,脸上的表情有一瞬的扭曲,一字一句地说:
“遥控器在我手里,你想抱着那些炸弹……呵呵,一起死吗?”他一边说着一边脚步虚浮地朝着这边走过来,手指在那个红色的按键上来回抚摸,丝毫不介意告诉浮橙,那个鼓鼓的大书包里,是一整袋的炸药,而他,就是想要和这里的所有人都一起被炸得支离破碎的。
“为什么?”浮橙静静地转过身问,她的表情太沉寂,好像并不害怕自己即将有可能死在这里,“你爱你的妻子,你的家庭,但是,在这里的每一个人,也都有自己的妻儿子女或者家人亲人,你说这里的老总自私自利,完全不理会你的死活,那你现在又在做什么?你在做着同样是自私自利,不理会他人死活的事情,这和你所恨着的那个男人有什么区别?”
她冷冷地扯起唇角,笑意漠然:
“怎么,难道你连死都要成为一个自己所厌恶的那种人?”
心下微怔,她居然都这么习惯地套用封御景的说话口吻了,还真的是……不怎么让人愉悦的事实。
男人似乎也被说动了,面上浮现挣扎,此时的门外却传来一串沉稳的脚步声。
“他来了!”男人再次变回扭曲的神色,猛地扑上来握着浮橙的肩膀用力摇晃!那里被烫的伤处本来就还没完全好,这下子被这么大力地捏着,更是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眉眼却始终宁静如初,只有抿紧的唇瓣愈现苍白。
男人还在叫嚣,疯狂模样地让人发憷:
“你们全都要死!都给我去死!啊!为什么我还要活着!为什么我还要活着!”
“那你就去死好了,干嘛要拉着别人一起?”清脆的嗓音带着不屑和嘲讽,秦朝颜推开门,俏丽的脸上俱是鄙夷,“连自己的妻儿都保护不了的人,不死还留着做什么?浪费空气吗?”
“你——”男人像是受到了天大的打击,连连后退抱着头不断喃喃自语:
“是啊……我连笑笑都保护不了……我连我们六个月大的宝宝都保护不了……”
气氛陷入诡异的冷凝,一道矫健的身影风一般冲了进来,也不见他有什么动作,转眼间,颓然跪坐在地上的男人已经被他钳制在身下,那个黑色的遥控器也被狠狠踢到一边!
很快就有一群穿着警服的高壮男子鱼贯而入!